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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良的鼻子也酸酸的,看着破旧的中巴,依稀想到了自已刚毕业时去草海报到时的情景,心里自嘲道:“怎么我的命运转来转去都离不开偏远的地方。”
一、龙头村即景()
车子沿着滨海大道走了不远,就转入一条狭窄的二级公路。这条公路修得还算平整,只是由于一边是海,另一边是山,空间有限,所以路面很窄,离开宽阔的滨海路,就感觉像是从大路上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越往里走,地势越高,路也越差,渐渐地,几十公里后,连柏油路都没有了,变成了碎石铺成的乡间土路。
从这里,中国发展的不平衡可见一斑,表面上一片繁荣的宁海,谁会想到还有如此之烂的路,那些领导都忙着去整面子工程了,谁还会沉下心来关心这些小民,特别是当这条路的尽头连接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子。
车子颠簸了几个小时,终于在快到中午的时候停了下来。
陆良随着仅有的几个乘客下了车,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几十米的山垭中,两边是几十米高的石壁,石壁上长满了碗口粗的松树,夹杂着东一簇本西一簇盛开的红色花儿,还有一阵风吹来,凉嗖嗖的,一只不知名的鸟儿扑拉拉地飞远了,留下几声长鸣。这幽静的环境让本来心情有些失落的陆良感觉一阵的神清气爽。
山垭修得很平整,紧凑地座落着几处人家,都是很用青砖垒成基座,中间墙体全是夯土,屋顶上本来铺的是青瓦,因为年月已久,青瓦上面覆的一层青苔死了又生,生了又死,在瓦片上覆了一层黑色。这些院落基本上都没有围墙,全是用树枝扎成的篱笆围起来,里面的一应家什尽收眼底。
陆良提好东西,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向一个乘客问路:“请问村支书家怎么走。”
那人打量了一下陆良,一指山垭的深处,说:“那边。”
陆良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有无尽的山垭,再看不到别的人家,迟疑地问道:“是那里么?”
那人点点头,走了。
陆良无奈,将信将疑地沿着他指的方向往前走。走了一百多米,才发现又一条同样宽度的山垭从山体上延伸出来,与他走来的这条山垭连在一起,形成一个丁字,伸向远方。从他刚才问路的地方,是看不到这处山垭的,他这才信了那人的话。
这处山垭里又有几处人家,其中一处院落黑瓦白墙,明显比别几家装饰好了很多。漆黑的大门上钉着茶盅大小金色的门钉。院落前边还有三间平房,前面是一块空地,靠近山垭的一侧,用石灰刷出了一块平整的墙面,上边用红色的油漆画着表格,写着村子里的各项开支。另一边还贴着几张通知,红纸已经被风雨冲刷成白色,只有上边的墨迹如旧。房前竖着一根水泥杆子,杆子上朝着四个方向,挂着四个大喇叭,看来这里就是村委会所在地了。
村委办公室的门上着锁,陆良走上去,透过门缝望了望,里面没有人,可以看到里面零乱地摆着几张红色的八仙桌,权当办公桌了。一张桌子上摆着帐册、算盘等物品,其余的上面都是空的,桌面上落了一层灰。最里面一间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空床,上面只铺了些稻草。陆良感觉上面有什么东西在动,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大老鼠。说也奇怪,这只老鼠见了不但不害怕,反而停下来,盯着他看,陆良冲着他吹了一声口哨,它也没有动。
陆良正趴在门上往里看,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喝问:“干什么的?”
冷不防的一声喝,陆良没有注意身后的来人,吓了一跳,里面的老鼠也嗖地不见了踪影。陆良回头看时,背后站了一个男人,五十岁不到的年纪,一副高大结实的身板,留着平头,头发有些花白,一张方脸,络腮的胡子,圆睁的眼睛,站在那里,似一座铁塔一般,不怒自威。
看此人的气场,陆良差不多已经猜出此人是谁。
他清了清嗓子,说:“我是沙嘴派出所的,龙头村刚刚成立了警务室,我是负责警务室的,请问你们村支书在哪里住啊?”
听说是派出所来的,那人脸上的表情由怒变喜,大咧咧地笑着说:“亏你还是个警察,怎么趴在门缝上偷看,整得跟贼似的,我就是村支书,吕大峰。”
陆良猜得没错,此人正是村支书,想想刚才自己的行为的确有些不怎么光彩,也笑着向吕支书伸出右手,说:“不好意思了吕支书,我叫陆良。”
吕大峰一只大手握住了陆良的手,手上很有力道,陆良觉得手心被他手掌上的老茧挤压得有些酸痛。
吕大峰笑着一指旁边的那座黑瓦白墙的院子,黑色的大门已经打开了,他就是从里面走出来的。
吕大峰说:“到家里去坐吧。”
陆良跟着吕大峰走进院子,院子修得很平整,虽然是黄土的地面,但打扫得干干净净。院子的正中间是一台水井,井架上支着辘轳。靠房子正门口的地方竖着一根长长的竹竿,上面是回型的电视天线。陆良进到正中间的房间里,里面的家俱很简单,正中靠墙面门摆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摆着一台十七吋的黑白电视机。桌子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占住了半面墙,上面是一朵盛开的牡丹,画两侧是一幅对联,上联是“花开富贵国色天香”,下联是“蕊展吉祥风调雨顺”。八仙桌前面摆着一张方型的桌子,平时当作茶几,吃饭时就是餐桌。农村的家俱都是多用途的,把有限物件的功能发挥到极致。
吕大峰把陆良让到方桌旁摆着的沙发上坐下,从八仙桌下拿出保温瓶,又从桌子上拿出一袋茶叶,泡了两碗茶。看来这里的人泡茶不用杯子,都是用吃饭用的大碗。
坐下寒喧了几句,陆良了解到吕大峰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宁海市政府开车,小儿子在北京当兵,老婆现在跟着大儿子在宁海看孙子,只有他一个人还留在龙头村。
在农村村支书都是有能耐有门路的人,家人安排得好,这是普遍现象,不信你到农村转一转,最好的房子都是支书、村长的。
吕大峰问:“你还没吃饭吧?”
