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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可听到这个名字,越千秋还是忍不住骂道:“怎么又是他!他和我犯冲是不是!要不是他,我怎么会险些挨了那为老不尊的老狼一脚!”
“不叫竺大将军老贼,也不叫老匹夫,却叫老狼,这词新鲜,我倒是第一次听说。看来你虽说性子活络,尊老敬老的习惯却还是一直延续到现在。”越影毫不留情地揶揄了越千秋两句,这才终于改换了正题,“甄容去见了安肃军中的一个校尉,我跟着过去了。”
越千秋原本还在寻思越影竟然会开玩笑,同时心中还在懊恼又给人背了黑锅,可此时听到后半截,他那刚刚生出的一点点愠怒立时丢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忍住的好奇:“影叔,你可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人家是青城还俗弟子,甄容问的是由此北行之后要注意点什么,人家说的也是这些。至于有没有私相授受,暗语甚至暗信交接,我有顺风耳没千里眼,就不得而知了。只不过,我在甄容出来的时候发出了点动静,有人趁机大叫来了飞贼,只没想到竺大将军会借机把你给揪了出来。”
越千秋这才知道,外间那突然叫飞贼的嚷嚷是怎么回事,而自己又是怎么误打误撞,不得不破釜沉舟和竺骁北装翻脸的,不由又气又恨。
“就算竺大将军那一声吼把人都吸引过去了,可甄容就这么顺顺当当溜了?”
“当然不是。”越影的嘴角上翘了一个不小的弧度,“嚷嚷有飞贼的就是你师父。他刚巧去你房里找你却没见人,少不得就和你一样,仗着身手高超四处找你,没想到却发现了甄容。他嚷嚷了一声飞贼,见人都被你和竺骁北吸引去了,他就干脆把甄容打昏关到他房间去了,然后再出面维护你,和你大伯父理论。这会儿应该正在房里审人呢!”
敢情是师父……
越千秋稍稍舒了一口气,再一次觉得有严诩这个师父实在是不错。不论是平日,还是如今,严诩全都在自始至终关心维护着他这个徒弟。他歪头想了一想,最终回复了平常心,当下笑吟吟地歪头看着越影道:“影叔,你特意跑来找我,不是就只说这些的吧?”
“本来只是奉老太爷之命找人说事,谁想到你竟然这么胆大包天,哪能不来见见你?”越影微微眯起眼睛,脸上表情似乎没什么波动,可只有越千秋这样和他熟悉的,方才知道,这位影叔眼下的心情绝不如表情那么古板,而是可称得上相当不错。
因此,越千秋完全不信地嘀咕道:“大晚上敲门,真是就来看看我?”
“本来是不想来的,可没想到你这么会演戏,忍不住就跑来看看你这个最会惹是生非的小家伙。”
越千秋猝不及防,脑袋被越影的大手抓了个正着。他躲得过越老太爷,躲得过竺骁北,可唯独本事还不够大,躲不了这个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本事有多大的影叔。此时此刻,他只能无奈地忍受着头发被揉成了鸡窝,心想影叔这些年来,情感外露的次数真是越来越多了。
“到了北燕之后,如果遇到根本没办法解决,又或者很危险的场面,那就逃,别管你爹,他比你更贼。你的遁逃功夫一直都不错,再加上有安人青和你师娘的那些小玩意,逃出生天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到了那时候,反而是如何离开北燕才是难点。北燕上京有一个专卖泥人的匠人,你去找他。无论户籍和路引,他都会假造,而且还能给你换张脸。”
直到这时候,越影方才说出了最重要的一番话。见越千秋先是认真,随即皱起了眉头面露诧异,他就知道,这个聪明的小家伙又觉察到了什么。
“影叔,爷爷也好,你也好,这种消息明明可以早在金陵就提醒我的,为什么非要你现在来对我说?是北燕那边又有什么变故?还是爹传了什么信过来?”
微微犹豫了一会儿,越影就沉声说道:“北燕太子,估计应该是被废了。官方渠道还没传出这个消息,只是综合各方面情报得到的推论,至少有八九分准。”
越千秋觉得脑袋有点发懵,好一会儿才倒吸一口凉气问道:“什么罪名?”
话一出口,他就看到越影那嘴角微微上翘,仿佛在嘲笑自己,他顿时醒悟了过来。
废太子这种事,需要罪名吗?莫须有三个字虽说是岳飞一案方才名震天下,可历代君王在废太子的时候,哪次不是因为莫须有甚至根本就子虚乌有,也挥起屠刀大下杀手的?从这种程度上来说,身为皇帝独子的英小胖现如今还没坐上太子之位,未必就不是福分!
当上太子再被拉下来,那才是最倒霉的!
想也知道,这会儿北燕京城那会是何等风起云涌的大场面!
“是我们恰逢其会,还是北燕皇帝故意的,又或者是……”
咕哝到这里,越千秋和越影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同时迸出了一个人来。
越小四不会和这件事有什么牵扯吧?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麻烦和找麻烦()
这一夜,越影是否还见过其他什么人,越千秋不得而知,至少当他一大早被人叫起来的时候,打着呵欠无精打采的他丝毫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也没有听到任何相熟的人提到越影。仿佛昨夜这位冷面冰山从天而降,只是越千秋的幻觉一般。
知道越影来无影去无踪,在见过自己之前甚至之后,恐怕又找了要紧人物商讨要事,他也就不去想这些了。他无视了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善意或敌意目光,径直走到严诩身旁。
昨晚上他和竺骁北这个为老不尊的大将军那么一闹,现如今他们师徒俩周边三尺之地,除了庆丰年和小猴子甄容,就再也没有一个其他的无关闲人,因此他便直截了当地问道:“师父,昨晚上那飞贼有眉目吗?”
