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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有人凄厉的大喊:“敌人放箭了!”
木墙后,无端端的腾起了一片云,又不大像云,更像一片飞蝗,一片黑色的雨。
紧跟着的,一声赛过一声的弓弦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木墙上同一时间打开了无数个小口子,一架架弩弓从里面伸出来,把尖利的箭矢,瞄准在河心中挣扎的汉兵,猛烈的射出去。
第354章 冲锋冲锋()
完颜承嗣已经等待了很久。
木墙后面,有他的部下三千人,这些都是当年忠孝军的余部,每个人经历的战斗,身上留下的伤口,数出来露出来,密密麻麻的都是故事。
当年金亡时还青春年少,十几年过去,一些人已然须发皆白,但身上的腱子肉依然紧绷,拿刀端弩仍然沉稳,而目光中的怨念跟恨意,却如深海中涌动的暗流,澎湃汹涌。
蒙古灭金,三峰山一战五万忠孝军全军覆没,而忠孝军以血缘成军,里面都是父子兵、叔侄兵,沾亲带故人人都是亲戚,真正的一人被杀全军红眼。而残存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在当年失去至亲的,刻骨铭心的恨,多年来从未散去,而且越积越深,越深越重。
完颜承嗣也是其中一个,仇恨没有令他癫狂,反而让他冷静得像一头复仇中的狼,残暴而隐忍,不到最后一刻,不会露出自己锋利的爪牙。
刘黑马在木墙正面喝水吃肉,休息备战,他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却不发一声,不开一矢,静静的等候着,手下三千兵,包括更靠后的从金城征发来的诸多青壮民壮,都无人发声,如石雕一般在各自的位置上枕戈待旦。
木墙内外,喧嚣与沉默,宛如临战前的两个极端。
当汉兵逐步接近,接近到陷入河水与淤泥中时,他才咆哮着,发出了开弦的命令。
手里的三石弓骤然拉开,披着甲胄的胳膊力道饱满的把麻绳混合了动物皮筋所制作的弓弦拉得如满月,穷尽全身力气的力量将长长的狼牙箭尽力后拽,凝神定目,瞄着跑得最快、正在河中心扑腾一个汉兵,猛然松弦。
长箭划破空气,发出尖利的啸声,带着刺耳的余音,从木墙上的孔洞射出去,飞过数丈的距离,准确的扎进汉兵的咽喉。
箭头从脖颈后面穿出,汉兵的盾牌只是举到了胸口,头上也有铁盔护脑,箭矢恰恰从周密防护的小小缝隙间射进去,要了他的命。
他轰然倒地,连惨叫也没有发出,溅起了大片的水花。
紧跟着的,大片的箭雨从木墙后飞出来,铺天盖地的洒向汉兵群,女真以骑射立国,每个人都可以开弓拉弦,三千兵就是三千弓手,以抛射的形式,根根落下。
而木墙上的孔洞,都留给了弩手,这些弩手都是长孙弘留下的宋兵,他们端的脚踏弩射出去的箭矢弹道平直,适合直瞄射击,杀伤力巨大,箭箭都能要命。
箭雨是密集的,究竟有多密集呢?举个例子,千户刘重进手里的举着木盾,在这一刹那的时间里,就钉上了四五根颤颤悠悠的长箭。
箭上传递过来的力量,几乎把有所防备的刘重进冲了一跟头。
潮水般的汉兵队伍,被箭雨一泼,如同撞上了一块巨大的礁石,立刻停顿下来,呼啦啦的倒了一大片。
这不是勇气的问题,而是无法抵御的问题。
河水和淤泥,把他们牢牢的禁锢住,脚下如有人拖拽着一样无法快速移动,要想趟过这不宽的河道好似要走过漫长的荆棘丛一样困难,而披甲的步战骑兵一旦立足不稳倒进水里,半天都会爬不起来。
不少没有拿盾的汉兵毫无遮蔽的暴露在河水中,像一个个草垛子一样被射中,倒下,惨叫声跟咻咻的破空声混杂在一起,顿时让整个冲锋场面残忍起来。
血水弥漫,被河水带向远方。
“向前冲!不能停在这里!”刘重进对会遇到抵抗有思想准备,但是抵抗如此强烈却有些措手不及,这哪里是在射箭,是在泼水啊,但现在退不得的,一退就等于把后背露给别人屠戮,只能向前了。
“冲!冲!”他的一只靴子陷进河水中的泥沙中,动弹不得,事先没有考虑到这条河虽前,水里的泥巴竟然这么深,牛皮靴踩进去好似铁牛踩进去一样,不费老鼻子力气根本拔不出来。刘重进一只手把盾牌死死的遮在身前,另一只拿刀的手拼命的在挥舞,督促身边的人向前。
汉兵们无人退却,拼命的在泥巴水里挣扎前行,事已至此,除了拼命还能干什么呢?
