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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城下的动静,游子远猛一咬牙,拱了拱手:“陛下,明王已经亮出了名份大义,您若坚持不放人,致百万长安民众活活饿死,难免背负恶名啊。”
回到城头的呼延瑜冷哼一声:“要名声有何用,我匈奴以铁骑称霸天下,凡有不服者,杀了便是,只有你等晋人,瞻前顾后,凡事遮遮掩掩,着实可恨!”
“诶话可不是这样说!”
侍中乔豫摆了摆手:“陛下入主中国,自为中国之主,应以仁义为先,倘若百万饥民悉数饿死,难道就是陛下所愿见之?陛下行仁义之举,放人出城,百姓们也会心生感激,固然明王得了百万民众,实力大增,可是没有他们,难道明军就不强?”
“放人乃圣人之义,不放乃桀纣不如!”
“哼,少他娘的放屁,你等晋人,无非是不愿得罪明王太狠,给自己留后路罢了,如此首鼠两端之辈,臣请陛下不可纵容,应杀之以儆效尤!”
“胡狄之辈,穿上衣衫也免不了腥骚味道!”
城头居然激烈争吵起来,晋人与匈奴人明显分为两派,刘曜无奈之极,但是也给了他拖延的台阶,他其实挺佩服杨彦的,亲身上阵,厉言恐吓,结果自己的麾下人心不稳了!
偏偏刘曜不敢胡乱杀人,毕竟被围了近半年,长安里外断绝,人心浮动,怨气冲天,指不定就有谁敢于铤而走险,趁夜开门引明军入城,哪怕长安各门全由宗室十二个时辰把守,他都不敢完全放心。
如今的长安,用现代话来说,就是一个装满炸药的火药桶,一点点火星都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陛下,快看!”
这时,刘岳向城下一指,正见一名宫装丽人骑着雪白的大马,在几名女卫的护翼下,缓缓驰来。
刘曜仔细看去,有似曾相识之感,不禁眉心一拧。
刘岳提醒道:“此女乃靳月华,靳准之女,靳月光之妹,曾为昭武皇帝皇后,靳准作反,您率军进攻平阳,准献月华于石虎,后石虎败于郯城,月华落入明王之手,备受爱宠。”
刘曜目光闪烁起来,刘聪做皇帝的时候,曾携月华、月光接见于他,当即惊为天人,可那时的他不敢动心思,后来靳月光因偷人事败自尽身亡,他还为之惋惜呢,直到靳明率部归顺于他,他才特意打听了靳月华的下落,得知被靳准献给了石虎,心里懊恼不己。
此时再见,已是十年了,靳月华并未被岁月洗去铅华,还反而褪尽了少女的青涩,举手投足间,充满着动人的风韵。
‘绝世尤物啊,便宜了明王!’
刘曜暗暗叹了口气。
靳月华也是见过世面的,又经历大苦大难,倒是不怵这场面。
待驰近了些,向城头放声唤道:“刘相国,可识得我?”
汉主刘聪在位之时,封刘曜相国、都督中外诸军事,镇守长安,这也是刘曜称帝之前的最后一个官职。
刘曜向下拱了拱手:“原来是靳家贵女,当初刘桀无道,你父除之,朕劝你父归降,算他举义有功,奈何你父犹豫不决,致被靳明所杀,朕还扼腕叹息,今见女郎跟了明王,亦算终生有托,你父如在天有灵,当可瞑目了。”
这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靳准轼刘桀之时,顺手诛了平阳刘氏全族,其中就包括刘曜的父母。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靳准如何敢降刘曜,因此靳明才杀靳准向刘曜归降,本以为提着罪魁祸首的头颅去见,可保平安,却没料到,一个比一个狠,刘曜把靳氏万余人悉数诛杀。
不过杨彦从中听出了刘曜有服软的意思,分明是有意释放长安民众,无非是缺个台阶。
靳月华淡淡一笑:“多谢相国关心,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倒是大王的提议还望相国好好考虑,两军交战,百姓何辜之有?请相国放百姓一条生路,也免得走投无路,聚众作乱,何况城中有不少你我族人,相国怎能不顾同族之谊,任其活活饿死?
