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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药不由眉头一皱。
划归到他这队的郭诵拱手道:“于将军,刘曜果然不能小觑,若末将所料不差,他这四队骑兵,将分段退却,环环相护,一旦我军追击,或有可能陷入其中,只要稍微耽搁,其他三队必包抄堵截,利用人多的优势,与我军决战。”
于药也有些为难,刘曜的战术很明显,但是又很难破掉,关键是人少,而且不知彼,没有与赵国骑兵和羌氐真正交过手,无从评价真实战斗力。
在战前的讨论中,都一致认为刘曜的骑兵要比羯人厉害些,毕竟羯人原是匈奴人的家奴,本不以作战闻名,只是沾了个凶字,但刘曜不同,匈奴人是反晋的主力,羌氐又世居秦雍,地势平坦开阔,适于骑兵作战,真实战斗力未必就逊于塞外骑兵。
“哈!”
于药突然哈的一笑:“本将想歪了,大王早有严令,不得与赵骑硬拼,他来我走就是,能拖延一时是一时,郭将军,你领两千骑上前,备好弩,射一箭就跑!“
”诺!“
郭诵眼前一亮,拱手应下。
不片刻,两千骑准备妥当,布成线性,缓缓策马行向赵军后队,于药又给张健打了个手势,为自己殿后,随即就安排剩下的八千骑分为四队,分列郭诵的侧后方,作为接应。
第553章 攻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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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战!”
冯莫突与张伏利度急声呼喝,顿时,身后的骑士纷纷勒上马僵,抄起兵器,作好冲锋的准备,不仅姚弋仲和蒲洪目光炯炯,就连刘曜也回头望来。
正如明军,有评价赵军骑兵真实战斗力的意愿,赵军也有同样的需求。
两支军队在开阔地带打遭遇战,如果一方缺乏对另一方的压倒性绝对优势,通常不会一窝蜂蛮干,而是反复试探,各种恐吓和讹诈齐出,待了解到对方的虚实之后,才会决定下一步的行止。
随着距离渐近,冯莫突越发的疑窦,这一小队骑兵慢悠悠的冲自己而来,完全搞不明白要做什么,偏偏刘曜又有试探为主的命令,他不好乱动,只能看着。
待得还有一百五十步左右,对面的骑兵陆续停住,几乎是呈一条直线,哪怕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也不得不暗赞一声,至少他自己就做不到。
实际上那时的骑兵很少有队列方面的严格训练,骑兵讲究的是冲击力与迅疾如风,对队列的要求不是太高,来来去去,也就是较为松散的鱼鳞阵或锋矢阵。
“不好,快退!”
可就在这时,明军骑兵从马鞍后一抄,人手一把弩,全都挂了弦,上了矢,端起就射,冯莫突顿时毛骨耸然,急声呼喝。
却是迟了,密密麻麻的短矢迎面射来,一百五十步,正是神臂弩发挥最大威力的射程,矢的初速又要快过弓箭,不用瞄准,端平了射即可。
冯莫突是鲜卑人,没有蹬里藏身的意识,本能的拨出佩箭去格挡,但短矢实在太多了,他又披着明光铠,一看就是级别较高的将领,不射他射谁?
转眼间,冯莫突右脸颊一痛,一根短矢从右脸贯穿而入,再从后脑射出,不禁痛的惨叫,意识也飞速消散,栽落马下。
“冯将军!”
张伏利度大叫尖叫,只一个照面,冯莫突就被射落,多半是完了,虽然冯莫突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将领,只是两军还未交战,就折损大将,这明显是不好的兆头,再一看战场,竟然被射翻了六百来骑!
一轮弩箭射过之后,冯莫突部乱了,因为首领意外身亡,又有皇帝在后注视,天然紧张,思维应对大失水准,没有人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于是,有挥舞手臂,大呼为冯将军报仇,有向后退却,还有骑士本能的朝张伏利度部靠近。
于药看到这情况,就觉得心痒难耐,这正是挥军进击的大好时机啊,但不远处有严阵以待的羌氐骑兵,还有已经勒转过了马头的刘曜本部,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毕竟明军的建军时间太短,根基薄弱,承受不起较大的损失,于药不敢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
“退!”
