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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微微摇头:“这只需用脑子想想便可,对永谢布部现在剩下多少人,我不关心,我只知道他们的力量根本无法跟达延部相比,事实上如果不是朝廷向草原用兵,永谢布部撑不过今年。对他们来说当前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跟我们结盟,要么撤兵到更西的地方,躲避达延部的锋芒……”
云柳面色古怪,思虑了一下才问道:“那为何他们不能归顺达延汗呢?”
“呵呵!”
沈溪脸上又浮现笑容,“在许多人看来,草原上哪个部族衰弱了,就可以选择投靠那些强大的部族,许多时候的确如此,但对于曾经是草原决定性力量的永谢布部来说,如此只会加速自己的灭亡,因为当前达延部大势已成,绝对不允许草原上还有一支不受控制的部族力量,永谢布部投靠达延部,最大的可能是被分拆,达延汗会委派他的儿子去掌控,原先的永谢布部贵族会被彻底清洗一遍。”
“亦不剌不想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他人手上,所以自封为国师,取代曾经的亦思马因掌蒙古右翼三万户,本来达延汗只需一份委任状,便大致可以让亦不剌安份,但达延汗所做事情已经说明他对永谢布部的态度,宁可安排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当国师,也不会给亦不剌任何声望上的便利,因为达延部最终的目的是要彻底消灭永谢布部,而不是逼迫他们臣服。”
云柳凤目圆睁,显然不能完全理解沈溪说的这番话。
沈溪笑了笑,道:“你不必纠结什么,只需要知道,现在要么亦不剌选择刺杀达延汗的二儿子,要么选择带领整个部族西迁,此外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这就足够了!”
云柳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溪没法对云柳解释太多,其实历史上的永谢布部在达延汗即将一统草原时,曾提出归顺,当达延汗派出二儿子乌鲁斯博罗特往永谢布部出任右部三万户济农时,为亦不剌谋杀,之后亦不剌在与达延汗的决战中彻底落败,选择西迁亦力把里、朵甘都司等地,并没有依附达延部。
从方方面面的情况看,亦不剌根本不可能臣服达延汗,虽然沈溪不知道因自己出现而产生的蝴蝶效应,历史是否会重演,却在尽力安排历史往相同的方向发展。
沈溪心想:“这个乌鲁斯博罗特根本没有他父亲的头脑,只是个近乎莽夫似的人物,如果亦不剌把乌鲁斯博罗特杀了,就可以让永谢布部跟达延部彻底交恶……就算永谢布部已不具备跟达延部抗衡的实力,但至少瓦解一个可能成为对手的势力。至于达延部之后要怎么对付永谢布部,那就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列!”
……
……
当晚河滩之地一片宁静。
士兵们难得过了一个太平无事的夜晚,清晨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天地间一片详和,出来晨练的沈溪很喜欢这种安宁的感觉。
“大人。”
荆越出现在沈溪身前,恭敬行礼。
天亮时军中将领便起来带兵操练,此时官兵已晨练完毕回帐整理内务。因沈溪没有安排行军计划,军中上下对于下一步动向存疑。
营地中升起袅袅炊烟,安静的氛围又提升许多,沈溪收回看向河对岸的目光,冲着身边的荆越道:“老荆,行军准备工作完成了吗?”
荆越显得很为难:“大人,斥候回报说,鞑子在咱们后方五十里左右的区域内驻扎,如果咱们顺着这条河流往东南方行进的话,最近处距离鞑靼营地不到二十里,这……怕是不那么稳妥。”
沈溪笑问:“怎么,怕跟鞑子作战?”
荆越苦笑道:“倒不是怕打仗,鞑子再多咱也不怕,不过现在不是河对岸的鞑子还没消息传回来么?指不定他们就按照大人吩咐的那样,把跟在咱们身后的鞑子首领给杀了……”
沈溪微微点了点头,没继续说出兵的事情,默默在河岸上走了一段路,才侧过身吩咐:“老荆,既然你觉得现在行军有所不妥,那就暂时按兵不动……传令三军,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
“大人,要打仗了?”荆越吓了一大跳。
沈溪拍拍荆越的肩膀:“连你都说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当然需要主动做一些安排,就算不会真正开打,也吓唬一下鞑靼人,你说呢?”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荆越有些着急了,他没想到自己几句话就让沈溪改变主意,居然把开拔行军改成留在原地备战。
沈溪道:“照我的话去做吧,不用紧张,这场仗打不起来。下午日落前看看是怎么个情况,有可能会连夜行军,让将士们有个心理准备。”
荆越得到沈溪的答复,稍微放下心,但他去传令时还是忐忑不安,以至于刘序和胡嵩跃等人问他情况时,不敢正面作答,只说这是沈溪的安排。
吃过早饭,全军将士集结,分批次进入防御阵地,纵深部位上百门火炮按照队形展开,随时准备应对鞑靼人攻营。
沈溪亲自到各部督战,将士们士气大振,沈溪所到之处,欢声雷动。
到了中午时,沈溪下令官兵分批次撤下来,回营吃午饭和休息。
张永找到阵地上,对沈溪道:“沈大人,您这一连串动作真让人看不懂,咱在这里对着空气演练什么阵势?鞑子根本没有来袭的迹象。”
沈溪笑问:“如果我们不做出点儿举措,怎么会让追赶的鞑靼人觉得我们是想在这里跟他们决一死战?进而心生忌惮?又怎么让他们笃定我们没有跟亦不剌部勾连?”
“你……!”