刘黑马骑在马上,额头青筋暴跳。
大意了、大意了!
没有派人去试试河道的状况如何,是极为失策的一处致命失误。
不过还好,河水不能快速趟过,还有一处可以通过的地方。
那座桥。
最初的时候,他对沿着河岸修筑了长长木墙的对手为什么要把这座石头桥留下来百思不得其解,按照常理,防守方为了杜绝敌人过河,会拆除一切桥梁,收走所有船舶,为什么对手不这么干呢?
桥其实不宽,大约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过,桥的对面就是木墙,也不长,汉兵们速度足够快的话,几个大步就能从河这边跑到桥那头。
虽然不理解,但他还是派了一队人去攻那座桥,现在看起来,这一招是正确的。
跟血水与河水中搏命的汉兵比起来,冲上这座桥的人无疑是很幸运的。
桥前面挖有一道壕沟,为了过去他们花了一点时间,用泥土和树枝填平它之后,木墙后已经开始放箭了。
桥上的汉兵们聚集在一起,头前几面巨盾开路,所有的人都弯腰躲在盾牌后面,缓慢而坚定的向前推进。
桥后的木墙上开着几个小洞,洞后面发射的弩箭明显要大一些,大概有复合弩架设在这里。
从里面射出来的弩箭,力道霸道,虽然不能射穿厚重的橹盾,不过也相差无几,几乎每一箭都会让后面的汉兵感到似乎有魁梧大汉就在前面大力的用脚猛踹一样,手中的比门板还厚的盾面,好几次都在痛苦的呻吟,似乎再也经受不住这般无情的摧残。
但汉兵们依然在前进,他们用肩膀顶着橹盾,一步一步的前进,稳重而无惧,这落在刘黑马的眼里,都是胜利的象征。
不解被抛之脑后,现在也顾不得去思考为什么对面那帮傻子为什么不拆除这座桥了,反正看上去自己的兵距离木墙不过短短十来步,那道木墙虽然高,但也不是无法攀爬的,搭个人梯跳上去,落地那一刻,就是破开木墙之时。
刘黑马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他听到了爆炸声。
第355章 忽必烈亲临()
爆炸很突然,又很响亮,把彪悍的刘黑马都惊了一哆嗦。
“轰!”
伴着剧烈的炸响,石桥宛如一座纸扎的玩意儿般七零八落的飞上了天,黑烟和火光中,桥上的汉兵随着石头到处迸飞。
桥是条石砌就,匠人用高超的手艺巧妙的筑了一个拱,炸药大概就埋在拱的最高处,这里是整座桥的应力点,只需最少的炸药,就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故而效果是好非常好的,一块大如磨盘的条石飞出来十来丈,在刘黑马的眼前砸中了一个倒霉汉兵的头。
漫天的血雨让河水中正在跟密集的利箭搏斗的汉兵们都惊呆了,傻愣愣的止住了蹒跚的脚步,看着从天而降的碎石头和人体碎肉懵懵懂懂,呆了一般怔住了。
怪不得他们发怔,在他们短短的一生中,目睹这样石破天惊的场面,还是第一次。
宋朝的火器运用,已经很有很长的历史了,不过那是针对宋人而言,北方游牧民族连鞭炮都没有多少人点过,何况这类大规模运用火药的时候,在很多人看来,这样的突兀而毫无征兆的爆炸,一定是天雷落下来了。
木墙后的飞蝗利箭不可怕,那是人射的,血肉之躯大家都一样,打仗就是拼个你死我活、拼个勇猛顽强,但是天雷就不一样了。
人能跟天斗吗?能跟神仙斗吗?