于药无奈挥手。
阵前的郭诵部果然是射一箭,一箭之后,勒转马头奔回,偶有个别追击的,也被接应的那八千骑兵乱箭射回。
刘曜见着这一幕,又急又怒,恨不能挥军强攻,以报这一箭之仇,但是他也有顾忌啊,他顾忌的就是羌氐,昔日的部下与战友,随着实力对比的微妙变化,相互之间已经产生了猜疑,甚至他算了笔细帐,如果剔除羌氐,他的实力并不强于明军,也就是说,羌氏成了决定胜败的一股重要力量。
当然了,这只是相对于他,在明军的假想敌中,羌氐暂时列于敌人,作战计划自然包含羌氐,刘曜突然发现,自己竟陷入了骑虎难下的境地。
打吧,心存顾忌,生怕羌氐背后捅刀子。
不打吧,被对面一轮箭矢,射杀了领军大将与六百余骑,心里别提多憋屈了,更何况看明军这架式,摆明了有机会就会再来捅一下。
别小看一次死几百人,从该处到伏牛山,还有百来里,如果再来个十次八次,几千人被偷袭致死,他还有什么脸当这个大赵皇帝?
对付刘曜和石勒,杨彦各有不同的策略,对于石勒,因为石勒和石虎叔侄的残暴,河北晋人不是被杀,就是南逃,留在当地的也畏畏缩缩,不敢反抗,力量极其薄弱,翻不出浪花,这没的说,只能强攻硬打,但刘曜的情况更加复杂,刘曜继承了刘渊所独有的虚伪,又极好面子,对关中秦雍的各部势力以压服为主,而不是直接打服,这样在短期见效快,却也埋下了隐患。
如凉州张茂,刘曜御驾亲征,率二十来万大军进攻姑臧,张茂自知不敌,上表称臣,刘曜欣然允之,率军回返,从现代人的视角来看,这一趟远征,劳民伤财,除了得到了脸面,还得到了什么呢?
啥都没有!
凉州张氏的实力未受任何打击,除了在名义上归附刘曜,依然是当地的草头王,将来刘曜出问题,会第一个反叛,同样的,羌氐和关中晋人的情况也是如此,说句不中听的话,刘曜就是驴屎蛋子表面光,内里则污七糟八,因此杨彦对于刘曜的战略,是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这个攻心不是说去攻刘曜的心,主要是削去刘曜的脸面,打击其威望,使之暴怒,狂燥,猜忌,分化隔阂,最终众叛亲离,国灭人亡。
作为现代人,深明军事是政治斗争的延伸这一道理,军事不是目地,只是手段,从一开始强迫刘胤刘朗复旧姓屠各,再到以粗暴的手段示好于姚弋仲和蒲洪,直至采纳任让立刻掘了刘曜祖坟的建议,奉行的都是攻心为上。
如今刘曜就陷入了这个困境当中,他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脸面被削的哗啦啦,却毫无办法,不自禁的向游子远望去。
游子远素有奇谋,西晋司空张华曾评价其气度宽宏方正,仕刘曜期间,因阻止滥杀巴氐族长一事触怒刘曜被囚,后因此氐羌皆反,刘曜方才听从游子远赦免从犯、分化瓦解之计,以游子远为车骑大将军讨伐叛军,灭之,又平定了自立为秦王的虚除权渠一族,使之心服再不反叛,被刘曜倚为臂膀。
在作战中,游子远也信奉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把分化瓦解玩的溜熟,可此时,遇上了杨彦的攻心为上,竟有束手无策之感。
关键的关键,以往是他利用敌手的弱点,分化瓦解别人,而此时是杨彦在分化瓦解他啊,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刘曜本身就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辈,况且姚蒲二人是羌氐中势力最大的一支,这就是原罪。
这时,姚弋仲拱手道:“陛下,老夫愿率族中儿郎,掩护大赵主力撤退。”
姚弋仲请缨,游子远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妥,但是他没有阻止的理由。
而撤退这两个字,也让刘曜心里很不舒服,他想听的是,羌人愿为陛下前驱,击破明军,可他也知道这不可能,强令羌氐与明军骑兵硬拼,立会惹来怨恨,如今的力量对比对他不利,只能忍,回到渑池,重新军马,方有重新调度羌氐的底气。
“也罢,有劳姚公了!”
