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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日记中可以看出,老蒋想要掉冯玉祥的旧部去山西,跟我党的军队两败俱伤。桂系那边以安抚为主,四川暂时可以放着不管,他的当务之急是吞并消化阎锡山的旧部和地盘。
老蒋打得好算盘,可惜突然出现意外,广东那边搞出个国民政府,瞬间让他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就在周赫煊回天津的第二个月,驻防河南的石友三突然造反,起兵拥护广州国民政府。
石友三造反的主要原因是不满现状,他觉得自己很早就通电归附张学良,却没有捞到太大的好处。凭什么韩福渠能做山东省主席,而自己的兵力不在韩福渠之下,建制更加完整,却只能驻防顺德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于是石友三在河南造反了,他麾下拥有步兵、骑兵、炮兵、工兵、坦克部队,共有六万余人的兵力,战斗力颇为强悍,曾在中原大战中多次击败中央军。
石友三的目标是赶走张学良,自己来做华北地区的土皇帝!
与此同时,广州那边也在积极配合,调兵遣将想要跟常凯申一决胜负。
在这种情况下,常凯申和张学良哪还敢招惹日本人?东北军的十多万精锐,留在华北根本不敢动,必须先把石友三给剿灭再说。
不仅如此,张学良的堂弟兼发小张学成,如今就在石友三麾下。张学成上蹿下跳,到处撺掇地方军阀联合反抗堂哥张学良,不但游说孙殿英等人,还主动联络日本人获得支持。
日本人、石友三和广州国民政府,这三方是互有勾结的。
甚至远逃至大连的阎锡山,都准备返回山西重掌大权了。阎锡山已经得到确切消息,甚至连日本人什么时候在东北动手都知道,他就是要趁九一八事变东山再起!
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常凯申和张学良这两位中国最风光的人物,如今正陷入内忧外患的糟糕局面。
于是张学良病倒了,把军事交给参谋长戢翼翘负责,自己待在医院逃避般的开始养病。
戢翼翘这个人还是很有能力的,全权负责对阎锡山旧部的改编工作。这次讨伐石友三也是他出面搞定,打仗打得有声有色,解决石友三叛乱只是迟早的事。
石友三很好解决,但真正的祸根却是阎锡山。
阎老西会选在九一八事变的前一个月返回山西,把张学良、常凯申吞并消化华北、西北的计划全部打乱,把东北军精锐牵制在华北地区无法动弹。
阎锡山搞教育、搞工业对国家有贡献,但在中原大战和九一八事变中,却是误国误得很彻底。或许在精于算计的阎锡山心中,国事也不过是一笔生意。
433【呜呼哀哉】()
轰隆隆!
窗外雷鸣电闪,不片刻大雨倾盆而下。
崔慧茀连忙去关好书房的窗户,回来看到周赫煊刚刚写完的毛笔字,笑着赞道:“周先生的进步真是快,楷书、行书都练得极好。特别是行书,已经颇有名家风范。”
“崔小姐说笑了,就我这毛笔字,只能说勉强见得人,离名家还远得很。”周赫煊自嘲地笑笑,投笔走到窗后,看着外面的暴风骤雨负手而立。
楷书、行书、草书、隶书,周赫煊都有苦练过,其中楷书花的时间最多。但最有感觉的却是行书,周赫煊练起来得心应手,初时模仿颜真卿,继而模仿王羲之,如今已略有小成。
崔慧茀说周赫煊的行书颇有名家风范,并非全是拍马屁。因为周赫煊在掌握基本书法技巧后,写起毛笔字来并不拘泥于形式,笔触狂放中带着些含蓄,秀丽中又有些健美之感。
从书法细节上来看,或许周赫煊比不上那些从小练字的家伙,难免有点技法上的瑕疵,但总体而言却别有灵动的韵致。
当然,这仅仅只限于行书,周赫煊的其他书法还是很糟糕——相当于旧时科举考生的平均水平。
崔慧茀来到周赫煊身边,笑道:“周先生喜欢看雨?”
周赫煊感叹道:“这下的哪是雨啊,下的是一把把刀子,把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活活戳死!”
崔慧茀由衷敬佩道:“原来周先生是心系天下苍生。”
从七月初,南方就开始普降暴雨,江淮地区水患频发,从四川到江苏全部变成一片泽国。长江、金沙江、沱江、岷江、涪江、乌江、汉江、淮河、钱塘江、闽江、珠江、大运河全部泛滥,数千万百姓流离失所。
南方的洪灾还没结束,北边又开始了。
黄河中下游地区淹得一塌糊涂,而东北也未能幸免,辽河、鸭绿江、松花江、嫩江纷纷成灾,受灾地区已经超过20个省份。
用《申报》记者的话来说,真是“长江之水未退,黄河之水又增,汉口之难未纤,洛阳之灾又起”。
这样规模巨大的全国性灾害,其破坏力远超去年的中原大战。因为洪水到来之际,正好处于夏收时节,必将导致数千万老百姓流离失所、无米度日,而各地政府的赋税也没法收上来。
有人统计,这场大水灾的直接死亡人口达14万,还有人说是40万,更有人说是400万!
周赫煊从《申报》上看到一张照片,是美国飞行员林白驾驶飞机航拍的,江苏某县已经变成汪洋大海。在一片水乡泽国中,只能看到零星的树冠和房顶,其他东西全被淹没到水下。
百姓无粮,政府无钱,饥荒遍地,病疫四起,哪还有底气跟日本人打仗?
