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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文的听力很好,从他们一开始使用杖刑时,就能听到一些声响了。随后不久,他甚至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孙名文和韩林的咬牙轻哼声。
那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声过后,刑讯室那边彻底地安静了下来,接下来便是漫长的沉寂。李修文看不到现场的情景,却也能猜得到,此时应该是在录口供了。
倘若只是犯人昏迷过去的话,怕是那些人早就把人给弄醒,继续用刑了。
“啊——”
哀嚎之声再次响起,较之先前更为惨烈。李修文听到后都愣了愣:“***,不是已经招了么?还要用刑?”
毕竟是锦衣卫出身的人,他虽不曾亲自对犯人用过刑罚,但对于刑讯逼供,是绝对不会陌生的。
正常情况下,犯人开口招供过后,一般会将招出来的东西上报,先暂时停止对犯人行刑的。再者,犯人此时也已经被整得办事不活了,若是再继续进行下去,犯人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东厂的这个贴刑官,难不成是受人唆使的?
不能再任由他继续下去了,不然孙名文和韩林就赔进去了。招出主子谋逆,那便是大家一起死。若是不招的话,两人便只能以死效忠了。
李修文冲到栅栏边上,对着刑讯室的方向暴喝道:“住手!”
刑讯室那边听到他的吼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李修文不敢迟疑,再次大喊道:“他们知道的事情不多,还有一件事,是我没有让他们知情的。想知道的话,就给我滚过来!”
很快的,李修文便看到那名贴刑官向自己这边走来,心里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贴刑官身后还跟着一名做笔录的下属,走到栅栏前他便随意地开口道:“是什么事情,快说吧。”
“呵呵——”
李修文冷笑了一声,淡淡地说道:“你还不够资格!”
这是看不起自己啊!
贴刑官闻言脸色通红,手指着李修文就要破口大骂:“你……”
“你确实不够资格!”
李修文不咸不淡地再次补充了一句,随即目光一凝,冷冷地注视着他:“你算是甚么东西?敢在本官面前指手画脚?莫说本官如今罪名未定,就是真的判处了死刑,也轮不到你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贴刑官让他这么注视着,感觉犹如被饿狼盯上了一般,再听了这话,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是啊,这样的人物自己还真是得罪不起。真要惹恼了他,一旦他被放出去后,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疯狂报复?
这名贴刑官原本是锦衣卫的人,如今调来东厂任职不久。李修文和骆养性之间的关系,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李修文可是锦衣卫提督的妹婿啊!
别说他如今生死未定,就算真的让皇帝给处死了,自己也是惹不起他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立即吩咐一名番子出去,把王之心给请过来。
待到王之心得到消息赶过来后,所有人都被赶了出去。现场,只剩下了李修文和王之心二人。
至于他们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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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君王妥协()
乾清宫。
朱由检脸色阴沉地坐在龙书案后边,一言不发。
下边,则是低着头站在那儿,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王之心。
在东厂诏狱里,李修文对他说的原话是:“我确实做了一件事,并从中牟取了暴利,而这件事情,还是朝廷所不允许的!我可以招供,不过,你得帮我问问皇上的意思,是不是真让我全都招出来?”
他说的事情,自然就是贩私盐。
这件事情李修文知道,曹化淳知道,朱由检也知道,唯独被蒙在鼓里的,只有王之心这个倒霉的传话筒。
他心里不禁在想,这难道是皇上唆使李修文做的?不然,为什么李修文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皇上的反应也很奇怪,似乎是受了李修文的威胁。
王之心看得出来,皇上很生气。在这个时候,自己可千万不能触了他的眉头。
“哼哼——”
朱由检沉默半晌,忽然冷笑了起来。这李修文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拿这件事情来要挟自己。
贩私盐?
这确实是大罪,可这钱并不是收进他李修文的口袋的,而是用在了神机营的军费上。最为关键的是,这件事情还是自己默许的。
当今天子贩私盐,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也没人能拿自己怎么样。
可问题在于,朱由检既然想做一位“明君“,就不能轻易让自己担上污名。若真让李修文把这种事情给全抖出来,他这龙脸该往哪儿搁?
当初创立皇家商号时,李修文说的是他来扛下这件事情,好保住这位天子的颜面。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朱由检把人家给抓了,还硬要查出对方谋逆的罪名。
你想要我的命,我还傻到愿意继续给你背黑锅?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欠你的不成?
