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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兔崽子,你可知道,这次贵由西征拔都,带去了多少人的大军?”斡赤斤把右手的手肘支在身前的矮桌上,手腕一甩一甩,冲着脱迭指指点点:“嗯?知道吗?你想要汗位,这个不会不知道吧?”
“呃?”
脱迭瞪着眼珠子愣住了,他身后的狗子很随意的凑近一点,在他耳边嘟噜了一句,然后脱迭张口就来:“知道,有五十万大军。”
“哼!”斡赤斤鼻孔里仿佛很痒一般不住的呼气:“五十万!其中有多少宗王,你知道吗?”
这回他没有等儿子回答了,而是自问自答,很恼火的把两只手都张开,道:“上百位宗王!几乎整个两翼蒙古都派了长子随军,军队的盛况跟前两次西征差不多,这说明什么?嗯?说明什么?”
脱迭吃吃的看着他,缩着脑袋如鹦鹉一样重复:“呃,说明什么?”
“说明贵由大势未去!乃马真这妇人御下有道,手腕强硬,起码从明面上看,大部分贵族还是拥护他们的。”斡赤斤恨铁不成钢的很想敲自己儿子的头:“我们斡赤斤家有多大的本钱?漠北的部落尚有不跟我们一条心的,何况广袤的两翼蒙古。就这样起兵造反,恐怕我这把老骨头连葬身何处都不知道!”
他把枯瘦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这事不必在提了,你就好好给我呆着,休要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拔都那边,可是很有诚意的”脱迭嘀咕着,心有不甘。
“他当然有诚意了。”斡赤斤冷哼道:“贵由大军压境,他压力很大,如果有人在背后捅贵由的刀子,拔都那边自然会轻松一些,说不定贵由一怒之下分兵回去,他的胜算就要大一些。”
“不过。”他继续敲桌子:“谁来当这个背后捅刀子的人?谁敢逆大势所趋、跟整个蒙古国斗?我是不敢的,你敢吗?”
“。。。不敢,你老人家都不敢,我也不敢”脱迭嗫嚅着,又道:“万一拔都赢了呢?”
“赢?哈哈,赢?”斡赤斤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哈哈笑了两声:“拔都是不错,很能打,西征路上他独当一面,窝阔台汗赞他是我们蒙古一只翱翔的雄鹰,他的汗国也很大,人口众多兵员雄壮。”
“但是又怎么样呢?他的土地能大过蒙古国吗?他的部众能多过整个蒙古吗?贵由汗是不能服众,但只要他能赢下这一战,他就可以了,谁还能质疑他?谁还敢质疑他?所以啊,贵由汗这一次志在必得,拔都胜算很小。”
他顿一顿,露出狡诈的笑:“再说了,就算他真的赢了,我们再动手也不迟,到时和林大乱,谁也顾不上谁,我们趁机起兵,拔都到和林的距离比我们要远多了,到时我们抢先一步进入和林,召开忽里台大会,得了汗位,占了先机,拔都师出无名,我们再倾全蒙古之力与之对抗,何愁大事不成!”
斡赤斤的白胡子一颠一颠的,干柴一样的身子有节奏的抖动,随着笑声不住的起伏,显然对自己的想法非常满意,这法子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见兔子不撒鹰,稳妥万分,绝对是一着妙棋。
“王爷差矣!”