我此来,并非为劝降,但还是得奉劝一句,多一条退路总是好的,言尽于此,请相国莫要误人误已。”
游子远也劝道:“陛下,做人留一线,日后确好见面啊,固然陛下有万全之策,可变数非人力所能控制,臣不是劝陛下降了明国,而是万不得己时,不失为一条退路,想匈奴与汉朝,时战时和数百年,不乏称臣先例,那个成主李雄降了明王不也是好好的吗?”
刘曜倒没怒,苦笑道:“游卿啊,你太天真了,朕与李雄不同,李雄乃一流民帅,因时趁势,窃取巴蜀,苟安于一隅,朕却破了晋室两京,又掘北邙山晋陵,在江东士民眼里,朕之罪不下于石勒,明王欲收江东民心,怎会留朕性命?不过朕也不愿为那桀纣,罢了,罢了!”
说着,刘曜转向城下唤道:“明王心系苍生,朕又岂是残暴之主?今日朕便放百姓出城!”
第702章 现身说法()
“好!”
杨彦道了声好:“请赵主放心,孤绝不会趁机攻城,在此指天为誓!”随即就话音一转,微微笑道:“听说长安有十来万驻军,请问赵主以区区一城,可能养的起?是否吃力?”
刘曜的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色变道:“明王,你意欲何为?”
“请赵主稍待!”
杨彦转头吩咐道:“来人,请朱将军及所部上前!”
“诺!”
两名千牛卫匆匆而去。
众人都明白杨彦要做什么了,现出了会心的笑容,荀灌也嘀咕道:“杨彦之,你劝降倒是有一套呢,刘曜的家底要给你掏空了。”
杨彦暗道一声,我上辈子是当老师的,做思想工作能不拿手么?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只是笑笑。
不片刻,朱纪领着数百匈奴降卒来到了直城门下方,脸色都很不自然。
起初在萧关,朱纪还有一死以报社稷的激情,被俘之后,也能横眉冷对杨彦,但是水泥跪像让他知道了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屈辱的开始,长期的关押又渐渐消磨着他的意志,及至明军一次又一次的胜利,积小胜为大胜,胜利的天平已出现了倾斜,朱纪就不得不思考起了自己的死究竟有没有意义。
死后的屈辱,家族的兴衰与一口意气作着斗争,很明显,人在冲动下,作出死的决定不难,但是冷静下来,难免瞻前顾后,即便朱纪不在乎身后名,可是家族呢?
匈奴人可不比华夏人有伦理道理约束,通常强势家主身亡,最常见的现象是族中争斗四起,内乱分裂,被外人所趁,族势就此衰落都是幸运,更有可能是永世不得翻身。
想的越多,就越畏惧死亡,好死不如赖活不是没有道理,如今的朱纪只求戴罪立功,好好活着。
对于长安的困境,朱纪也能猜出几分,不着急是不可能的,他也明白杨彦叫他来的目地,炫耀一番,动摇守军的军心士气,立了功至少可为平民,甚至还有可能封个官当当,这让他不敢殆慢,只是面见旧主,心里别扭的很。
“我等见过大王!”
朱纪咬了咬牙,领着匈奴降卒上前给杨彦施礼。
杨彦还未开口,刘曜已按耐不住的厉声怒斥:“朱纪,孤还以为你殉国了,特意加封你的族人,并为你撰写悼辞,好啊,你真是给了朕一个惊喜,你还有脸出现?”
朱纪现出了愧疚之色,目光躲躲闪闪,不敢望向城头,这倒令杨彦对他生了些好感,摆摆手道:“朱将军,有话直言便是,赵主并非蛮横之辈,当能理解你的苦衷,再让长安城里的赵军都瞧瞧,这半年来,大家伙儿过的如何。”
“多谢大王!”
