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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迁瞪了儿子一眼,但又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些冤枉,以前他很少体谅家人,但在正阳门经历一天战事下来,忽然感觉家人的重要性,这也是他下正阳门后第一时间想到回家的原因。
谢迁神色变得缓和,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说:“为父让你过来,有个典故要考校你”
谢丕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在后院好端端地读书,突然被叫过来说要考校学问,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隐秘自己已成家立业但却被家里逼着读书,由于时常被父亲喝斥甚至在妻子面前都不能一振夫纲,这让他感觉面子挂不住。
但谢丕终归不敢违背谢迁的意思,正想委婉地应承,却听老父已把题目问出,“奉辞伐罪,旌麾南指。这句话,出自何处”
谢丕稍微思索,便想出来了,毕竟对于一个立志科举常年接触时文和策问的人来说,这东西并不是那么难,谢丕正色道:
“奉辞伐罪,旌麾南指,语出三国志吴志,裴松之注引江表传,近者奉辞伐罪,旌麾南指,刘琮束手。今治水军八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吴,其意”
谢迁听到这里,不由拍了自己脑门一下,轻叹道:“我怎如此疏忽行了,你且退下,有事再唤你过来”
谢丕莫名其妙,自己被父亲叫过来问了两句,如此就算完成考核心中正感好奇,却见自己父亲匆忙收拾东西,自顾自出书房门而去,谢丕的疑问更大了:
“父亲让我退下,为何他自己走得比我还快他在宫中当值,如今京城正遭遇外夷攻打,可是他问我的事情却与此风马牛不相及,这中间莫非有什么关联”
谢丕尚未想明白,徐夫人匆忙而来,跨进书房门后向四围打量一番,问道:“尔父呢”
谢丕回道:“父亲匆忙过来,问了话便即离开”
徐夫人脸上满是失落,跺足道:“这便走了也不说说京师到底如何了,如今谣言四起,咱一家人究竟该怎生应对才是不行,你快出门,追上问问尔父,让他多交待两句,也好让家里有个底”
谢丕为难地说:“娘,父亲乃阁臣,现在宫中办差,平日接触均为军国大事,如何会与儿子细说你尽管放心吧,既然父亲没有交待家事,那就说明京师安全暂时无虞,家里像往常那样过活便是。刚才匆匆一会,父亲面上多有烦忧,还是别去打搅为好”
徐夫人原本火冒三丈,但听到儿子一声“娘”,顿时一切恼怒烟消云散,她疼惜地拉着儿子的手,面带欣慰:
“也好,你父亲不在,家里便由你做主,有什么事你多照看些丕儿,现在家里就指望你了,一定要用心读书啊”
谢丕是徐夫人亲生,但过继出去后她却没资格管教儿子了,这是让她最感伤心难过的一点,这会儿谢丕表现出一定的
。
担当,让徐夫人老怀安慰。
谢迁从书房出来,出了前院来到家门口,马文升依然未露面。
谢迁心烦意乱:“沈溪小儿突然送信回来,我毫无防备,什么都一团糟,我去何处找人哪难道真要往皇宫面圣,跟陛下提及,要么去内阁跟刘少傅等人商议若如此,沈溪小儿把信与我,又有何意义”
就在谢迁茫然不知所措时,一骑从正阳门方向而来,在谢府门前勒住马缰。一名太监从马上翻身跃下,大步走到谢迁跟道,恭敬地说:“谢阁老,刚得到消息,鞑子突然自西直门发起攻城陛下令您火速带太子回宫”
谢迁本以为弘治皇帝要他陪同太子往西直门督战,听到最后一句,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整理一下自己的衣冠,谢迁首先想到的不是去正阳门把朱厚照给提溜下来,而是尽快找到马文升商议沈溪所说内容。他转过身对门房说:“马尚书过来,记得让他往正阳门去,告诉他有大事发生,刻不容缓”
言罢,谢迁急匆匆上了一直等候在府门外的马车。
马车起行,谢迁犹自嘀咕:“沈溪小儿的意思,多半是要京师里应外合,出动出兵响应可是,他凭什么带兵回援老老实实待在居庸关不挺好么话说居庸关如今也不知怎样了,居然未有任何消息传回,真是稀罕”
谢迁极为矛盾,既愿意相信于大通说的话是真的,又充满怀疑,主要是沈溪突然“死而复生”太过匪夷所思。
马车停靠在正阳门城下,城头上火光熊熊,几乎每个垛口都矗立着火把,每五十步还会燃起篝火,士兵们严防死守,防止鞑靼人突然发起攻城。
谢迁刚到,隋仲便过来行礼:“谢阁老”
“之前抓到的细作现在何处赶紧把人带过来”
谢迁迫不及待说了一句,要想知道沈溪和其统率的军队的情况,目前只有于大通能够解说清楚。
隋仲脸上满是为难之色:“回阁老,人人”
谢迁怒从心起,喝问:“人怎么了莫不是给你们杀了”
隋仲赶紧解释:“阁老切莫误会,信使只是被太子请上城楼,这会儿太子正在问话”
“太子”
谢迁怎么都没想到朱厚照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来“捣乱”,他想了想,问道,“此事还有旁人知晓吗”
隋仲摇头:“未曾报与他人”
谢迁一摆手:“行了,老夫知道该如何处置,你且先安排城防事宜,西直门此时正有北寇兵马夜袭,若兵部有调兵文书到来,你直接抽调兵马过去助战,不用再跟太子和我商议”
说完,谢迁不等隋仲应答,径直往城头而去。
上了城头,谢迁停下喘息好一会儿,这才继续攀援,等进入城门楼三层,只见大厅里灯火通明,朱厚照一身宽袍,正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
