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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琦愈陈府之中的大厅,灯火通明。陈琦愈这个主人身着朝服,稳坐主位之上。在他的下首两处,是一溜军中老部下。一个个脸色难堪,看着陈琦愈有口难开,气氛很是诡异。
而在众人的中间,则满满的跪了一地的年轻人,从十五岁到二十几都有。而陈琦愈那两个儿子便跪于最前方。看这架势,陈琦愈很显然是在处理这些牵涉进去贩卖大烟的罪人。
事五个年轻人,全是在座的将领家属,陈琦愈看着跪了一地的年轻人,心里百般不是滋味。目光缓缓的转向那些老部将,陈琦愈的目光越发冰冷。凡是被他目光接触到的部将都低垂下头颅,不敢与之对视。
“子不教父之过,一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立过无数赫赫战功之人。你们的今日都是用血水,用性命换来的,如果不想晚节不保的话,那么你们就应该要晓得,如何补救。别的话不多说,这次吾儿当是罪魁祸首,本将军也绝不轻饶。之前更是已经上禀总兵,最后该如何定罪,全由总兵说了算,本将军绝无怨言。”
话到此处,陈琦愈停顿下来,指着地上的年轻人才继续说:“接下来该如何做,你们自己拿主意。有一点你们要知晓,不要仗着自己有些功绩而不把贩卖大烟的事情小瞧了。总兵亲自前往广州府城,颁布了禁烟令,可见他对这事很重视。”
“而你们现在还不知悔改的话,那么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你们完全可以回去之后,完全不当一回事。”陈琦愈凝声而言。
众部将闻言后一个个脸色各异,却不知如何回应陈琦愈。朝廷对他们的赏赐的确不少,可真凭那份死份子钱来养活一大家子人。他们绝对无法过上现在这样富足的生活,断了买卖大烟的事情,也就意味着他们的灰色收入完全被切断。
从穷到富这没什么,可要是从富变穷,又有几个人受得了。一众部下都明白陈琦愈对他们是一片好心,却从心里上,无法接受这样的改变。
“将军,难道我们就真的没有折中的办法了吗?在座的都是水里立火里去的,为朝廷打下这个江山。现在却因为我们的家属贩卖了大烟,便要追究到底,恐怕这样没有几人会接受得了。”唐通摸着下巴的三羊胡须,第一个站出来说话。
唐通在陈琦愈麾下,绝对是老将,跟随陈琦愈出道至今,也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年事渐高,他已经无法在战场上厮杀,可他依旧在陈琦愈的军中享有盛名。
第1027章 各安天命()
唐通这一番话立刻引起其它部将的共鸣,尤其是那些功高劳苦的老部将。这些人大都年纪偏大,且又基本退出军伍不再上战场厮杀。朝廷给的俸禄的确不少,也够他们一大家子霍霍,可要安逸享受却有所不及。
灰色收入都已经成为他们富有的主要来源,由富入俭也不是谁都能够接受得了。在唐通带头之后,陆续有近十人跟着附和,与唐通站在一边。
陈琦愈冷眼看着这些人,久久不言。话他已经说得够清楚,至于如何选择完全看他们自己。结果是好是坏也怨不得别人,都必须他们自己受着。
轻咳一声,陈琦愈冷冰冰的说:“还有人与唐通抱着同样心思的么?”
大厅内颇为安静,陈琦愈的声音飘荡过后,却已经没有人再站到唐通那一边去。陈琦愈心里叹息,这些都是跟随着他出生入死的老部下,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全部都可以觉悟,免去这场灾祸。但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到处充满着无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考虑,都不是他陈琦愈一个人就可以左右得了。
生死在天,各安天命,陈琦愈随后挥退众人,连同那些部将的家属也一同离去。热闹的大厅顿时空荡荡,只剩他们父子三人。
陈少羽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自己老爹的脸色,发现其眉头深锁,满脸阴沉。嘴巴张了几次,愣是嘴边的话却总是说不出口。
陈佳辉看得着急,他干脆率先说道:“爹,刚才唐叔说的也没错,大家如果都只靠朝廷那点俸禄过日子,如何有今天这般体面。我们只不过参与买卖一点大烟,怎么就说得那么严重?再者说了,这事皇上也参与其中,我们最多也算跟随者。孩儿觉得爹现在这样,有些言过其实了。”
陈佳辉这番话,差点让陈琦愈一口老血喷出来,他这般紧张俨然就是看清了毛文龙的决心。这大烟有什么危害,他陈琦愈现在还未了解,可身为臣子,就应该处处为皇家着想。只有紧跟着皇家的步伐,他老陈家才能够安稳的在这弱肉强食的现实中生存下去。
现在倒好,眼前这两个逆子的言论,堪比造反。若是被人知晓传播出去,他老陈家非得面临莫大的磨难。
“逆子,你再说一遍!”陈琦愈冲着陈少羽断然大喝。
看着满身杀机,眼神里满是火气的老爹,陈佳辉顿时就怂了,低垂着头颅根本就不敢再啃声半句。
陈琦愈戎马一生,一辈子大小战场历经不下百次。他身上的威势一旦发挥出来,岂是陈佳辉与陈少羽这两个少不经事的年轻人所能够承受得了。
看着两个颤颤巍巍的儿子,陈琦愈慢慢收起身上的杀意,叹气言道:“你们别不知好歹,也切勿把自己与皇上做比较。皇上是皇上,我们只是臣子,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从。皇上出了差错自然有我们这些臣子顶着,若你们没有这点觉悟的话,那么日后便老实呆在家里哪也不要去。省得有朝一日,我们陈家这点基业被你们祸害了。”