朱纪称谢之后,把心一横,跪倒在地,向刘曜恭恭敬敬行了叩首大礼,这才抬头道:“陛下,这是臣最后一次称您为陛下,臣受您重托驻守萧关,理该为国尽忠,奈何于阵前,被明王生擒活捉,哎,自古艰难唯一死啊,臣还担心家人,况且石虎凶焰滔天,即便击破明军,也必赖着不走,图谋关中,与其如此,降石不如降杨,至少明王以仁义著称,不会苛待关中百姓。
其实臣明白,背主而降终是不忠,纵有万般说辞也无济于是,但明国一统天下,大势所趋,臣与弟兄们实不愿为那挡车的螳臂!”
“哼!”
刘曜冷哼道:“好你个朱纪,没想到你口舌恁的厉害,朕倒是小瞧你了,莫非你就不担心朕夷你的三族?”
“哎”
朱纪叹了口气:“臣哪能不担心啊,常常为此夜不能寝,幸陛下素来宽厚,不至于下此毒手,臣厚颜,请求陛下开恩。”
“哈哈哈哈”
刘曜怒极而笑,目里杀机迸射!
在感情上,刘曜清楚夷朱纪三族的必要性,这个先例不能开,否则投降了不受严惩,谁还肯效死作战,但是在理智上,刘曜又明白夷了朱纪三族,将会引发严重后果,眼下的长安,经不起任何动荡了。
这真是杀也难,不杀也难,在本质上,这是掌控力下降的表现,刘曜对长安的控制随着围城日久与处境的日益艰难,已经越发的薄弱。
游子远暗暗叹了口气,劝道:“请陛下念在朱将军的从龙之功上饶过他的家小,否则人人自危,必生不测啊!”
“哈”
刘曜吐了一大口郁气出来,不愤道:“朱纪,你来此是寒碜朕么?”
朱纪施礼道:“臣受明王之命,不得不来,还望陛下见谅。”说着,向后招了招手。
匈奴降卒列队上前,虽不敢看刘曜,但腰背笔挺,气势十足。
城头守卒看清了,曾经的同僚,个个腰大膀圆,红光满面,显然每顿都能饱腹,而自己呢,皮包骨头,面色腊黄,简直不能比啊。
刘曜气的面色铁青,一指杨彦,怒道:“明王,你如此歹毒,岂不过分?”
杨彦呵呵笑道:“赵主言重了,孤只是不忍心城中的将士挨饿,欲为赵主分担,除此再无他意。”随即便转头向一名匈奴籍军卒招了招手:“你,过来,孤有话要问。”
“啊?”
这名军卒一惊,畏畏缩缩的上前施礼:“参见大王!”
杨彦问道:“你每日能得多少食物?能否吃饱?大声说!”
“回大王!”
军卒大声道:“属下日食八升,军中每五日按什配发一只活羊,纵使前一阵子军中最为缺粮之时,也从未有过半点削减。”
此人那洪亮的嗓门传出好远,顿时,城头上方响起了咕噜噜的吞口水声音。
“日食八升,每五日还有肉吃,娘的,就算不缺粮,咱也吃不到这么好啊!”
两赵军中,普通军卒的地位高于实行世兵制的江东,但也仅是略高,出征作战所得大部分要交给部族头人,自已只能留下极少的一部分,小小的改善下生活,而守城军连这小小的改善都可望而不可及。
其实不管哪一族,能过上好日子的永远只是少数上层精英,更多的普通族人只是个工具而已。
城头守军直勾勾的盯着昔日的同伴们,那粗壮的身躯,红润的面庞让他们羡慕向往,如果不是刘曜就在眼前,说不定都会有人大声叫嚷着投奔明军,城头随之荡漾起了一股不安份的气息。
杨彦又得寸进尺的继续问道:“你再说说,孤攻打羯军营寨,可有使你等前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