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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养鸡场是中央大学农学院和金陵大学农学院共同创办的,地址距离中央大学的牧场不远,早在去年10月底就已经开始孵蛋养鸡。
冯玉祥虽然在农林部被架空,但他却不忘自己科学养鸡推广小组组长的身份。事实上,他拉着周赫煊来成都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宣传养鸡,刚进养鸡场他就对众作家说:“这里的养鸡是科学养鸡,成本低,产蛋多,长得快,对老百姓大有好处。我希望大家认真看看,回去写文章多做宣传,争取把那些有钱人都吸引过来学养鸡。”
朱光潜迷糊道:“养鸡还讲科学?”
冯玉祥哈哈大笑:“朱先生,这你就不懂了,不管工业农业,搞生产就要懂科学。”
养鸡场的负责人首先带他们去看蚯蚓培育池,解说道:“我们共挖了十口池子,靠人畜粪便堆肥,足以提供数千只鸡的日常消耗。”
只见池子里密密麻麻全是蚯蚓,爬来爬去能把密集恐惧者看得头皮发麻。
陶雄笑道:“这还真是个好主意,蚯蚓又不花钱,用来养鸡不浪费粮食。”
养鸡场负责人说:“不仅节约粮食,用蚯蚓辅以少量粮食喂鸡,比单纯吃粮食的鸡长得更快,下蛋更早更大个。”
“快去看鸡,快去看鸡!”李劼人已经等不及了。
李劼人不仅是翻译家、编辑、作家、教育家和社会活动家,他还是个实业家,曾出任民生机械修理厂厂长和嘉乐纸厂董事长,践行实业报国的理想。就算没有遇到周赫煊,他也会在明年全身心投入造纸行业,现在遇到科学养鸡技术,李劼人立即有产生了兴趣。
鸡被关在整齐划一的竹笼里,养鸡场负责人介绍说:“那边养的是母鸡,这边养的是公鸡。鸡仔刚刚孵化出来,我们就要分类养殖,母鸡专门用来下蛋,公鸡则做肉食售卖。”
李劼人小时候也是苦出身,留学法国靠的是勤工俭学,他家以前也养鸡的,顿时疑惑道:“刚孵化出来的鸡仔怎么辨认公母?”
养鸡场负责人笑道:“这就要多亏周先生了,他发明的‘分肛法’非常好用,只需掰开小鸡屁股就能辨认雌雄。”
“原来周先生还有这等本事。”众人大为佩服。
陈翔鹤说:“怎么把鸡都关在笼子里?这也太不自由了。鸡不自由就难以快乐,不快乐就长不好。我看农村养鸡,都是要按时放养的,这样养出的鸡才能长得壮,不生病。”
养鸡场负责人解释道:“农村放养,主要有两个作用。一是节省粮食,让鸡自己觅食;二是为了健康,长期关着养容易生病。但我们科学养鸡就不用这样,因为蚯蚓足以把鸡喂饱,而且我们对鸡舍定期打扫,保持通风,防止患病。关养的好处在于,可以减少鸡的运动量,让鸡长得更快。”
陈翔鹤恍然大悟,赞叹道:“世间处处皆学问,受教了。”
其他人都是走马观花的看,心里想着怎么回去写宣传文章。李劼人则要细致得多,他详细询问了各种数据,包括每天喂料多少,产蛋多少,几个月能有经济回报,看样子已经动了开养鸡场的心思。
周文已经接到组织命令要去延安工作,他在旁边听着种种数据,打定主意要把科学养鸡方法带去延安,于是说:“能不能给我一套详细养鸡资料?我想系统的为民众介绍它的好处。”
“当然可以。”养鸡场负责人笑道。
冯玉祥说:“想开养鸡场的可以找我,重庆那边正在培训技术员。主要是开科学养鸡场的,只需支付少额技术咨询费,就能获得农林部技术员的定期指导!”
周文以前是上海左联宣传部长,名气很大,别说周赫煊,就连冯玉祥都知道他是共党的人,至少也是倾向共党的人。
周赫煊低声道:“延安那边,已经有人把养鸡技术带过去了。”
周文愣了愣,随即笑道:“多谢提醒。”
作为宣传酬劳,每个作家都拎了几个鸡蛋回去,冯玉祥身为科学养鸡推广负责人,他还是可以调动一批经费的,送这点鸡蛋绰绰有余。
随后的几天,关于科学养鸡的文章陆续见报,迅速在成都及周边区县引起热议,不时有资本家前来打听消息。
而正当周赫煊准备离开成都时,突然有人到旅店来拜访:“周先生,《中国队长》里的剑仙李童林,可在现实中有原型人物?”
周赫煊迷糊道:“你问这个干嘛?”
那人说:“我一直在寻访高人学习道法,学成之后,就到前线去打日本鬼子!”