此话一出,心直口快的小猴子不由得问道:“飞贼?那飞贼不是九公子你……”
话没说完,小猴子就直接被庆丰年捂住嘴拽到一边去了。而严诩似笑非笑扫了一眼一旁的甄容,见这位青城高足竭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就耸了耸肩道:“我昨晚听到动静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你和竺大将军闹翻了,至于其他小蟊贼,还真是没瞧见。”
眼见甄容仿佛稍稍轻松了几分,不动声色转去庆丰年那儿和小猴子说话,越千秋一抬头,正好看到严诩的眼神紧随着甄容,哪里像是说的话这般轻巧?
大概是因为昨夜闹腾一场,越大老爷一夜没睡好,这会儿黑眼圈宛然。而竺骁北根本就没有出现,仿佛忘了昨日相见时还和越大老爷熊抱了一回,人人都认为老将军是生气了。
而明眼人全都瞧得出来,出面送行的刘静玄和戴静兰二人笑得非常勉强,和严诩越千秋师徒俩道别的时候,更是一副恨不得你们快走的送瘟神的架势。当戴静兰亲自领着一队兵马,将使团护送到边境,眼看对面北燕兵马过来把人接了过去时,他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可算是走了!”这话却不是戴静兰说的,而是他身边一个亲兵说的。
发现主将立时侧过头来,面露责备,这亲兵虽说有些惶恐,但还是满心不忿地说道:“刘将军和戴将军何等英雄,严大人和越九公子虽说出自同门,可实在是差远了!”
戴展宁面色一时更加阴沉。见另一个亲兵连忙用胳膊肘使劲给了那嘴快的家伙一下,他仍是冷冷训斥道:“使团之事也由得你多嘴?等回去之后自己去领军法!”
见那亲兵唯唯应是,脸上却分明不以为然,他不由得暗自懊恼。越千秋昨日代越大老爷传话,分明让上下将卒很有好感,可昨天晚上夤夜入竺骁北房间那一闹,之前的好印象立刻无影无踪,一见面就和人抬杠的严诩就更不用说了。
他固然看出这是演戏,可如此是不是过头了一点?这可是送上门给别人弹劾的把柄!
还有昨夜越影突然来见他和刘静玄,提到的那个消息以及接下来的某些动向,这分明是一场风暴眼看即将席卷北燕。这个时候还去出使,有必要吗?
越千秋纵使是顺风耳,也听不见戴静兰的心声。而就算是听到了,他也只能对这位戴师伯苦笑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北燕废太子这种事,事先谁都料不到。可越小四还在北燕,他他自己身上那块刺青也是一颗定时炸弹,再说,总不成都到边境上了,突然反悔说不去吧?
那样的话才会被人笑话!
之前使团一路到吴朝边境都是骑马,可如今进了北燕境内,护送的那支兵马几乎是把使团前后左右团团围住,严诩也不耐烦在外头杵着让人围观,干脆就拽上越千秋上了马车。
这是行前东阳长公主特意给他们师徒俩预备的马车,陈设奢华,地上铺着织纹锦毯,座位设在正中和两侧,最多可以容纳六人,一色都是柚木清漆,又在上头铺了一层厚厚的羊毛毯子,坐垫和引枕中絮着丝棉,甚至还有丝棉薄被供他们盖着休息。
担心北边入春依旧寒冷,脚炉手炉一应俱全,连车窗都用的无色琉璃,可以说价比千金。
而考虑到滞留的可能性,下头抽屉里还放着夏天用的藤席,以及用来替换琉璃窗的碧绿窗纱。从这些林林总总的细节之中,全都把严诩包装成了一位生活豪奢的贵公子。
可眼下,贵公子却光着脚丫子踩着贵重的锦毯,人懒洋洋靠在引枕上,四仰八叉,很有点葛优躺的架势。如果没见着之前在吴朝境内,严诩一路都是骑马,别人定会以为这是一个马都不会骑,只知道享受的贵介。
越千秋看着严诩一面躺着,一面轻轻用手指轻轻敲着底下的隔板,他就知道,严诩是惦记着车厢底下暗藏的机关,是惦记着那把分成三截的陌刀。
虽说随从护卫之中,也有带着陌刀的,其中就有适合他们师徒俩使用的尺寸,就连马车中暗藏的这把也只不过是另一种障眼法,可对于更自豪于身为玄刀堂掌门的严诩而言,出门在外,手边没有这玩意,就觉得心神不宁,这是显而易见的。
之前这辆马车根本没有使用的机会,眼见此时严诩躺得看似舒服,可眼神涣散,心不在焉,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越千秋就旧话重提道:“师父,我让庆丰年和小猴子把甄容绊住了,马车外头也都是长公主和影叔挑的护卫,这下你可以说了吧,昨晚上那飞贼怎么回事?”
“我是打昏了甄容,又喂了他一颗迷药,可之后我就把他拎出营房去了。”见越千秋赫然瞠目结舌,严诩就眉飞色舞地说,“刘师兄和戴师兄总得给我这个掌门师弟留面子,所以我这没人看着。我直接把甄容往荒郊野地里一扔,然后躲在暗处观察,结果……”
越千秋饶有兴致地听着严诩显摆,听到这儿发现没有了,他不禁有些急切地追问道:“结果呢?有人去救他?”
“结果他苏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被人扔到营地外头的荒郊野地,就这样一骨碌爬起来,想了不少办法诈我现身,我当然只当没听见,不理会他。可我真没想到,他竟是在那儿哭了起来。男子汉大丈夫哭得和个孩子似的,口口声声就是师父,为什么,问得我心烦得很,差点没忍住出去打他一顿!”
严诩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