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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坚忍着逃出了越女山,但毒雾却对他造成了致命的影响,从那以后,他就成了傻子。”
娰苏明苦笑了一下,看着陈音说道:“如果我不放弃而是坚持离开的话,可能现在就和傻子一样,傻笑着被人用一块烂肉骗进屋里,然后被活活打死。”
陈音抬起手,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轻轻在娰苏明肩膀上拍了拍。
“在那漫长的秋、冬、春,我认识了纷洛,她深深爱上了我,而我也爱上了她。她愿意为了我放弃族长的身份,放弃自己的族人,甚至背叛自己的祖先,她愿意跟着我永远离开越女山,哪怕只是做我的一名小妾。”
“可是我又怎能让她做出那样的牺牲,我不配!”
“夏天终于到了,我欺骗她说,等我,等我为村民救治疫病之后,就带着妻儿回到越女山里与她长相厮守。”
“她相信了,作为一名族长,她甚至不在乎我的妻儿,她甚至打算彻底颠覆越女族的传统。我想,她一定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和痛苦。”
“然而,我并没有回来,这一走,就是十八年”
娰苏明的故事讲完了,他抢过陈音手中的水袋,又咕嘟咕嘟的大喝了几口,然后笑着说道:“该你了。”
陈音将水袋拿了回来,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酒,然后仰望着漆黑的夜空,说道:“如果傻子没有变傻,如果他能健康的离开越女山,如果他能主持楚国的弩兵建制,如果他能迎娶爱人,或许,我的人生就会大不相同。”
娰苏明笑道:“傻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呵呵。”陈音苦笑,“或许是有的。”
“我本是楚国人,天性沉郁,甚至有些木讷,我没什么想法,只喜欢射箭,每天所想的、所做的就只有射箭,或许是因为心念专注,我的弓弩射术在当时的楚国可谓一绝,而且从未遇过敌手。”
“十六年前,因为精通射术,楚王命我为弩兵总领,负责三万弩兵的建制。说起来,如果傻子没变傻,或许就轮不到我了吧。”
“我有一个弟弟,他跟我性子正好相反,他性如烈火,胸怀天下,一心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业,而且,他最喜好刺客之事,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像那些刺客一样,做出惊天动地的壮举,从此名垂青史。”
“弟弟自幼上山,跟着老师学艺,学成之后,他去了吴国,而且阴差阳错结识了当时还是公子的夫差。”
“夫差将我弟弟收为上宾,每日盛情款待,但天真的弟弟哪里知道,夫差所谓的赏识其实只是想让他献出自己的生命而已。”
“呵呵,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夫差收买人心的做法,和他爹简直一模一样。当年夫差他爹——阖闾,为了争夺王位,意欲刺杀其堂兄——吴王僚。阖闾经伍子胥推荐,结识了一位名叫专诸的勇士,并将专诸视为上宾,那勇士感恩,决心为了阖闾赴死。”
“听说吴王僚喜好吃鱼,专诸便终日在太湖边学习烧鱼之术,最后,专诸将鱼肠剑藏于鱼肚之中,借献鱼之由,刺杀了吴王僚,而专诸也被乱刀斩为肉泥。”
“哼,自古帝王将相,最擅长的就是这类玩弄人心的把戏,只是我那个傻弟弟,竟然也甘心赴死。”
“最后,我弟弟学着专诸的样子,准备刺杀当时的太子,可是,事情败露了,太子并没有出现,我弟弟却被人逮了个正着。”
“我弟弟被人严刑拷打,折磨的不成人形,却始终没有招出夫差,而夫差也始终没有施救,只是任由我弟弟死在狱中。”
“弟弟死后,我打算找夫差报仇,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打探到了夫差的行程。”
“我在姑苏城郊蹲守了三天三夜,终于等到了夫差。那次夫差应该是陪同阖闾出巡,阖闾的王辇位于队伍中部,而夫差戴着头盔,骑着高头大马,始终走在王辇一侧。我只有一次机会,然而距离比较远,我只能瞄准他的心脏,好在他正好将心口暴露在外。我静静拉开弓,将箭头对准了夫差。”
“当我撒开弓弦的那一瞬间,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大仇得报而变得轻松,相反,我的情绪更加凝重了,我甚至怀疑这样寻仇究竟有没有意义,即便我杀了夫差,一样会有玩弄人心的王侯,一样会有坦然赴死的刺客。”
“看着夫差中箭落马,我收起弓箭,离开了吴国。”
“我对自己的射术非常有信心,那一箭必然射中了夫差的心脏,但我至今也想不明白,夫差为何没有死。”
“阖闾以为是夫差帮他挡住了那一箭,他爱子心切,要求立即对那一场行刺展开调查,很快,吴国人将我锁定为凶手,向楚王提出了抓捕我的要求,当时吴国刚刚战胜楚国,楚王只得妥协,并下令捉拿我。”
“就在我无处可逃之时,两个年轻人将我救了出来,并带我躲进了越女山,后来他们告诉我,我弟弟正是他俩的同门师兄。”
“来到越女山,我遇到了纷洛,纷洛要求我与她结婚,开始我并不同意,倒不是因为我不喜欢纷洛,而是因为那时的我心思紊乱,仍想着外面的是非,仍不愿放弃报仇的念头。”
“于是我要求进行神武试炼,其中一个年轻人出赛了第一场格斗比武,结果他失败了。”
“第二场是射术,这场比赛我胸有成竹,与我比试的越女族武士虽然射术高明,但比起我来,还是要差了一点。”
“最后一箭,只要我能射中,就可以进行第三场比试,据说,还从来没有人见过第三场。”
“可是,当我拉开弓瞄准了目标之后,我瞟了一眼站在祭坛一旁的纷洛,她就像一只神凰,那么美丽,那么令人心动。”
“或许是因为我心猿意马,乱了准头;或许是因为我故意认输,给自己找一个放弃报仇的理由,总之,那一箭我射偏了。”
“我和纷洛成了婚,一年后,我们生下了见月,而我,也再没有离开过越女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多事之晨()
娰苏明有些微醉,摇晃着空水袋笑道:“这仇就这么算了?”