陈佳辉眼里闪过一丝不服,但却不敢再开口顶撞。而陈少羽则似乎有所理解,他皱眉深思,不再理会频频给自己打眼色的弟弟。
屋外传来敲门声,随后老官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拱手向陈琦愈禀道:“老爷,宫里来了天使,说是要老爷随他们进宫,太上皇有宣。”
陈琦愈不敢怠慢,当即匆匆离开,前去见那宫里来的天使。
陈琦愈家里的事情,并非只有他一家在发生。陈继盛的十六岁的肚子也未能幸免,同样被卷入贩卖大烟的风波里。而且由于他家跟皇上走得比较近,陷入得更深。
陈继盛闻知后,也如同陈琦愈那样暴跳如雷,直接狠狠的揍了自己儿子一顿。然后不顾自己夫人的苦苦哀求,拎着自己儿子的领子,便急匆匆的进宫向毛文龙请罪。
大牛,大虎,大熊,徐敷奏也都同样有家属牵涉其中。这些人好似都事先说好了一样,全部都在同一天带着犯事的家属前来向毛文龙请罪。
等到陈琦愈抵达御书房之时,他便看到近十个年轻人跪满了御书房的龙案前方。而陈继盛这些跟随毛文龙打天下的老部将,齐聚一堂,一个个脸色紧绷。
就这情况,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明摆着就是跟他一样,都未能躲过欧阳家的算计。
毛文龙示意刚刚到来的陈琦愈坐下之后,才沉声言道:“这次牵涉贩卖大烟的事情,本总兵知道你们都是不察之下,家属被牵连其中。而罪魁祸首,欧阳家如今已被打入天牢,扥带日后清算罪责。”
停顿了片刻,毛文龙看着在座的部下,冷冷的说:“但是身为朝廷命官,不论是你们自己还是你们的家属。只要犯错了就应该改过,这次不予追究你们的责任,可也需要你们自己好好的认识自己的过错。尤其是这大烟的买卖,都必须认识到其对我大明的危害。”
陈继盛向来心直口快,他闻听到毛文龙这次不予追究,沉重的心情顿时开朗,呵呵笑着抱拳回应:“总兵,属下都听你的,总兵想要如何教训这些不知好歹的逆子,都没有问题。”
大牛,大虎,大熊包括徐敷奏随后也都纷纷附和,严肃的氛围也立刻得到缓解。唯独最后到来的陈琦愈却是满脸的困惑,他拱手禀道:“属下斗胆请问总兵,要如何处置这些牵连贩卖大烟之人?”
这话一出口,立刻又把刚刚缓和下来的氛围给弄得紧张兮兮。毕竟牵连到的人都是在座的亲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情牵连到自己的家里,谁都没有办法淡定。
毛文龙看着变得紧张兮兮的部下,呵呵笑道:“原先本总兵也为如何处罚的事情苦恼了一整天,所幸,后来本总兵终于想明白了。这事很好处理,就像皇上现在如何接受处罚,你们也都跟着便是。”
第1028章 皆大欢喜()
皇上是被弄去民间体察大烟对大明朝的危害,说实在点,这些老部下都认为,皇上就是去外面走走而已。至于体察那就是一个美丽的借口,也是毛文龙把皇上扒离京师,从而大刀阔斧的处理京师这些腐败的现象。
对于毛文龙的决定,没有人出声反对,更没有人有半点抵触的心里。而那些跪于地上的年轻人,更是心里欢喜。他们也都没有想到,事情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跟随皇上到外面去体察民情,这可是一等一的好差事,因为身份的问题。他们这些人可都极少离京出去,现在机会来了,还有冠冕堂皇的好借口,谁不高兴那就是傻瓜。
挥退众人,看着空荡荡的御书房,毛文龙深呼一口气,最令他头疼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身上的重担也都随之烟消云散,人立刻变得轻松起来。
隔天一早,京师一片哗然,毛文龙的决定最终还是有人不满。早朝之时,便有大臣联名上奏,要求毛文龙必须得严惩那些犯事之人。
然而,毛文龙才不需要去理会那些人,他直接把事情推到皇上的身上,借口一切后续的事情,等皇上回京之后再做定夺,便把这事给暂时压下。
而欧阳家无疑便成了这次风波的主要受害人,朝中大臣无论有没有牵连其中,都没有一个向其说好话。
毛文龙也完全秉公办事,不念半点旧情。为此直接把案子交到大理寺的手中去打理,欧阳家全部人都被抓了起来,外面没有任何一人给他们说话,其后果可想而知。
罪魁祸首,最后也自食其果,欧阳家的没落也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事后大理寺清点,欧阳家藏有颇多的钱财,毛文龙没有客气,大手一挥便都全数收入国库当中。
欧阳父女二人为罪魁祸首,最终被判死刑,定罪的当天便推到午门砍头。沸沸扬扬的欧阳家一案至此告破,喧嚣了近半月的京师,也开始恢复了沉寂。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广州府城,却变得迷离扑朔起来。洪承畴的计划顺利进行,最终禁烟令得以实施,可事情却未由此而平息。
那些原先从事贩卖大烟的势力,并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暴利的所得。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些不顾国民生死,只为满足自己的家伙开始从明处转变为暗处。
这些势力不再与朝廷光明正大的对抗,而是转为明处顺从朝廷的调遣,而暗中却偷偷摸摸的继续从各种渠道运来大烟,继续买卖。
如此一来,朝廷的禁烟令虽然收到很大的成效,但大烟却依旧在大明朝的国土上泛滥。而且现在还给朝廷抓捕贩卖大烟者,带来更大更多的麻烦。
府城衙门内!
严正海一脸愁容,洪承畴便坐于他的身旁,也是眉头深锁。而主位上却是到来府城近一个月的皇上。
三人聚首在大厅中,谁也没有开口言语半句,整个大厅之中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