刘曜勉强点了点头。
姚弋仲施礼离去,策马回归本部,振臂呼道:“儿郎们,明人欺人太甚,此正为陛下分忧之时,抄起家伙,随老夫上阵!”
“嗷嗷”
羌人怪叫着,跟随姚弋仲策马上前,一时之间,万马奔腾,声势惊人。
刘曜不由眉头一皱,他从中看到了姚弋仲在部族中那无以伦比的号召力。
蒲洪一直暗中留意着刘曜,眉头也皱了皱。
怎么说呢?分明是刘曜对姚弋仲起了猜忌之心,他与姚弋仲本谈不上多和睦,却有唇亡齿寒之忧,姚弋仲倒了,他独木难支,必然要被刘曜清算,再回过头想想,这都什么事啊,杨彦如此拙劣的离间手段居然取得了效果,对刘曜也没来由的生出了失望之心。
游子远则是暗叹一声,他清楚,刘曜的方寸乱了。
第554章 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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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人的装备很原始,披甲率不足一成,绝大部分身着粗布麻衣,也有个别人不嫌天气炎热,还裹着羊皮袄,武器则是以角弓和长矛为主,佩刀佩剑的极少,由此显示出了羌人严重缺铁,部族处于极度贫困的状况。
不过羌人身上有一种草原骑兵所独有的野性和爆发力,虽然全军乱糟糟不成阵形,策马前冲之时,却居然带有一往无回的气势。
于药不由现出了凝重之色,转回头道:“羌人倒不容小觑,难怪大王如此重视。”
郭诵附合道:“大王曾说,羌氐并非天性凶残之辈,且与我晋民有着深刻渊源,故不应列于诸胡,今见其虽狂野难驯,却是果不其然,于将军不妨再劝说一番。”
“正有此意!”
于药笑道。
跟随杨彦久了,于药也学会了用脑子思考,再不复当初的那个莽汉形象。
不片刻,羌人驰于阵前,赵军缓缓退却,姚弋仲刚把目光放过去,打量着明军军阵,就有一声长笑传来:”姚将军,本将于药,我家大王托于某向姚将军问好,大明无意与羌氐为敌,而是奉行和平共处之道,只要你我三方皆有诚意,完全可以坐下来谈,当然了,此刻并不合适,改日大王会亲赴秦州与姚将军和蒲将军会盟。”
姚弋仲心里就像吃了颗苍蝇一样的难受,这挑拨太粗暴了吧?但是面对着杨彦透来的善意,他没法恶语相向,直接允下,刘曜那里又会怎么想?这真是说什么都不是,一时竟僵住了。
不这他不得不承认,这种公然的,当面的赤果果挑拨,一而再再而三,很容易让刘曜心里生出疙瘩,毕竟三人成虎。
“哼!”
他的长子姚益生哼道:“阿翁,明王居心恶毒,分明是置阿翁于不义,待儿前去叫阵,杀一杀他的气焰。”
“诶”
姚弋仲略一迟疑,就摆了摆手:“明人若不来攻,实不必多事,赵主已对我部生出了猜忌,未必会因你向明军搦战而有改观,你且放心,赵主尚要器重我等羌人,理该不会出格。“
姚益生不自禁的回头看了看,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