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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把预防针打好,别最后别出事了又诬陷什么庸医害人……现在用的可是给宁王验证过的行之有效的药方,治不好李兆先,只能怪你李家气数已尽,活该断子绝孙。
“这真的是给宁王治病的药方?”
谢迁有些迟疑地问道,“此事老夫多少有些耳闻,说是头几年宁王得了肺痨,眼看命不久矣,结果从高人处求来一药方,使用后虽未曾病愈,但病情好歹稳住了,这药方可一直被宁王府当作珍宝,未曾示人,这药方,也是你……谢家所传?”
或许是这时代的人都有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理,在谢韵儿往江西治病并确定有效果后,药方便被宁王府私藏,秘而不宣。
这年头可没专利法,人们有什么重大发现,都是法不传六耳,老子传儿子、儿子传孙子一直传下去,以免好东西被人知晓,影响自身利益,这也是古代很多高超技艺最后失传的根本原因所在。因为谁也不敢保证在找到合适的传人前,精通该技能的人没病没灾,人一死技艺很可能就失传了。
沈溪微微一笑:“莫非药方不管用,阁老还打算再追究谢家的责任?”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
谢迁叹息道,“好吧,我暂且不对李大学士说此药方来自哪位,若真有事,也与你们夫妇无关。你快回去吧,安心准备主考乡试,没事少往老夫府上来!”
沈溪心想,就好像谁愿意来你家似的,别等药方管用,你说这是出自你谢迁祖上所传就好。
……
……
谢迁拿了药方,亲自送到位于小时雍坊的李东阳府上。
李东阳府宅毗邻太仆寺,隔着一条街就是紫禁城的西南宫墙,可以说集富贵堂皇于一体。弘治十四年过年至今,李东阳已三次上疏请辞,主要便是他大儿子沉疴不起,他得抽出时间来照顾家庭。
李东阳两次丧妻,妻子刘氏、继室岳氏相继病故,后来又续弦,但子嗣依然没指望,如今他五十有五,且长子二十七岁了还无后,若长子再丧,那他这一脉将会绝后,所以他很看中这么个儿子。
当然,李东阳三次请辞都未被弘治皇帝准允,让他安心在家里照顾儿子,是以如今内阁的事情,大多由谢迁主持。
“谢阁老,您可算来了,老爷在里面等候您多时了。”
谢迁到李东阳府上时,面色忧虑不安的知客早就在门口恭候。
谢迁随知客到了李府正堂,李东阳正在跟弘治皇帝派来的太医询问儿子的病况,但非常非常不乐观,因为太医对李兆先的病一筹莫展。
如今李兆先的病情已发展到到非常严重的地步,由于肺部淤积的浓痰和淤血太多,逐渐影响到李兆先的正常呼吸,如果堵住淤血和浓痰将气管完全堵塞住,那李大公子就一命呜呼了。
“于乔兄,请进。”李东阳亲自迎出堂门,见到谢迁后脸上涌现一抹喜色,随后与老友一起进到堂屋内,太医赶紧施礼。
谢迁没有理会,直接把药方拿了出来:“这是我特意求来的药方,据说头几年宁王染上肺痨便是用此方成功控制住了病情……或许对兆先的病有奇效。”
旁边那位太医正侧耳倾听,闻谢迁此言,赶紧建议:“两位阁部,这江湖游方郎中的话未必可信。宁王府药方珍藏多年,从未示人,听闻是宁王从武夷山请去的一位神医写就,这山长水远的,如何会出现在京城?”
谢迁半眯着眼问道:“宋太医这话,老夫不能苟同,若病患的病情不重,且有其他可治病救人的良方,自然可以置之不理。但如今兆先已病入膏肓,何不死马当成活马医?”
宋太医摇头:“人便是人,怎能当作马?这乱吃药会死人的。”
李东阳一直沉默不语,反倒是宋太医连药方都没看就出言诘责,这也是宋太医怕这药方真治好了李兆先的病,那他和太医院的同僚颜面无存。
其实这几年,太医院真的不太得到皇家人的信任,本来都是天下最有名望的大夫,结果却相继把二皇子、小公主给治死,之后太子和皇后染病,太医院同样束手无策,最后还是用“游方郎中”进献的药方才把病治好。
在皇宫受到冷遇也就罢了,现在他们到了李东阳府里,又受到如此待遇……
我开的药方你们不用,非要用那些不明来历的方子,分明是当我们太医院的人是吃干饭的啊!
“这……”
李东阳几个月来寝食难安,已经顾不上别的了,但他不想得罪宋太医,把药方交给宋太医道,“请看,是否有所偏差?”
宋太医拿到手中,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便一脸不屑道:“此等药方,说不是游方郎中所写,根本就没人信。这些药材,本都是治食滞、气血两亏的药材,却拿来治咳血?李阁部,您不是真的要看着贵公子有个三长两短吧?”
连代表大明最高医学成就的太医院院判,都说这药方是乱开的,由不得李东阳不信。
“老爷,老爷,大少爷又喘了,这次很严重,连咳都咳不出来啊……”谢府的下人神色惊慌地从内院出来奏禀。
“用针灸……对,先用针灸,或许有效。”
谢迁想起沈溪见他时提到过,若是肺痨到了一定阶段,连血都咳不出来,那肺部很容易被堵上,当时沈溪给了他几个穴位,让他找大夫按照穴位针灸。
宋太医惊讶地问道:“谢阁部还懂针灸之法?”