就连草原上离长生天最近的萨满,说起天雷的时候,都是一脸严肃、面露恐惧,左右顾盼,生怕妄自议论老天会遭天谴。
原始的威胁最为可怕,汉兵们虽然不信萨满,但是同样畏惧不知道的可怕事物,当落下来的石头开始砸到人的头顶时,大部分人都发一声喊,掉头就跑。
木墙后散射的利箭,就追着他们的后背而来。
刘重进的靴子一直拔不出来,淤泥太深太黏,他使出吃奶的劲头也无可奈何,最后一发狠,大力的一拔,脚出来了,靴子没出来。
他就这样光着一只脚,一边破口大骂、挥舞刀子喝令左右的人不得退却,一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后逃,退走时不忘把盾牌架在身后,仓皇低头,护着自己的身子。
其实他心中暗暗在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去攻那座石桥,丢一只靴子无所谓,像那攻石桥的哥们那样丢一条命,就太不值了。
两千多汉兵,出去死在河道里的人之外,其余的如同退潮的水,哗啦啦的败了回去。
前后的时间,不过短短一刻钟。
站在岸上的督战队也被爆炸弄得无所适从,面对擅自退回来的汉兵不知道该不该行军法,纷纷回首朝刘黑马看去。
刘黑马则黑着脸,手掌捏得几欲出水。
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这绝不是天雷落地,而是大量的火药爆炸。
当年攻金国最后的都城蔡州,金国人守城边哭边打,血光蔽日黑云摧城,为抵御蒙古军队就动用了从宋国学去的大量火器,噼里啪啦的声响里刘黑马就见识过火器的厉害。
金国人从城头扔下的一个木框雷,就当着刘黑马的面弄死了一百多人集团冲锋的死兵。
没有想到,在这汉水河谷的荒僻野外,竟然也能见到这样程度的火药使用。
这不是散兵游勇才有的东西。
刘黑马知道,火药不但不容易制造,而且死贵,山匪草寇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木墙后面的军队是谁?能沉住气等到自己的兵靠近到极近的距离上才发难,沉稳的气度直逼百战宿卒啊。
“吹牛角号,收兵!”刘黑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拔马回头。
身边的号手立刻摸出早已备好的牛角来,鼓起腮班子吹出低沉的收兵号。
号声让督战队松了一口气,他们心里同样害怕,如果刘黑马不肯退,前面的兵死光了就该轮到他们上了。
天雷万一再落一个怎么办?
完颜承嗣停下被勒得有些发烫的弓弦,从一尺见方的孔洞中看着越跑越远的汉兵,哂然一笑,心中又喜又惊。
他都记不大清楚自己在刚刚短暂的时间里射出去多少枝箭矢,反正身边那个可以装一百来根长箭的箩筐里面,剩下的长箭稀稀拉拉没有多少了,这些射出去的箭,绝大部分都命中了目标,看着被射得狼奔豚突的蒙古军队,他打心眼的高兴。
右臂发酸,有肿胀感,左臂刺痛,这都是短时间力量爆发的后遗症,不足为惧,休息一下就会好了。
令他咂舌惊讶的,是那道已经被炸剩下两个岸边突起的桥桩子的拱桥,石头砌就的桥,用大锤砸都砸不垮的桥,就这么没了。
河道里沉沉浮浮的大大小小石块还历历在目,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