一个不合时宜的清朗声音,在帐篷中响起,令夜枭一样的笑声嘎然而止。
斡赤斤瞪大眼珠子,看向了正在缓缓站起的狗子。
“李先生,你什么意思?”斡赤斤皱起眉头。
“小人是说,王爷想错了,如果真这么做,王爷是不会落着好的。”狗子端正的站着,深深一揖。
“哦?”斡赤斤对这个汉人,倒有几分另眼看待,狗子敢在他父子面前直言不讳,也算是一种特权:“你说来听听。”
狗子叉手而立,朗声道:“王爷欲等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最好两败俱伤之后,才出手捡桃子,这法子本是稳妥之计,但须得有个前提,就是王爷的势力庞大,庞大到拔都和贵由两只虎斗个虚弱之后,有足够的力量成为第三只虎,而不是被其他人来扮演这个角色。”
“王爷这些年居于漠北,天寒地冻,部众人口比起漠南漠西的宗王,要少上很多,因为距离遥远,出去征讨的机会也少,获得的奴隶数量和掠得的财富更是不能与其他部落媲美,小人这一年多虽然为王爷取得了一些钱财,但也是杯水车薪,无法助力根本,所以王爷的实力,在太祖诸王公中,算是偏弱的,这是事实。”
狗子的话令斡赤斤和脱迭脸上有些发烧,但说的又中肯,无法反驳,虽然有些难堪,但也只得继续听下去。
“以这样的力量,要想跟贵由或者拔都,或者任何一个强于我们的宗王硬杠,获胜的机会,实在渺茫,所以王爷刚才说,要等拔都和贵由交战的结果来选择应对方法,实在不可行,那样做的话,无异于与虎谋皮,最终是为他人做嫁衣,到头来大不了还是个宗王,费尽心思做出许多计划,却一无所获。一旦中间有个闪失,丢掉性命都说不定,付出和所得,实在划不来。”
第376章 蛊惑()
“所以王爷要想谋取汗位,唯有一途,就是兵行险着!以小博大!”狗子伸出一根指头向天,毅然决然的道:“从来富贵险中求、没有不费力气得来的好处。王爷唯有借贵由与拔都对峙的机会,发兵西进,以援助贵由的借口逼近和林,等贵由一旦失败身死,立马强占和林,抓住乃马真和贵由的妻子海迷失等人,按照蒙古大汗死后皇后监国的惯例,用她的名义发出号令,火速召开忽里台大会,在会上取得汗位,然后征集全蒙古国的兵力,巩固统治,到时拔都顺从则罢,如不顺从,就以叛乱罪讨之!”
狗子一口气说完,脸色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红,目露凶光、手握铁拳,一个野心家的形象呼之欲出。
脱迭和他的老子斡赤斤听得热血澎湃,又惊又喜,没有想到这个汉人除了赚钱,还能想出这么美妙的计策,看来他就是再世耶律楚材啊。
与一根筋的脱迭不同,斡赤斤历经战事,并不是一个只会拿刀的莽夫,而且活了这么久,老而俞精,稍稍一想,就找出了狗子话里的漏洞。
“李先生说的,倒是处处为我斡赤斤考虑,法子也踏实,说的也在理,不过乃马真一直提防着我,这边有几个部落就是跟她一个鼻孔出气,被她重金收买,早就不跟我们一条心,如果我起兵西进,她会不会直接就令人带兵阻我?”
“那就把拦住王爷的人,统统杀掉!”狗子冷笑:“王爷是以攘助大汗、讨伐拔都的名义起兵的,阻拦你的人就等同于帮助拔都,这顶帽子扣上去,王爷师出有名,灭掉那些人顺理成章,没有丝毫的包袱。”
“而且打一仗,还可以打出王爷的威名,让世人都看看,王爷纵横大漠、威名远扬并不是空口白牙吹出来的,同时也可以让麾下的儿郎们练一练,毕竟久不拿刀,多少会有些手生。”
脱迭不服气了,他把粗如梁柱的胳膊大力的一舞,吼道:“哪里的话!我部的儿郎,都是天生的战士,弯弓射箭、挥刀飞斧样样精通,别说左近的部落,就算是国中最精悍的部众拔都部,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狗子笑着拱手致歉:“王子说的是,小人多嘴了。”
“哎,脱迭你别不服气,李先生说的在理,你那点本事,放在大蒙古国的诸多能人眼里,就是个笑话。”斡赤斤摸着白胡子思索道:“打一仗,倒是不错!这边的几个部落实在可恶,得了乃马真的好处,就不把我斡赤斤放在眼里,胳膊肘朝外拐,我早就有灭了那几个畜生的心!苦于碍着贵由汗的面子,不敢动手,如果借着这次机会,一劳永逸的解决掉它们,也是个好处!”
