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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许头笑了笑:“总之是朝中一位绝顶的大人物,小兄弟你要找的这个姓林的以及家眷,得罪的便是寿宁侯……那时候还是寿宁伯,这位翰林先是从京师贬斥广东,而后又被押解回京。但听说……至今未死,关押在镇抚司大牢,牟大人可是好人啊。”
沈溪愣了愣,马上明白老许头说的“牟大人”,就是如今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牟斌在明朝诸多锦衣卫指挥使中算是一个中庸且有贤名之人,在李梦阳的案子中,就是他从中斡旋,才令李梦阳免死,若是换了别的攀附权贵之人,就算弘治皇帝有意留李梦阳一命,李梦阳也会被重刑拷打致死。
毕竟有明一朝,因为下诏狱而枉死的大臣不计其数,那可算是真正的鬼门关,进去容易出来难。
“那这些事,你又是如何知晓?”沈溪看着老许头,目光中带着疑惑。
虽说老许头做的是江湖生意,能从一些渠道听说些小道消息,可这毕竟是朝廷的机密,他如何能知晓?或者是他根据种种传闻整理出的似是而非的消息,特意拿来蒙人。
不过此事虽然不可尽信,却不可不信,就好像牵涉到张鹤龄的案子中,不少人落罪,而以厂卫密捕密审的强大能力,许多人在牢中被屈打成招,甚至是因拷问而死,别人根本不可能知晓。
一个远在京城千里之外的人,却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猜度朝中的情况,不得不承认老许头还是有能力的。
老许头稍微怔了一下,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当然是老夫掐指一算了。”
这种鬼话,沈溪完全不信。但他还是问道:“那你说,我要找的人,现在何处?”
老许头道:“其实我上次说了,小兄弟要找的人,应该不会太远,具体在哪儿……天机不可泄露。但今天我说这么多,小兄弟你能否……”说到这儿,老许头把手伸出来,意思是索要打赏。
沈溪虽然不知老许头说的是真是假,但既然人家用心了,不给点儿赏钱说不过去,便从怀里摸出七八个铜板丢过去。
老许头接过,脸上有些失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腆着脸跟沈溪说这些,料准了得不到几个钱,可也没想到会这么少。
“你还有什么知晓的?”沈溪又问。
老许头沉吟了一下,道:“朝廷的事情,我还知道些,若小兄弟用得上……”
沈溪摇摇头:“别的事情我不想知道,既然阁下对当日算卦没有更多的消息,那我就告辞了。”
沈溪行礼后转身就走,老许头点头哈腰送他离开,等沈溪走远回头看了看,老许头还在那儿掂着手里的铜板,估计在想拿这笔钱去买什么东西垫肚子。
沈溪之前虽然也曾想过,林黛的父亲可能是得罪了朝中的哪位权贵,可也没想到是跟张鹤龄有关。
这事关系太大,一个国舅爷,有皇后姐姐撑腰,在朝廷可谓呼风唤雨。若真得罪了这位,至少在弘治、正德两朝是没办法跟张鹤龄斗的,就连权大如刘瑾、李东阳等人,也不敢跟张鹤龄正面相抗。
但也很有可能,“林翰林”本身是老许头根据林黛的姓氏杜撰出来的人物,只是为了糊弄他几文救命钱。
