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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不解地问道:“夫人,现在有粮食了,您怎么还不高兴?”
林氏没有跟老妇人解释,道:“赵大嫂,我两个孩子那边,你一定看管好,这些日子不要让他们到这院子,亦或者回大院去……要不你带他们出城避一避吧!”
“夫人,现在城外兵荒马乱的,老身能带两位少爷去哪儿?”老妇人显得很不解。
“那就留在城里,不过先藏起来,你不是有一个远房亲戚吗?我给你几钱银子,你带着我两个孩子过去住几天……你等我的消息。”林氏道。
老妇人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点头:“既然夫人如此说了,那老身便带两位少爷到亲戚家住几天……如果夫人有什么麻烦,就跟我们说,我们都是一家人。”
……
……
林氏在安排好自己身后事后,急急忙忙回到沈溪的临时行辕。
因为她平时进出惯了,没人怀疑她的目的,可她进去后没有见到沈溪,一直等到中午,沈溪才回来,而此时她已经在沈溪的书房前跪了两个时辰。
沈溪没有停留,快速走过林氏身边时,随口说了一句:“进来说话吧。”
因为沈溪进出都像一阵风,林氏先是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得到沈溪恩许,匆忙起身进到书房里,此时沈溪已经坐了下来,而沈溪身边还带着一个人,之前林氏曾见过,虽然这人身着校尉服,但林氏以女人敏锐的直觉,认定这人跟沈溪关系不一般。
此人正是着男装的云柳,沈溪特地把她叫了过来。
“大人,妾身有话对您说,不知可否单独说话?”林氏对云柳不熟悉,所以直接提出请求。
沈溪一摆手:“此乃本官左右手,专司负责调查军中情报,你说什么无须顾忌,有话但说无妨!”
林氏在外人面前,不可能完全袒露心扉,不过稍微迟疑后,还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沈溪磕头道:
“大人昨夜对妾身所说的话,妾身今日总算想明白了……妾身愿意帮大人做事,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林氏说完,忐忑不安地等待沈溪的答复,可半晌都没等来一句回复,当她忍不住抬头看时,发现沈溪正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打量她。
“大人?”
林氏怕沈溪没听清楚,提醒了一句,正要把话再说一遍时,沈溪终于开口了,“昨日本官对你也算优待了,非但没赶你走,还准允你帮本官做事,可你却好像很有骨气,未予答应,今日你回了一趟巡抚衙门,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林氏这才知道沈溪怀疑自己,心里暗自恼恨,因为她坚守的底线,被活生生的现实打败,现在还换来沈溪的怀疑,实在是得不偿失。
林氏道:“妾身回去见过崔大人,发现他就是个无耻小人,根本不会履行承诺,反而把妾身当作棋子……妾身不甘心,所以决定为大人做事。”
沈溪笑了起来,声音中带着一丝嘲弄。
“你说崔岩是无耻小人,那你把本官当作什么?他利用你,把你当作棋子,难道本官就把你当菩萨一样供着?或许本官要让你做的事情,会比崔岩更让你无法接受,更让你觉得无耻,这就是你投靠本官的理由?”
林氏脸上满是痛苦,道:“崔岩欺骗妾身,本来答应给老弱划拨二十石粮食,结果却只有五百斤,连两成粮食都没有,甚至妾身还被他侮辱……”
沈溪道:“你是崔岩的女人,他怎么对你,跟本官无关,本官或许可以这么想,你回去后把本官昨夜跟你说的话,如实告诉了他,然后他让你回来投诚,再来一次反间计,你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下林氏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她只是想崔岩有多无耻,自己应该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托付后半生,谁知到了沈溪这里,她同样被人怀疑,心里充满了无奈……倒不是说她对沈溪失望,而是因为这一切根由源自她是崔岩的女人,这一层关系说不清道不明,就无法自证。
林氏道:“妾身可以把跟崔大人的对话,如实告知大人。”
沈溪摇头,旁边云柳突然道:“想让大人相信,光靠一张嘴没用。”
林氏听到云柳说话,突然明白过来,原来沈溪手下备受重用的情报头子是一个女人,瞬间有种被人戏弄的屈辱感,随即怒从心起,冲动下从自己头上摘下发钗,抵住自己的脖颈,因过于用力,尖锐处刺破了皮肤,一粒鲜艳的血珠渗透出来
林氏咬着牙,用一种悲愤的语气道:“沈大人,您的确是做大事的人,妾身说不过您,便以死来证明自己并非姓崔的狗贼的细作,如此可以吧?”
沈溪没有劝说,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冷冷地看着林氏。
云柳神色间满是不屑:“寻死也能证明清白?”
林氏怒视云柳,贝齿几乎把下唇咬破,沈溪则一语不发,好像等候林氏自尽。
林氏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目光望着沈溪,最后悲哀地说道,“妾身并非怕死,只是妾身有一件事相求,妾身两个孩子……”
沈溪冷声道:“你两个儿子,还有那姓赵的妇人,已被本官的人接走。”
“啊?”
本来林氏已心灰意冷,听到这话,身体突然震动几下,随即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落入了一个陷阱。
沈溪声音平和,道:“你真以为自己有什么利用价值?本官要杀你,就跟碾死只蚂蚁般容易,就算要扳倒或者诛杀崔岩,也不是什么难事……此人为祸地方多年,斑斑罪行可谓罄竹难书,若非如今是战时,本官断不会留此等无耻之徒在世间。但也正因为这场战争,本官不能人为地制造对立,导致地方出现混乱!”