陆良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陆良尴尬地笑了笑,算是承认了。
吕大峰说:“现在正好是吃饭的时间,我把村委的几个人都叫到家里来,让你认识认识。”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一会儿,陆良听到村公所的几个大喇叭哧哧啦啦地响了一下,接着吕大峰的大嗓门响了起来:“我说――通知――村委会成员注意了,村委会成员注意了,在家的几个赶快到我家里来,市公安局的领导来了,快来啊――”
余音在空旷的山野上空回响良久,犹自萦绕不去。
在农村,村长支书一般都是这样通知事情的,不用自己介绍喊话的是哪个,大家几十年住在一起,谁的声音一听就清楚。
喊完话,吕大峰回来捅开蜂窝煤的炉子,热了几个菜。陆良一看,还算丰盛,有肉有菜,还有几个自己腌的咸鸡蛋,看得直流口水。
不一会儿功夫,吕大峰家里陆续来了几个人,吕大峰热情地招呼大家坐下来,打开了瓶白酒,安静的小院顿时热闹起来。
二、农村的酒规矩()
吕大峰把每个人面前的杯子倒满酒,停顿了一下,说:“各位老少爷们,今天把大家叫过来,是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从公安局下来的警官,陆良。”
陆良站起来,冲着大家笑着微微点点头。
吕大峰接着说:“我们龙头村是全市有名的落后村,山高皇帝远,平时出了什么治安问题,公安局里也管不上,只有靠我们自己解决。现在,公安局考虑到我们的困难,在我们龙头村单独成立了警务室,这位陆良警官以后就常驻我们村了,以后有什么纠纷啊、矛盾啊,都可以去找他解决。”
在座的各位看了陆良一眼,什么眼神都有,有怀疑的,不知道这个年轻的警察到了这里能给他们解决什么问题。有的是轻蔑的,因为他们知道到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的人要么是没关系的,要么是得罪了人挨整的。
陆良把大家的神情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
吕大峰指着坐在自己旁边一个干瘦、脸小小的,皮肤跟锅底一样黑,留着两撇小胡子,两颗大牙往外突出的人说:“这个是我们村的村长,叫李传坤。”
李传坤跟吕大峰一般年纪,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陆良,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陆良看他一双小眼睛转来转去,脸上神情阴晴不定,知道这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农村人表面看起来憨厚,其实内心多计算,能干上村长,那不是一般的人物。
吕大峰又指着坐在李传坤旁边的一个中年人,这个中年人留着板寸,一脸的阳光,身材均称结实,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利索劲。
他冲着陆良笑了笑,笑得很深,露出眼角深深的皱纹。
吕大峰说:“我们的会计,李传义,跟村长是本家兄弟,当过兵。”
陆良也笑了笑,说:“难怪李会计这么精神,原来是当过兵的人,兄弟我也当过兵,只是半路出家,没有像大哥这么深得部队精髓。”
李传义笑了笑,没说话。
吕大峰又介绍了一下其余几个人,都是各村民小组的组长,陆良没能一一记上名字,但都点头打了招呼。
介绍完了来人,吕大峰看着陆良说:“陆警官,把酒倒上,我们开始整。”
吕大峰快五十岁的人了,还一口一个警官,叫得陆良不是很舒服,就说:“吕支书,各位大哥,陆良来到龙头村,跟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以后还少不了要麻烦大家,如果大家不见外,就叫我一声兄弟吧。”
吕大峰看得出陆良虽然是个警察,但不是那种满肚子歪歪肠子的人,就说:“好兄弟,你的脾气我喜欢,那么到了这里今后就是到家了,在家里喝酒就按我们这里的规矩。我先领三杯酒,传坤再领三个,然后大家单独表示。”
陆良看了看眼前的杯子,这种农村常用的喝酒的杯子,口不大,但肚子是圆的,一杯下去,差不多快要有一两的量,按吕大峰说的规矩喝下去,今天少说也要喝一斤多。但他知道,在农村开展工作,不跟这帮地头蛇搞好关系,那是寸步难行,而搞好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喝酒。农村人也有他的好处,小心眼多,但只要把你看成是自己人,还是实诚的。这个吕大峰是个爽快人,可以多结交。
想到此,陆良一杯酒杯,说:“在座的所有人中我年龄最小,又是刚来,怎么喝当然是各位说了算。”
吕大峰把酒给陆良倒上,拍了一下大腿,说:“兄弟是个爽快人,就这么定了。”
李传坤拿起酒杯看了看,不阴不阳地说:“我们这里喝酒是这个规矩,但我可不敢跟支书站一个高度,我领一个就可以了。”
吕大峰一把拿过他的杯子:“每次喝酒都是你的嘴官司最多,每次都是你喝得多,这么好的酒量不喝还不是lang费了,力气都留着晚上给老婆子了。”
不由分说,给他倒满了酒。
李传坤笑着说:“你这个支书,就是霸道,连喝多少酒都是你说了算。”
陆良看得出来,这个李传坤心里对吕大峰并不服气,吕大峰貌似粗鲁,其实语气里都在跟李传坤套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