狗子笑而不语,斡赤斤拿眼看他,又道:“你的话里,并不看好贵由,却是为什么?”
狗子笑一笑,道:“恰恰相反,我很看好贵由。但凡造反之人,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以下犯上,所以都会为自己寻找些道义上的理由,虽然最终决定成败的还是靠刀子,但师出有名与师出无名,区别还是很大,拔都在贵由汗位已定、大势已稳的时候才公然违逆,已经犯了大忌,无论发自公心还是私心,跟他站在一边的人不多,这是其一。而贵由这边兵强马壮,与羁傲的拔都比起来实力只强不弱,这就是拔都第二个劣势,他没有占据兵力上的绝对强大,造成不可能与贵由速战速决,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这也是他肯与我们合作的一个重要原因。”
“以上两点,足以推断拔都在这场战事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必会失败。”
斡赤斤困惑的看着狗子,嘴巴张了又张:“那为什么”
“因为贵由必须死,王爷才有机会!”狗子面色一变,凶悍的道:“只有贵由死了,王爷才有机会进入和林、才有机会召开忽里台大会、才有可能坐上大汗的宝座!”
“可是贵由既然赢面很大,他怎么会死?”一直没有机会刷存在感的脱迭逮住机会,赶紧问道:“死的该是拔都啊。”
狗子意味深长的笑:“死有很多种死法,不一定是要死在战场上,可以病死、冻死、饿死、坠马死,等等等等。”
脱迭还没有回味过来,斡赤斤已经懂了。
这个老头眯着眼,面色有些因为激动而发红,嘴角边的肌肉神经质的抖了抖,用古怪的语气道:“李先生,你是说刺杀贵由汗?”
“然后把责任推到拔都身上,对外说是拔都派人干的,完美的甩锅!”狗子作心狠手辣状。
斡赤斤把身子朝后仰了一仰,沉吟不语,而脱迭仿佛这时才醒悟过来狗子说的什么意思,立刻跳了起来,愣头愣脑的叫道:“好啊!拔都正在跟贵由汗打仗,贵由汗遇刺赖在拔都身上再正常不过,谁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哈哈哈!”
帐篷里的另外两人,都没有理睬他,一人叉手而立,垂首不语,一人端坐不动,闭目沉思。
脱迭高兴了一会,发觉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闹,不由得眨着眼睛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尴尬的舔着嘴皮子不说话了。
半响,斡赤斤睁开眼,幽幽的问:“李先生有什么妥当的想法?”
他没有明说,但谁都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事。
狗子微笑,鞠躬道:“这件事的具体运作,可以交给我,但不便把方法说出来,以免把祸事惹到王爷身上。”
斡赤斤叹口气:“李先生,你这么做,如果成功了,于我是莫大的帮助,你为什么甘愿冒着死亡的风险干这些事?”
“伟大的成吉思汗曾说过,战胜了敌人,我们共同分配获得的财物。小人只希望,如果王爷能大计得逞,还记得我的功勋,将来能把漠南汉地分给我治理。”狗子谦卑的低着头道。
“漠南汉地啊”斡赤斤摸着下巴想了想:“那地方全是汉人的田地,又不能放牧,给你又有何难?我答应你!”
他站起来,手捂着胸口,向着天空庄严的说道:“我,铁木哥斡赤斤,也速该的儿子,在这里庄严的向长生天发誓,如果李先生能够帮助我坐上蒙古国大汗的位置,那么在事成之后,将把漠南汉地的治理权赋予他,如有违背,甘愿受到长生天的惩罚,死于万箭之下!”
誓言庄重而决绝,这对一个蒙古人来说,是最可靠的承诺了,没有蒙古人敢对长生天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