现在有了“林翰林”这个线索,沈溪要做的,是把这林翰林的具体身份打听清楚,以他现在的年岁和交际面,不可能得到太多详细的讯息,不过完全可以把此事交给惠娘帮忙。毕竟现如今汀州府商会,触角延伸到了南京,商会不但可以作为商贸的联络中枢,也可以用来打探消息,尤其是朝中一些大事。
回到家沈溪就将此事告知惠娘,毕竟之前沈溪也曾托惠娘代为打听。
“小郎,你可真有本事,姨问过那么多人,都没听说朝中有哪个姓林的官员犯事,你却打听出是一位翰林。”
惠娘跟沈溪的侧重点不同,她看到的是沈溪的能力。沈溪苦笑道:“我现在也不能确定这消息的真伪,也有可能是别人随便编造出来糊弄事情的。姨,若是能帮黛儿打听一下她父亲的情况,总是好的。”
惠娘笑道:“你这么小的年岁,就知道为身边人考虑,黛儿跟了你,是她的福气。你帮了姨那么多忙,姨帮你打探一下也是应该的,你放心吧,回头我就写信给韩五爷,让他在南京帮忙留心一下。”
沈溪点头道:“姨,此事你可不能告诉我娘,你知道她现在……脾气不太好,上次打过黛儿后,娘都不怎么跟黛儿说话了,黛儿现在每天战战兢兢,若是再被娘知道我帮她找家人,肯定又会怪责她。”
“好。”惠娘答应。
等沈溪蹑着脚下楼,惠娘看着他背影不由微微一笑,喃喃自语:“还是像个孩子。这么小就会疼人,将来谁嫁了他定然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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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六章 当头一棒()
腊月十九,陆沈两家乔迁新居。
惠娘特别找人算过日子,据说这天是黄道吉日,宜纳彩、开市、婚嫁、起基、盖屋、迁徙和入宅,一句话,这天是搬家的好期会。
这天是学塾放年假的日子,同时府学也会张贴年底月票的成绩。上午迁了新居,下午沈溪就得去看放榜。
虽然月考算不得什么正式考试,但也会像模像样把考生的成绩列出来,第一次沈溪的成绩名列前三十,以每年汀州府有五十人左右考取秀才来说,沈溪第一次月考算是合格,这让周氏对他的期望更高了一些。
本来家里说不奢求沈溪来年就中秀才,但现在说起来,已经不是中秀才的问题,而是要考得更好些,甚至最好拿个案首回来。
早晨一大早,沈溪就抱着自己的枕头,跟同样抱着枕头的林黛一起往新家那边去。本来搬家这种事,是不用孩子动手的,但周氏却坚持让两个小的分别拿一样东西,不用很重,只要是个意思就行。
沈溪抱起自己的枕头,林黛有样学样把枕头揽在怀里。两个小家伙出门抱着俩枕头,怎么看怎么稀奇,一路上都有人盯着他们瞧。
“他们怎么这样看我们?”林黛有些羞赧,自然躲到沈溪身后,让沈溪给她遮风挡雨。
沈溪笑道:“那是他们觉得你好看,我们郎才女貌,他们羡慕……”
林黛嗔骂:“呸,不要脸,哪里有你这样夸自己的?”
不过听沈溪这么一说,林黛还真就释然了,小姑娘都有想表现一下自己的渴望,尤其林黛正值青春期。这时期的女孩子冲动起来做事可是不经过脑子的。之后她便昂首挺胸走路,抱着枕头就好像抱着孩子一样,那骄傲的小母鸡形象令沈溪忍俊不禁。
如此一来。别人对林黛的指指点点更多了。最后林黛终于气馁,还是乖乖地躲回沈溪身后。让沈溪挡着她。
等到了新居,稍微把自己的房间整理一下,沈溪躺在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这时候林黛又过来扯沈溪的衣服。
“喂,我晚上可以过来吗?”
