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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足轻阵中，怎么多了许多的小荷驮？
难道武田家要给春日山城送粮食么？
长尾政景觉得有些好笑，然而，在看清了车上的东西之后，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在他身后的宇佐美定满见政景瞬息之间就变了颜色，不由有些好奇。
“大人……对方难道是打造了新式战具了吗？我老眼昏花，看不清楚……”
“如果是新式战具的话……我应该感到高兴啊，因为……武田军的小荷驮上运载的，全部都是尸体！”
“尸体！”
饶是宇佐美定满顶过大风经过大浪也吹过大牛逼，但听到“尸体”二字，还是有些惊讶，但老奸巨猾的他很快就想到了什么。
“尸体……马萨卡……”
宇佐美定满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没错……他们屠杀了越后的农民，把他们的尸体堆在城下……武田晴信没有能力攻下春日山城。”
长尾政景咬紧了牙关，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骄傲呢，还是应该悔恨呢。
他以劣势的兵力笼城据守春日山城，让号称极善用兵的武田晴信无可奈何，是不是应该自豪？
因为他的努力，越后在失去了长尾景虎的情况下，仍未向武田家卑躬屈膝，却因此而迎来了灭顶之灾。
如果瘟疫一旦形成，就算是长尾景虎赶来这里，也无济于事了吧。
握紧的拳头里，指甲深深嵌入掌中，没过多久，政景的拳头缝里就渗出了血丝。
他大步从阳台离开，到了台阶前，正要下去的时候，回过头来道：
“我长尾政景无妻无子，若是此战不能生还，请宇佐美大人代我主持春日山城……如果我无法阻止敌军的话，就请宇佐美大人赶快把家眷从后山送出去吧。”
不待宇佐美定满作出回应，长尾政景就大踏步下了天守。
从高高的天守阁三层，顺着长长的之字形阶梯走下去，长尾政景的心头弥漫着一股难以压制的悲伤。
……不知道绫姬殿怎样了，只希望她没有落到武田家的手中吧。
……就算我这么喜欢她，又能怎样，她还不是出家去做了尼姑？
……算了吧，一切都算了吧，我是长尾一门宗家的家督，又何必去想一个小尼姑呢。
政景的眼眶渐渐变红发热，走到武士居住的二之丸外，已忍不住堕下泪来。
他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觉得一股莫可名状的斗志在心底蔓延开来，虽然已经明了了自己的命运，但他还是忍不住为之而感到兴奋，接着，他在二之丸外放声大喊：
“越后的武士们！到了拔刀的时刻了！”
不用政景吩咐，笼城的武士们早已准备好了衣甲和武器，只待政景一声令下，便可去登城作战，但政景今天怎么亲自来了？
“越后的武士们！到了决一死战的时刻了！”
……政景公这是什么意思，不是笼城吗，怎么决一死战了。
他们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觑，也有少数的几个人似乎意识到了长尾政景的情绪正在变得越来越慷慨激昂。
“武田晴信！武田军！他们入侵越后，焚毁春日山城的城下町，这是足以让神佛愤怒的罪行！但这还不够，因为他们屠杀了无辜的越后人，扫荡了周围的所有村落！杀死了无辜的老弱妇孺！”
！—！—！—！
这是怎么回事？武田军竟然去搞大屠杀？
这有点不可思议……虽然武士们基本不会关心庶民的死活，但也有不少人是从平民提拔上来的下级武士，此时听说武田军去搞大扫荡，已是愤怒地咒骂出来。
“恶魔！”
“越后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我要去杀了他们！别拦着我！”
…………
“但这还不够！”
长尾政景高呼一声把声浪压了下去，再开口时，他已音色嘶哑。
“这……还不够！因为他们此刻正把越后人的尸体运载过来，准备扔在春日山城的城下！”
……啊？
“他们要制造瘟疫！他们要毁了整个越后！”
一言既出，整个二之丸——还有从三之丸跑过来的足轻，全都安静了下来。
也许五秒、也许十秒、也许二十秒的沉默之后，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长尾政景举起了他的太刀：
“越后的勇士们！举起你们的武器！杀！”
稍一愣神之后，所有的武士都拔出了自己的打刀和太刀，所有的足轻也举起了他们的锄头、铁叉、竹枪以及等等。
“杀！”
春日山城沸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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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报复（）
“只能到这里了，主公！”
饭富虎昌打马拦在了武田晴信的身前。
“再往前的话，倘若敌军发动反攻，就会有危险。”
虎昌铁青着一张脸，一双虎目若有若无地瞥向了不远处的小荷驮。
“哇卡塔……就把本阵设置在这里吧。”
晴信也下了马，跟随在他身后的众人也纷纷如此，随从们马上放下了马扎，麻利地围起布幔。
然而，饭富虎昌却突然在晴信身前跪了下来。
“主公！恕臣下多言……请主公收回成命！”
“喔？”