天津这场大暴雨,足足下了两天。整个天空都被乌云笼罩,宛若诸天神佛降下的惩罚,周赫煊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风雨如晦。
雨停以后,阳光普照,似乎才又重返了人间。
周赫煊站在二楼阳台上,看着被淹没的海河两岸,吐口浊气说:“天津也被淹了。”
崔慧茀尊敬地说:“还要多亏了周先生,幸好有你说服洋人疏浚河道,兴建海河水利改造工程。否则以海河历年来的糟糕状况,这次的大暴雨,很可能淹没天津半个城。”
听了这话,周赫煊脸上突然浮出微笑。
是啊,他虽然不能改变天下大势,却能改变身边的人和事。至少天津的洪灾情况,就因为他而减轻了许多。
由于连日暴雨,此刻张乐怡、婉容、孟小冬和廖雅泉四个女人正在打麻将。看到天气放晴,她们纷纷走到花园里,享受着难得的晴空蓝天。
周赫煊百无聊赖地下楼,没有去打扰太太们,而是叫上孙永振说:“跟我出去走走,整个人都快发霉了!”
“额来开车!”孙永振兴奋道,他早就憋坏了。
周赫煊笑骂:“开屁的车,说不定街上都被水淹了。”
天津的有些街道还真被淹了,不过积水不深,甚至还有不少黄包车夫蹚水而行。
对于穷苦百姓来说,洪水带来的灾难并不止于水患,更加耽误了他们的工时。要是暴雨再下几天,整个天津城的黄包车夫都得饿肚子,因为就算不出工拉车,他们也得按时按量给车行缴纳规费。
周赫煊这种有钱人就惬意得多,甚至还能带着保镖出游。他们坐在黄包车上,行于积水之间,比平时逛街更添了些情趣。
中国人还是很坚韧的,即便遇到天灾,依然乐观顽强的生活着。
已经有小贩开始立在水中摆摊,更有些闲汉和孩童,把漫水的大街当成渔场,吆喝笑闹着在大街上抓鱼。
渐渐到了地头比较高的街道,终于不再看到洪水踪迹,暴雨过后的街道更加干净,只是偶尔能看到一些冲积的杂物。
周赫煊带着孙永振下车步行,慢悠悠地逛了两条街,不知不觉来到法租界的劝业场。
这里是天津的第二高建筑,集商业、娱乐为一体的大商贸区,也是此时全国的十大商场之一。
或许是暴雨刚停的缘故,劝业场的生意有点冷清,稀稀拉拉看不见几个客人。
周赫煊一路闲逛,来到家古玩店的柜台,店老板热情地说:“这位先生,您是中意哪一类的古玩?”
“随便看看,”周赫煊道,“你这里有没有好的书画作品?”
“还真让您遇到了,”店老板神秘兮兮地把周赫煊请到最里边的角落,拿出一幅卷轴说,“我刚淘到的稀罕物,王羲之真迹《寒切帖》!”
周赫煊好笑道:“你把我当冤大头呢?还王羲之真迹。”
店老板拍胸脯道:“真的,绝不骗你,不信你自己看看。”
周赫煊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让店老板自己把卷轴打开。他自己的书法虽然还欠火候,但鉴赏能力早已练出来,看到《寒切帖》的瞬间两眼发光,故作冷静道:“这应该是明清的钩摹本。”
店老板一听,顿时笑道:“哟,原来您是行家。”
“不对,不对,”周赫煊继而又摇头,“这上面有唐代留下的钤印,要么是唐代钩摹本,要么就是现代的仿品。”
店老板不遗余力地推销道:“当然是唐代的珍品,怎么可能是现代伪造的?”
周赫煊贬低说:“如果真是唐代珍品,放进故宫博物院都够资格,还会放到你这破店里来卖?我看这仿造得够水准,拿回去耍耍还可以,你给个价吧。”
“看您说的,我这么大的古玩店,还能卖假货不成?”店老板收起卷轴说,“你要是诚心买,就别说那么多废话。”
周赫煊哈哈笑道:“要是换成‘大罗天’我还信,你这里是劝业场,能有一分是真货都难。”
民国时候的古玩买卖非常疯狂,各大城市都有古玩交易场所,以北平、天津和上海为最。天津最初的古玩铺,都集中于估衣街、锅店街、北门里,以及东马路一代。随着军阀政客、民国新贵即文人墨客接踵而至,天津的古玩市场愈发繁荣,最有名的便是日租界那边的‘大罗天’。
‘大罗天’里不仅有珍品,还有皇宫里带出来的精品,前清遗老遗少就靠卖文物生活。
至于法租界的劝业场,呵呵,大部分都是坑洋人的赝品。
大家都知道洋人喜欢中国文物,而且大多数鉴赏能力还比较差,不坑他们坑谁?
比如北平有个叫岳彬的,清末从山西买进7尊北魏石雕佛头,卖到现在20年了还特么没卖完。不是生意不好,买佛头的洋人很多,岳彬请匠人各种复刻、仿刻,早就靠着这玩意儿发家致富了。
哈哈,这些佛头大部分卖给了西方考古学家,洋人买回去正正经经的做研究,写出了不少有国际影响力的论文。
周赫煊觑了眼前的奸商一眼,不耐烦道:“卖不卖给个价,我就是看它仿得不错才问问。”
“唉哟,看您说的,”店老板忍痛道,“1000大洋,我进价都800块!”
“100块,爱卖不卖!”周赫煊没好气说。
店老板痛心地说:“800块,我原价卖给你……等等,您别走啊,实诚价500块……300块,不能再少了!”
周赫煊拿出三张银票,小心地将卷轴收好,乐滋滋的离开劝业场。
孙永振不解地问:“先生,你明知道是假货,干嘛还要买?”
周赫煊笑道:“如果按王羲之真迹来讲,当然是假货。但唐代的假货,放到现在也是精品中的精品。你信不信,我拿出去吆喝一声,1万大洋都有人抢着要。”
孙永振猛拍脑袋:“原来那个老板才是傻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