林氏愣在那儿,不明白沈溪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沈溪站起身,走到跪着的林氏身边,低下头道:“你所做的事情,恰恰是本官之前忽略的,本官是有妇人之仁,才会留下你的性命,本来希望你可以回头是岸,但现在看来,你受崔岩荼毒太深,就算留在身边,也不会对本官忠心耿耿!”
林氏绝望地嘶吼:“大人凭何这么说?妾身会永远效忠大人!”
沈溪摇头:“你为了你还有两个孩子,根本不会考虑什么礼义廉耻,更不会坚守原则,你所谓的底线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你现在觉得本官官职更大,能压崔岩一头,还对你有一定怜悯,所以你才会投诚,但若是将来本官跟一些更有势力的人出现冲突呢?”
林氏咬着牙,尽管她很想辩驳,却无从说起。
沈溪一摆手:“就当你死了吧,你的孩子本官会送出城去,找人好好抚养。至于你背后那些鳏寡老弱,本官也会替你收养,其他事情则只能等战后再行处置,本官现在没有心思掺和太多!”
“大人,您到底什么意思?”
林氏此时脑子已经糊涂了,发钗虽然仍旧抵在脖子上,不过当她抬起头时,目光中已没有了之前那种决绝。
沈溪并未回答,转过身背对林氏,云柳几步上前来:“大人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已经死了,大人会跟巡抚崔岩如此说……至于崔岩的事情,大人会在战后解决,这么说你还不明白?”
林氏脸上一片迷茫之色,不懂自己为何突然就成了一个“死人”。
沈溪一摆手:“带她下去,按照我之前的安排做,然后派人去把崔岩叫来,本官想好好会会这个不知廉耻的赃官!”
……
……
林氏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被云柳带走。
从这一刻起,林氏就正式从大同的户籍册上被抹去,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死人”,她会有别的身份,在云柳的安排下改头换面出现。
当崔岩得知沈溪要召见他时,以为涉及城中换防纠纷,不想赴会。
就在他派人去临时行辕向沈溪称病,然后准备到后衙美美地睡个午觉时,突然下面的人传报说兵部尚书沈溪亲临。
“什么?他到巡抚衙门来作何?”
崔岩有些惧怕,虽然他已经铁了心投奔新的阉党头目张苑,但心中对沈溪这个曾经两次担任他直属上司的年轻人依然感到惊恐,就在于沈溪之前“劣迹”太多,但凡得罪过沈溪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大人,要不……将沈尚书阻挡在门外?”
下面的人见崔岩犹豫不决,便请示道。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沈溪的声音:“怎么,大同镇还有本官来不得的地方?”
原来沈溪已硬闯进巡抚衙门,同时跟来的还有王陵之、朱鸿、胡嵩跃等军将,以及大批士兵。
崔岩一看这架势,便知道沈溪是来找他“算账”的,心想:“哎呀,莫非接触那种东西真要倒大霉?否则这位爷怎么突然发疯了似的硬闯官衙?”
人都进来了,崔岩避无可避,赶紧出门迎接,脸上堆砌着勉强的笑容,“沈大人,有失远迎,之前下官还说亲自去您那儿……怎么想到突然大驾光临?”
沈溪已走到院子当中,以一种傲慢的姿态看着迎上前来的崔岩,冷声道:“为何本官得到的消息,却是你这个巡抚病了,拒不见本官?”
“没有的事,一定是有人以讹传讹。”
崔岩心里叫苦不迭,只能是恭敬上来行礼,“沈大人,您来就来嘛,怎么带这么多人……请入内说话。”
第二一五三章 棋子()
崔岩把沈溪当作煞星一样对待。
正在阴谋算计,马上沈溪就登门拜访,而且还是如此强硬的姿态,让崔岩感觉来者不善的同时,也在琢磨怎么应付这个不速之客。
沈溪进到巡抚衙门正堂。
因为巡抚衙门并不涉及审案之事,所以正堂布置相对简单,崔岩本想请沈溪到后堂去坐,但想到那里是私人所在,担心沈溪从案牍中探知到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干脆请沈溪在正堂落坐。
“沈大人,您此番来访,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崔岩上前恭敬地问道,“之前您吩咐的事情,下官已派人着手解决,刘总兵那边没找沈大人吗?”
为了避免沈溪上来便兴师问罪,崔岩先引出话头。
沈溪道:“军中纠纷,倒不是什么大事,经过本官跟刘总兵沟通后,料想不会成为大问题……可现在的情况却是崔中丞居心叵测,妄图阴谋陷害本官,本官不得不亲自来问问,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崔岩先是露出些微惊讶之色,随即一阵惊恐,因为他跟沈溪间本来就没交情可言,之前他也是先取得沈溪“谅解”后,才跟张苑联络,如果沈溪执意要打压他,他很可能会有大麻烦。
崔岩一脸冤屈之色,“沈大人此话从何说起?下官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您有不敬……是否有那奸邪小人,在沈大人面前恶意中伤?请沈大人明察秋毫!”
沈溪打量崔岩,冷笑不已:“崔中丞倒是会装无辜,那请问之前你送到本官身边那女人是怎么回事?”
崔岩身体一震,不过勉强还能保持镇定,因为在他看来林氏不可能背叛他,就算出了问题也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棋子,随时都可以舍弃,他在使用林氏的时候就已经做好随时放弃的准备。
崔岩道:“不过是派去伺候大人,聊以解乏的普通女人,下官对其所作所为全不知情……是否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