周赫煊对此人的脑洞佩服不已,随口问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说:“我叫南怀瑾。”
921【未来的国学大师】()
几十年后,人们提起南怀瑾,都要尊称他一声国学大师。
这位先生儒道佛三修,涉猎很广,路子很野,但也雅俗共赏,在普罗大众之间极有影响力,更为两岸和平做出了巨大贡献。“九二共识”正式谈判前的第三次两岸密谈,就是在南怀瑾家中谈的,正式谈判的具体日期也是南怀瑾提出的。
虽然南怀瑾后来历任多所大学的教授,但他绝对跟学霸沾不上边。甚至因为数学成绩太差,南怀瑾小学毕业成绩倒数第一,只能拿到肄业证书。
不过,南怀瑾在小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已经熟读《资治通鉴》。他18岁读《四库全书》,20岁读道家典籍,26岁读《大藏经》,28岁读《永乐大典》、《四库备要》……终其一生涉猎众多,而且没有特定的师父,大部分时候全靠自己悟。所以说他路子很野,他对儒道佛三教经典的解释,在很多人看来纯属离经叛道。
在读书自学传统文化期间,南怀瑾也读了很多学校,比如浙江国术馆、浙江艺术院国术专修班、中央军校政治研究班、金陵大学社会福利系等。
此时的南怀瑾刚满22岁,是一个狂热武术爱好者,甚至考取了武术教官资格。他如今担任中央军校成都分校政治教官,并在金陵大学研究社会福利学,但主要精力都放在求佛问道上。
周赫煊跟南怀瑾应该很有共同话题才对,因为他对佛道两家的理解也是野路子,其中某些观点还颇受南怀瑾的启发。
周赫煊说:“剑仙李童林没有现实原型。如果硬要找一个出来,那就算剑仙林景林吧,我创作漫画时图便宜,稍微修改了李景林先生的名字。”
南怀瑾问:“李将军真有那么厉害?”
周赫煊摇头道:“他剑法出众,拳脚功夫厉害,但也仅此而已。真要论实战,他肯定打不过万籁声,我是说两人巅峰的时候比拳脚功夫。”
“可惜了。”南怀瑾非常遗憾。
周赫煊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如果他面对的是40岁的南怀瑾,两人肯定有很多话题可以聊。但22岁的南怀瑾太稚嫩了,很多书都没读过,更没形成自己的思想,只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小青年而已。
南怀瑾却兴致勃勃,他喜欢四处拜访名人异士,并从这些前辈身上学习,而周赫煊正好就是个非常合适的学习对象。
“周先生对道家有研究吗?”南怀瑾问。
周赫煊说:“研究谈不上,只是看过几本道家典籍而已。”
此时的南怀瑾虽然已经开始学佛,但更痴迷于道家。他也不客气,更不因周赫煊的名气身份而局促,当即便提出问题:“周先生以为,儒家和道家的隐士思想有何差别?孔子的隐士思想是否受到老子的影响?”
这个问题,一般人还真问不出来。
周赫煊苦笑道:“孔子是否受到老子的影响,恐怕只能问孔子本人。至于儒道两家的隐士思想,除了醉心于修仙的以外,其余应该是没什么区别的。他们的宗旨都是救世治国,只不过方式方法不同。道家隐士主张因势利导,以柔化万物,居山林而润天下;儒家则是积极入世,在万不得已之下才退隐,退隐之后还想着做‘山中宰相’。”
南怀瑾总结道:“君子乘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以行?”
这是老子对孔子说的话,意思是:大丈夫有机会就上,没机会就跑,平时修身潜伏,则可进退自如。
周赫煊补充道:“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
这话是孔子对学生说的,意思是:国家有道,那就该大胆做事大胆发言,如果国家无道,那就要努力做事小心说话。
南怀瑾又问:“当今之世,有道还是无道?是该乘时而驾,还是蓬累以行?”
周赫煊说:“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言在耳。”
这话也是老子对孔子说的,意思是:你说的那些,倡导它的人骨头都腐烂了,只有他们的思想还在,就不要拘泥于此了。
南怀瑾道:“其言在耳,也是金石之言。”
周赫煊懒得再吊书袋子,说道:“今时与春秋战国不同,民族主义的兴起,让国家和民族的概念深入人心。而日本对中国的侵略,也不像战国争雄。国民政府肯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隐士思想绝不能有,因为奋起抗战是每个中国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南怀瑾说:“我不是有隐士思想,而是对当下的很多事情看不惯。李宗吾先生离开成都以前,我们经常在少城公园聚会,他对时局骂得很凶,我也深以为然。因此我现在很矛盾,一方面想要热血报国,一方面又对国府的某些行为深恶痛绝,这该如何面对?”
周赫煊笑道:“孔子不是讲了吗?邦无道,危行言孙,少说话多做事。
南怀瑾诧异道:“危行言孙是这样解的?很多人都理解为‘保持品性高洁而谦逊待时’。”
“你管它那么多,自己认为是对的,那就是对的,别信什么权威解读。”周赫煊理解儒家文化也是野路子啊。
南怀瑾释怀道:“周先生说得是,没必要迷信权威。”
周赫煊突然说:“对了,你刚才说,你跟李宗吾先生认识?”
南怀瑾笑道:“当然认识,有段时间天天见面。他特别喜欢骂政府,骂官僚,骂起来都不歇嘴,我们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李先生如今还在成都吗?”周赫煊问。
南怀瑾说:“他回自贡隐居了。去年蒋总裁读了《厚黑学》,痛斥李先生道德败坏,还下令要通缉他,幸好有吴稚晖求情才逃过一劫。”
周赫煊哈哈大笑:“以蒋总裁的道德观,不痛恨厚黑学才怪了。可能是这本书把他的阴暗面都写出来了吧,有一种隐私被人揭露的强烈羞耻感。”
“可能吧。”南怀瑾也忍不住笑起来。
其实李宗吾的著作不只有《厚黑学》,四年前那篇《中国学术之趋势》就很有意思。前者属于哲学书籍,后者属于学术著作。就思想学术水平看来,《中国学术之趋势》在民国是排得上号的,其中一篇《宋儒之道统》放在当时属于奇文,从学术上把宋儒贬得一文不值。
除此之外,李宗吾还写过《制宪与抗日》、《社会问题之我见》、《政治经济之我见》、《考试制度之商榷》等论述实际问题的文章。可惜,世人只记得他的《厚黑学》,只知道他是厚黑教主李疯子。
南怀瑾突然说:“周先生若是想见李宗吾先生,我们可以一同上路,我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