晴信晃悠悠地坐在了马扎上，一双小眼睛也眯了起来。
“请主公收回成命！”
饭富虎昌以头触地，听起来极是诚恳。
“请主公收回成命！”
在饭富虎昌的身后，马场信房、内藤昌丰、春日昌信、饭富昌景和真田幸隆也纷纷跪了下来。
晴信仍是眯着眼睛，他的头颅微微抬起，让人看不懂他的表情，猜不透他的想法。
“请主公收回成命！”
武田信繁亦是跪了下去，伴随着信繁的恳求，聚集起来的诸多豪族和中下级武士也纷纷跪倒。
晴信的表情仍让人看不明白，但在下一刻，他却忽然笑了起来。
虽然笑容很温暖，但信繁却似乎能觉察到兄长大人那两道锋利的目光——那目光毫无疑问地指向他，这让他感到浑身发冷。
“砍死鸡……你呢，是不是也要跪下来为我们的敌人求情？”
“搜累哇……”
山本勘助抬着瘸腿，一步一顿地来到了真田幸隆的身侧。
“臣下以为，我们的敌人是长尾景虎，并不是整个越后！撒……请主公收回成命！”
山本勘助……亦是以头触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武田晴信突然大笑起来，他矮小的身躯却是中气十足，笑声特别宏亮，跪在地上心怀忐忑的重臣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晴信眼神里的阴鸷。
“诸位……请起来吧。”
听到晴信发话，众人心头一松，纷纷觉得庆幸，然而，在他们抬起头之后，却看到武田晴信蓦地把太刀拔出，猛地插在了身前！
众人的心……亦随之一沉。
“命令维持不变！立刻展开行动！”
晴信的声色俱厉让重臣们感到绝望。
事已至此……除非他们中某一位愿意切腹死谏，否则断然没有让晴信心意改变的办法。
然而……他们之中，又有谁愿意为越后人而切腹？
重臣们脸色铁青地站起来各就各位去了，马场信春更是抢在前头，消极的众人见他如此，心里知道缘由，也无人去鄙夷他。
马场信春之所以这么积极，大概是因为晴信的侧室油川夫人碰巧在那几天去了深志城吧。
深志城是信春的居城，也是武田晴信的信浓攻略计划中，位居北信浓的一个要地。
正因深志城是要地，马场信春才在此次出阵之前留下了已经元服的嫡子来守城。
但不好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进入了南越后的武田军先是得知了长尾景虎出阵根知城，走千国街道南下。
随后，就传来了深志城失陷的消息……还有长尾军屠城的消息。
屠城可以说是在战国时代最为可怕的威慑手段了，但长尾家的屠城却让武田军出离了愤怒。
因为他们没有把所有的人都杀光。
长尾军留下了深志城和城下町里的女人，然后女干银了她们！
这其中……包括马场信春的正室、侧室、女儿，以及……武田晴信的侧室，油川绿。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些女人没有自杀，而是选择了苟且下去……至少从目前的消息来看，还没有一个女人为了尊严和夫婿的颜面选择自尽。
也许，这是让武田晴信也出离愤怒的原因？
也许，这是让武田晴信不惜选择这种毒辣至极的策略，来毁灭整个越后？
没有人猜得透，没有人看得透，就连武田晴信自己也是如此。
武田晴信稳稳地坐在马扎上，眼睛则盯着天边变幻莫测的流云。
“报！长尾政景率军出城了！”
晴信端坐不动。
今天这么大张旗鼓地运载尸体过来，就算长尾政景是个莽夫也该明白他的策略了，更何况长尾政景并不是个莽夫……
他知道，长尾政景一定会出城一战的。
这种可能性早已被他算到，应对的策略也在昨夜就已经定下，现在他需要做的，只是静静地等待而已。
等待长尾政景的战死，还有……她…的到来！
布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当然是为了请君入瓮。
“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长尾景虎。”
晴信喃喃自语，他的目光好似越过了高耸的春日山城，注目在春日山城西北二十里的一座军营。
“报！长尾政景率军出城了！”
忍者似乎凭空出现了一眼，跪在长尾景虎的身前道。
“纳尼！长尾政景这个八嘎！”
长尾景虎气得从马扎上站了起来，她握着折扇在手里来回拍打，围着马扎来回踱步。
最终，她确认了一件事。
——长尾政景做了一个很**的举动，而这个举动，很可能导致春日山城的失陷。
但她同样能够确认的是，长尾政景绝不会这么**。
究竟……是为了什么？
“报！”
又一个忍者凭空出现了，就在方才那个忍者的身侧跪了下来。
“武田军屠杀了春日山附近的村子，将尸体往春日山城的方向运载……有可能是要制造瘟疫。”
长尾景虎蓦地停了下来，身形僵硬、表情也是僵硬，原本很勾人心魄的眸子里散发出了浓烈的杀气……又有谁能想象她在一秒钟之前还在烦躁地不住踱步？
接着，长尾景虎忽然打开了缠在手臂上的小念珠，闭着眼睛开始诵经。
——囔嘚丫嘶喽嘚丫嗖咔？
不是这一句……是令众人陌生的“观自在菩萨，五蕴皆空……”
半晌之后，长尾景虎终于睁开了眼睛。
“从现在开始，后撤十里驻守，在营地周围挖掘一条壕沟、引入海水……派人通知不动山城和根知城守将，要他们多加小心。”
说完这些，长尾景虎望向了春日山的方向，目光里有着不可思议的遗憾。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选择去死？
***
胖虎：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