林黛还惦记着沈溪答应她可以过来听故事。因为现在住的三进宅子,屋子多了去了,沈明钧夫妇怕盗贼光顾,把住的地方选在了前院。而沈溪和林黛的屋子则在中院的东厢。虽然沈溪和林黛仍旧是两个房间,但晚上没人管可以偷偷摸摸来往。
沈溪看她一眼,咧嘴笑道:“想来就来呗。不过你天亮前要回去,被娘抓到现行,我可救不了你。”
林黛俏脸一红:“呸,让我多留我还不留呢。听完故事我就回去。”
小妮子被周氏打了之后,她似乎感觉到自己在沈家面临极大的危机,以前她不会主动去讨好沈溪,可现在她有事没事就往沈溪身边靠,她也知道。只有沈溪对她好,她将来在沈家的位置才能稳固。
没爹没娘的孩子,更懂得珍惜现在得来不易的生活。林黛可不想再跟以前一样,在外面四处流浪当个可怜的小乞丐。
沈溪从床边上拿过来一个纸包,指头点了点林黛的腰:“喏,吃吧。”
林黛最喜欢吃零食,小妮子一打开纸包,发现里面是炒黄豆,马上眉开眼笑,不过神色旋即黯然:“以前娘省钱也要给我买一些,现在买了都不给我。”
沈溪笑道:“你多讨好一下娘。娘肯定疼你,给你买好吃好玩的。”
林黛撅撅嘴。不说什么,开始嗑豆子。嘎嘣嘎嘣吃得很香。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陆曦儿的声音:“姨,这是曦儿给您编的花,送给姨……”
周氏惊喜的声音传来:“哎呀,还是咱家小丫乖,来找你沈溪哥哥玩吗?他在里面。哈哈,真好看,你自己编的?”
“嗯嗯。姨,我去找沈溪哥哥啦。”小丫头蹦蹦跳跳就到了中院,这让林黛面颊绷得很紧。
“小坏丫头,就知道跟娘讨好卖乖,哼。”说完林黛狠狠咬了一口豆子,正好陆曦儿从门口进来。
陆曦儿可不管什么大妇在场,她的目标就是沈溪,简直到了旁若无人的地步,过来直接钻到沈溪怀里,先撒娇一会儿,才扯着沈溪出去玩。
沈溪耸耸肩:“曦儿,我等下要温书,下午要去看放榜,没时间陪你玩。”
陆曦儿嘟着嘴,摇晃着沈溪的胳膊:“嗯……不好,曦儿要嘛。”
林黛过去扯她一把:“喂,我陪你玩,别打搅他。要是明年他考不上秀才,会挨骂的,到时候你跟我也会跟着挨骂。”
陆曦儿瞪着大眼睛,不解地眨了眨,考试什么的,对于八岁的她来说没个概念,只知道一旦面临考试,她就没法找沈溪玩了。
小丫头从小就在惠娘的溺爱中成长,她的世界没有风雨,心灵纯真,成天都开开心心。而林黛则不同,心里藏的事情太多,有时候会稍显深沉,不太像个孩子。一个天真无邪,一个像个小大人,所以周氏越来越喜欢陆曦儿。
等两个小萝莉出去,沈溪才准备收拾一下书本。
与旧居最大的不同,是新宅子这边多了一个房间来作为他的书房。
书房与沈溪的卧室相通,南北都开有窗户的房间光线很好,书桌和凳子摆在面向院子一侧的窗户下,推开窗户就可以看到院子里花台上栽种的花卉,可惜现在是冬日,只能看到枯黄一片。
书房东西两侧的墙壁全部被书架占满,惠娘买了许多书回来,把架子塞得满满当当,入目处全都是书。
惠娘对于沈溪的学业非常看重,但她毕竟不懂得做学问,买回来的书有很多是沈溪用不上的,但沈溪还是很感激,有时候看看闲书放松一下也挺不错。
……
……
下午,沈溪去府儒学署看放榜。结果非常不幸,沈溪别说前三十了,就连前七十名也没入。
而名次只列到前七十。前三十为正案,意思是只要取了前三十。应该是稳过院试的,而取在三十一名到七十名内,则只要努努力就可以过。至于七十开外的,则要留神了,想过院试还要多努力。
院试三年两届,整个汀州府会多一百名秀才,而仅仅只是长汀县过府试没中秀才的童生就有两三百人,加上下面各县的。来年院试参加人数约在六七百之数。
六七百人争取五十个名额,还要刨除这两三年内各县试案首的保送名额,竞争非常激烈,但对于本届刚过府试的考生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