针灸之法源远流长,相传三皇五帝时伏羲发明了针灸,他“尝百药而制九针”,《黄帝内经》已经形成完整的经络系统,神医扁鹊所著《难经》则对针灸学说进行了补充和完善,唐代医学家孙思邈在其著作《备急千金要方》中绘制了彩色的“明堂三人图”,宋代著名针灸学家王惟一编撰《铜人腧穴针灸图经》、元代滑伯仁著《十四经发挥》,都将针灸之法推向了新的高点。
不过,由于这些医书大多是孤本,经历战火后在民间流传不多,所以针灸之法在这时代依然被看作非常高深的学问,非普通大夫精擅,当然能够供职于太医院,几乎所有太医对于针灸多少都了解一些。
“老夫自然不懂。”
谢迁没好气地说,“可宋太医口中的这位游方郎中倒懂得一些,忘了跟你说,他还是大明的状元郎……”
“连太子和皇后的病也是他治好的,你不是连他的话都不信吧?”
第七三九章 周氏的小九九()
沈溪把方子送去谢府后,谢韵儿一直很紧张,她生怕在没有当面望闻问切的情况下开出的药方会出问题,进而让丈夫受到牵累。
至于她自身乃至谢家如何,谢韵儿反倒不太在乎。
嫁到沈家后,谢韵儿逐渐改变自己的定位,从“谢家女”变成“沈家妇”,尤其在生下儿子后,她对沈溪的依赖愈发加深,因为她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无法支撑起沈家和谢家,全部的依靠都在沈溪身上。
“……韵儿,你就放宽心吧,咱们心意尽到了,至于那李大公子死不死的,跟咱没多大关系!”沈溪笑着安慰。
但沈溪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谢迁在去李东阳家里后为了增强药方的可信度,转眼就把他给“卖”了,而沈溪却蒙在鼓中。
沈溪这边准备主考乡试,远在几千里外的汀州府宁化县城,当了一段时间家主的周氏,已经在想怎么“逃”回京城。
对周氏而言,这个家主实在太不好当了,这根本就不是锻炼人,而是在折磨人,家里大大小小极度繁琐的事情都快把她给逼疯了。
沈明文和沈元去福州赶考,准备车马用度就消耗了周氏极大的精力,此外还要找人沿途护送,老三沈明堂义不容辞地前往福州送考。
儿子第一次出远门,沈明新不怎么放心,也跟着去了。
沈家一下子少了四个男人,第二代中唯独只有沈明钧留在宁化照顾家里。
名义上是幺房当家,沈明钧是一家之主,但其实所有大权都落在周氏手里,沈明钧不过是个傀儡。
今天大房要为沈永卓买笔墨纸砚,明天二房要添置桌椅和被褥,后天可能就是三房和四房为吃喝用度的事发生争执。
少了老太太这个主心骨,各房人对他们自己的定位又有所不同,就连以前老实巴交的沈明堂妻子沈孙氏也学会了斤斤计较,居然也在家里争起了待遇。
沈家上下,不再跟老太太当家时一样“和睦”。
以前是不敢吱声,因为老太太蛮横不讲理,现在周氏就算在不讲理程度上跟老太太有得一拼,但她却霸道不起来……到底是妯娌,互相间撕破脸皮不太好意思,亦或者说,你就算撕破脸皮人家也不服你。
“相公,要不咱们回京城吧。”
周氏风光了些时日,终于感觉自己不是当家主的材料,努力争取来的家主地位,也准备拱手相让,“憨娃儿在京城当官,咱有好日子不过,为何要拋儿弃女留在宁化?话说……我还想抱抱孙子呢。到这会儿都不知道他们小俩口头一胎是男是女……”
沈明钧有些为难:“荷儿,咱不是说好了吗?娘病了,咱得留下来帮忙照看。”
“商量什么,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们在乎的不是咱能不能留下来当这个家,在乎的是咱口袋里的钱。”
周氏怕自己说漏嘴,赶紧又用话把破绽堵上,“咱回来时,在掌柜的那儿借了不少银子,若再多停留一些时日,恐怕咱连债都还不起了。”
沈明钧迟疑一下,点了点头:“那我先问过娘,然后再问问大嫂她们的意思,你说怎么样?”
周氏简直要气疯了!
这榆木疙瘩的相公,怎么如此重视他老娘和大嫂?不知道那两个人只会利用他,对付你可怜兮兮的娇妻吗?
没把沈明钧说通,周氏只能继续当家。
又过了几日,对于照顾一家老小,周氏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她在想是不是需要雇个精明的管家回来?又或者是干脆找人把丈夫绑上马车跟她回京,压根儿就不用理会沈家最后会怎么样。
周氏跟老太太最大的不同,是她没有对沈家的眷恋和责任。
周氏要争夺沈家家主,全是为了一口气,为了证明自己比别人强,更确切地说是她非常羡慕和嫉妒以前老太太在沈家至高无上的地位,想试试那种耀武扬威一言九鼎的感觉。
可当了家后,她发觉她跟老太太当家完全不同,老太太可以随意执行家法,而她不行,因为老太太是沈明文等人的老娘,是长辈,有孝道约束,怎么样都行,而她只是平辈,就算那些晚辈诸如沈永卓之人,她也打不得,因为那不是她的儿女,甚至连骂也张不开嘴,因为那会显得她没教养。
其实周氏能管的,只有她房里的沈溪、沈运和沈亦儿,可惜这三个小的如今都在京城,她想试试当婆婆的威风,可儿媳妇也在京城。
到后来周氏总算明白过来了……
我是要当家,但却不能当沈家这个大家族的家,而是要当我儿女的小家,我主张不分家那是纯粹给自己找罪受!这会儿留在宁化完全就是为别人做牛做马,我才没那么傻呢,我这就找机会回京,跟我儿子儿媳过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