陈音点了点头,释然说道:“算了吧,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我现在也想明白了,可能在我弟弟看来,他也算死得其所吧,毕竟他在行事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如果他真的把夫差招了出来,反倒是有悖于他的信念。”
“你的意思是这事儿不能怨夫差?”
“也许是的,毕竟我弟弟在信念和生命之间选择了信念,嗯……”陈音沉默了片刻,又说道:“信念往往比生命更加重要吧。”
娰苏明反驳道:“哼,胡扯,年轻的时候我也觉得信念大于一切,只要能够按照自己的信念行事,什么后果都不用考虑,生死之大却看得如同儿戏一般。后来年龄越来越大,所背负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多,不但愈发怀疑自己曾经坚持的信念,也愈发的胆小怕死了。”
“是啊,这么说来,还是年轻的时候好,不用考虑那么多。”
“哼,年轻的时候傻。”
“哈哈,说的对,说得对啊!”陈音拍了拍娰苏明的肩膀,笑着说道。
娰苏明也笑着摇了摇头,气氛很快又安静下来,尴尬了好一会儿,娰苏明才说道:“信念与生命,到底哪个更重要?”
“我不知道。”
娰苏明自问自答:“因人而异,因时而异,因事而异吧……”
“你以后还会回吴国么?”
“我必须得回去,我得救伍相国。”
“如果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呢?”
“在所不惜!”
“呵呵,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呢。”
娰苏明自嘲道:“看来,即使了这个岁数,我依然是个傻子。”
“别这么说。”
“哎,年轻的时候我也有自己的信念,并决心为了信念而奋斗,无论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可是,在追逐信念的道路上,我一次又一次做出了违背信念的事情,最后我一事无成,而那个曾经坚持的信念也被消耗的无影无踪,成了追逐信念过程中所付出的代价。如今,我就像一具行尸走肉,煎熬等待着剩余的生命。”
“我没有你那样的信念,若不是弟弟的事情,我可能只会平平淡淡的射上一辈子箭。”
“那你是幸运的,至少免去了很多痛苦。”
陈音摇了摇头,“并没有,我的痛苦和你一样多。”
“哈哈,好吧,你说一样就一样吧。”娰苏明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准备离开。
“娰兄!”陈音叫住娰苏明。
“嗯?”
“孩子们的事情呢?”
“呵呵,随他们吧,按规矩来就是了。”
“可是你的女儿和张循已有婚约了。”
“没关系,他们的事儿我一点儿都不在乎,况且,未来会发生什么,可能都是命运安排好的,不要试图去改变什么,就顺其自然吧。”
说罢,娰苏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次日清晨,姑苏城里,公皙然正打算出门,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公皙大人!公皙大人!”
公皙然打开院门,只见门外跪拜着三个人,带头的那个正是香料厂的工头,工头见到公皙然,便赶忙磕头道:“还望大人为小人们做主啊!”
公皙然连忙将三人扶起,行礼道:“三位,请慢慢说吧。”
工头一脸愁容的说道:“大人!您有所不知啊!和予公子遭迫害出逃之后,弟兄们各个都没松懈了,一直在好好做工,大家都相信和予公子的人品,知道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是啊!”
“是啊!”
另外两个工人点头附和,工头继续说道:“和予公子可真是心善!对我们穷人特别好!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们都在等着公子回来!”
“就是!等公子回来!”
“公子是大好人!”
公皙然说道:“大家先安心工作吧,过几天,我会到香厂去看看的。”
工头脸上露出惶恐的神情,急切说道:“大人!难道您还不知道么?香厂出大事了!”
公皙然没有说话,面无表情。
工头急忙解释道:“大人!昨天太宰大人家的尺略公子把香厂接管了!难道您不知道哇!?”
“哦……”公皙然点了点头。
“那尺略公子说以后香厂就由他管了!而且还告诉我们,谁要是知道了和予公子的下落,就揭发给他,他有重赏!”
“那个尺略肥头大耳!一看就不是好人!”
“就是就是!哪像咱们和予公子啊!”
两个工人议论纷纷。
公皙然轻轻皱眉,关切的问道:“尺略是否削减了你们的收入?”
这话一下戳到了工头痛处,工头连忙跪下哭嚎道:“大人啊!您不知道啊!那个尺略可是把我们害惨了!他不仅要求我们每天多干一个时辰,还扣减了一半的工钱。更甚至啊,原本昨天该吃肉的,却也换成了糙饭!”
公皙然轻叹一口气,“我知道了,我会去找尺略谈谈的,你们先安心工作吧,这事情我会处理。”
三个工人一齐痛哭起来。
“大人啊!为小人们做主啊!”
“大人啊!和予公子什么时候回来啊?!”
“您管管我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