谢迁愤懑地想:“太子已经十三岁了,为何一点儿正形都没有跟同样年岁便中状元的沈溪小儿一比,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地下,怪不得沈溪小儿能成为朝廷的擎天玉柱,连
。
遭遇土木堡这般困境依然大难不死,以后他还怕什么”
“太子殿下”谢迁上前行礼。
朱厚照兴奋地说:“谢先生,您回来了我这儿刚得到个好消息,原来沈先生咳咳,沈卿家没死,他现在不但从土木堡顺利突围,还杀退鞑靼亦不剌部兵马,现在已带兵进驻居庸关,正准备回京师勤王呢”
谢迁有想一头撞死的冲动:“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知沈溪小儿的意图,这般折腾一番,尚不及太子问询一番来得实在,我这不是自找麻烦”
心里因为确定沈溪“活着”而开怀不已,但谢迁嘴上却犹自带着几分质疑:“太子殿下,战场上瞬息万变,一家之言不可尽信,谁知此人是否为狄夷细作”
朱厚照本来兴致盎然,听到此话有些扫兴:“谢先生尽说丧气话,此人对土木堡内的情况知之甚详,还把时间地点都说得一清二楚,怎会是鞑子细作”
“喂,你不用怕,跟谢先生说说你知道的事情,说的好本宫重重有赏,提拔你做将军,以后跟着沈卿家建功立业”
于大通原本跪在地上怕得要死,听到朱厚照的允诺,胆气顿生,站起来讲述他知道的情况。
“沈大人领兵往宣府,那时小人只是普通士卒,沈大人一路上被几位将军刁难,未到宣府已下发三次犒赏鼓舞士气,结果刚到鸡鸣驿便突然撤兵,小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兵马糊里糊涂就进驻土木堡,随后鞑子杀来,我们很快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络”
于大通脑子灵活,嘴巴也不笨,说话有条理懂得捡重点,所说内容尽管不尽不详,但却把沈溪在土木堡经历的大小事情基本交待清楚了。
这头刚说完跟火绫的一战,朱厚照已然握紧拳头,兴奋地说:“打的好,打的好,仗就该这么打,倾巢出动,把火炮藏在军阵中,等鞑子杀来时,突然把火炮亮出来,让鞑子知道咱大明步兵方阵的厉害。接下来怎样,你接着说”
于大通开始讲解之后第二场战事,正是用“马雷”跟鞑靼人交战,逼迫鞑靼人撤出土木堡周边五里,而后掌握时机,抓紧时间构筑战壕,最终形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坚守一个多月。
不但朱厚照听得热血沸腾,连谢迁都有些失神,因为于大通讲述的每一场战事以及取得的战果,在谢迁看来都是一个奇迹。
谢迁心想:“沈溪小儿的成功并非偶然,他能把铭刻在历史耻辱柱上的土木堡,用自己的方式改造,能抵御鞑靼数万雄兵连续攻打,最终成功带兵回居庸关,这场战事一定能载入史册。”
朱厚照听了于大通的讲述,追问:“快说,还有呢沈先生跟亦不剌部的那场战事你还没说呢”
于大通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道:“小小人那时奉命前出调查居庸关南面的敌情,对于交战时的情况并不是很清楚。”
“等全军进驻居庸关后,沈大人马上给小人派遣差事,往京城送信,至于居庸关北口那场仗怎么打的,小人不是很清楚,但却知道沈先生有一位很厉害的师弟,领兵冲杀在前,所向披靡,军中上下无人不服”
1241。第1237章 端倪()
朱厚照听了于大通的话,兴奋异常,道:“好,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沈先生自己已经很有本事了,他本身年岁也不大,还有个师弟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沈先生的先生一定文治武功惊人,如果我能找到如此先生,便可接受比沈先生的教导更好的教育。哈哈”
谢迁听得有些迷糊,暗自嘀咕:“沈溪小儿几时多了个师弟莫非是之前沈溪小儿所说在边军谋差事的那位同乡”
关于王陵之的事情,谢迁略有耳闻,但了解不多,只知道王陵之是沈溪在汀州府宁化县的同乡,中了武举,后来到京城考武进士落第,接受兵部调遣到边军供职,后来他便再没管这个人,毕竟一介武夫他不觉得有什么出息。
谢迁又想:“沈溪小儿的启蒙恩师姓苏,助他在科举路上一路前行的先生叫冯话齐,这冯话齐明明只是个弱不禁风的秀才,还能培养出个武举出来”
关于太子要找个没有功名的人当先生,谢迁根本就当是玩笑话,就算太子乐意,弘治皇帝也绝对不会容许这种荒唐事发生。
朱厚照又问询于大通关于沈溪军中的事情,但基本难以得到答案,比如沈溪几次作战分别采用了什么战术,比如说接下来沈溪准备用什么方式回援京师,这都让朱厚照感觉好奇。
于大通突然说了一句:“沈大人此番派小人回京师,目的是送信”
朱厚照一听眼睛瞪起来,一伸手:“信在何处还不拿出来让我瞧瞧”
于大通下意识地看了谢迁一眼,朱厚照立即明白过来,侧头问道:“谢先生,信在你那儿”
“啊”
谢迁有些迟疑,道:“回太子殿下,沈溪的确从西北送了一封信回来,但事关军机,老臣不敢擅专”
朱厚照急忙道:“谢先生,这就是您的不是了,沈卿家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连鞑靼人对他都闻风丧胆,现京师危殆,此时西直门正遭受鞑子夜袭,如有什么意外,京师很有可能会失守。”
“当务之急,我们应尽快跟沈卿家取得联系,让他带兵勤王,最好由本宫领兵出城,跟沈卿家来个里应外合哈哈,这样最好不过了”
太子要亲自领兵出去与鞑靼人交战,谢迁听了没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