张永瞪着沈溪,就差叱骂了。
沈溪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亦不剌顺利除掉率军跟在咱们身后的达延部大将,如果下午鞑子撤兵,说明亦不剌得手了,咱们可以轻松上路;如果他们没得手,咱就在这里等着,大不了按照张公公你所言,跟亦不剌结盟,让他们派船铺设浮桥,把我们接到河对岸去!”
……
……
午时刚过,有斥候到中军大帐禀告,说是在营地以东二十里列阵的达延部人马先是一阵骚乱,然后狼狈撤退。
张永和马永成等人一直都在中军大帐等候消息,听到这消息,多少松了口气,马永成问道:“沈大人,这是何意?鞑子怎么突然撤兵了?”
沈溪放下手上的案牍,微微一笑:“或许是永谢布部成功刺杀了达延部二王子呢?”
张永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因为暂时没有更多消息传来,中军大帐内的人只能继续等候。
到申时,斥候来报,鞑靼人再次撤出三十里,绕过昨日驻扎的营地,继续向东撤。
马永成此时有些信沈溪的话了:“鞑靼人那边应该是出什么变故!”
沈溪点头:“出了变故就好,就怕一潭死水,什么动静都没有,那才可怕。先等着吧,看来今日不用急着赶路了,鞑靼人都撤了,咱们行军还有何意义?先听听永谢布部的使者怎么说吧。”
张永好奇地问道:“沈大人确定是亦不剌动手了?万一是……”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马永成使眼色制止,毕竟中军大帐中还有他人,在将领面前质疑主帅乃是军中大忌。
张永和马永成选择回帐休息,一直到日落时分,鞑靼人再次向东撤出三十里,距离明朝营地已有八十里之遥。
鞑靼人原地驻扎,当天没有继续东撤的意思,如此一来,沈溪要从三角河滩地带继续向南撤兵也就不会再有任何阻碍。
一直等到天黑,对岸的亦不剌终于派人过河来跟沈溪接洽,使节仍旧是昨日的孛来,这次同时来的还有几艘船,运了一些箱子,好似是贡品,不过代表沈溪去迎接的马永成非常小心,让人把箱子全都打开来检查过,确定没有危险品后,才带着孛来到中军大帐跟沈溪见面。
这次中军大帐内聚拢的人更多了,连前一日未与会的王陵之等将领也都来了。
孛来一来便兴奋地道:“沈大人,我们不辱使命,已经把你想杀的人给杀了,这是他的首级!”
说着,孛来让人把一方木匣拿出来,打开后只见里面有一颗首级,在军中这东西非常常见,就连唐寅看到后也没有过激的反应。
马永成上前检查了一下,对沈溪道:“沈大人,是有颗首级在里面,但不能确定是什么人。”
孛来一听有些恼火:“这位公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们没有完成沈大人的交托?我们已经顺利把巴图蒙克的二儿子给杀了,连首级都在这里,你们再有怀疑的话,就是说我们用心不诚?”
沈溪笑道:“只是有所怀疑罢了,不过本官相信你们!”
说是相信,不过沈溪还是上前仔细看过,但里面除了一颗首级外,的确瞧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张永道:“杀了就好,那咱们就是盟友了,你们什么时候把船只派来架设浮桥?”
对于张永来说,不在意达延部二王子是否真的死了,只要能跟永谢布部结盟,一切都好说,他要的是能尽快过河,鞑靼人撤兵是一回事,自己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又是另外一回事。
孛来则显得很惊讶:“跟我们要船只架设浮桥?不是说好要一起攻打巴图蒙克派来的人马?亦不剌族长已准备领军渡河,跟沈大人联手向达延部开战,趁着巴图蒙克主力未至,我们必须快刀斩乱麻!”
沈溪未置可否,这次马永成却提出质疑:“沈大人,现在可不能确信眼前这颗人头一定属于什么二王子,毕竟只是他们永谢布部的人一面之词。这位孛来使节,你先把话说清楚,你们是怎么把鞑靼二王子给诛除的?”
孛来道:“亦不剌族长去信给巴图蒙克的二儿子乌鲁斯博罗特,说准备开一个联席会议,商议如何出兵攻打明朝兵马,为保险起见,约定会面的地点在大黑河中央位置,如此双方都不吃亏。”
“乌鲁斯博罗特中计赴约,我们派出水鬼凿沉了对方的船只,又对着河面放箭,乌鲁斯博罗特不会游泳,在水上挣扎时被我们的人擒获,抓上岸后直接砍掉了他的脑袋!”
因为孛来讲述的事情太过容易,说完连张永都忍不住皱眉头。
王陵之诧异地问道:“杀一个鞑靼王子,有这么容易么?”
孛来非常气愤:“分明是我们设下的计策好,总归完成沈大人交待的任务,如果再不能结盟的话,那我们就要对你们宣战!我们永谢布部的尊严不容亵渎!”
沈溪笑着摆了摆手:“本官早就说过了,相信这就是达延部二王子乌鲁斯博罗特的人头!”
马永成担心地道:“沈大人,还是慎重些为好,如果鞑靼人暗中商定好,用一个假的鞑靼二王子首级来蒙骗,回头等我们跟达延汗的人马开战时反戈一击,那……”
张永道:“马公公,你可别危言耸听。”这会儿他已经不顾一切选择相信永谢布部,至于马永成则深谙兵不厌诈的道理,觉得亦不剌派来的使者说话不靠谱。
甚至连沈溪手下将领也都觉得,杀达延部二王子没那么容易,作为一部主将,不可能这么轻易被亦不剌设计除掉。
沈溪一摆手:“既然选择合作就不能有任何猜疑,本官给予永谢布部考验,就是想让双方建立起足够的信任,不留任何退路,既然永谢布部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