李修文这一招用得很巧,也很绝。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朱由检是绝对不愿意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也不容许他招出这件事情。
打蛇打七寸,这便是朱由检的要害!
这架势,颇有些狗急跳墙的意思。
李修文这态度,明摆着是在告诉朱由检:“你不是要逼我招供么?好,我可以招,但这就是我干过的罪行最严重的事情。你就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吧。”
这就是在耍无赖了,偏偏朱由检对此还无可奈何。
王之心觉得,自己在这站着简直是度日如年。可没有圣上的吩咐,他又不敢轻易告退,只能是继续提心吊胆地强撑着。
此刻,朱由检终于开口了:“那两人不用再审了,你先退下吧。”
王之心闻言暗暗松了口气,赶紧告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朱由检陷入了沉思:“难不成李修文真是冤枉的,这回是朕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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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苑,神机营。
李东独自坐在营帐内,端起面前的大碗灌了一口烈酒,喉咙里顿时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却让他感觉到浑身舒畅。连带着,心里的不痛快也减轻了许多。
以前跟着李修文做事时,他是很少饮酒的。现在来到了营地里住下后,渐渐的也有了饮酒的嗜好。
李修文被抓的事情,李东早就已经知道了。有心想要去做些什么,却又感到无能为力,这让他十分痛恨自己。
李东如今身为神机营的参将,也算是出人头地了。他心里很明白,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家少爷给的,少爷落了难,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他能不觉得惭愧么?
这几天里,他根本就无心训练,满脑子里想着的都是如何救人。几名骑兵营里的亲信下属也看出了参将大人心里不痛快,根本就不敢跑来触他的霉头,任由他自个儿喝闷酒。
李东不是个蠢人,不会因为李修文被抓,在冲动之下就带人闯入京城救人的。那样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害死李修文。
“参将大人,末将有事求见!”
营帐外边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李东抬起头来,出声道:“进来。”
这人是骑兵营的一名千总,名叫窦兴,是李东的亲信下属。他在行过了一个军礼后,说道:“大人,这个月的军饷已经拖了三日没发了,士兵们对此都颇有怨言,您看……”
“唔?”
李东一听竟有这样的事情,清秀的眉毛一挑:“往常军饷都是三天前就发放的么?”
以往军饷都是李修文按时发放,他自然是不太关注这些事情的。加上这几日里,他也没怎么和下属们接触,自然是不知道这个月的军饷还没发的。
“正是。”窦兴答道。
李东心念一转,说道:“咱们的军饷,一直以来都是由提督大人发放的,如今大人正在东厂诏狱里呢,如何给咱们发放军饷?”
“这……”
窦兴迟疑了下,问道:“那提督大人要是出不来,咱们这些人就都没军饷可领了?”
李东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这朝廷把提督大人给抓了,就不管我们神机营的军士了。那些大头兵们可都是些苦哈哈,这军饷要是再发不下来,搞不好也出事啊大人!”
“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这个……末将又没有提督大人和您的脑子好使,哪懂得这些?”
窦兴咧嘴笑道:“要我说,提督大人八成是冤枉的,真是可惜了。朝廷那些文官们啥本事没有,整日里就知道搬弄是非,真是害人不浅。”
“这事我也没办法,若是有人问起军饷之事,你就如实告诉他们吧。”
李东赞同地点了点头,窦兴本就是个粗人,又不会刻意去打听这样的消息,不知其中内情也很正常。
窦兴听了这话,只好告退出了营帐。
待他下去后,李东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军饷一旦拖久了,士兵们是很容易闹饷的。这年头,最难管的就是大头兵了,何况自己还有意不去安抚,故意把事情闹大呢?
以往,李修文都是按时发放军饷,自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京师三大营里,只有神机营是这样的情况,其他两营都是由朝廷统一发放军饷。
李修文自力更生,朝廷拨付到神机营的军饷,最后都是私下里转回到朱由检的手里的。现在他被抓了,这位皇帝居然忽略了神机营军饷的事情。
往常都是按时发放的,如今提督大人被抓了就拖延了起来。这在无形中,又提高了李修文在神机营里的声望。(。)
第229章 士兵闹饷()
八月十五,又是一年的中秋节。
中秋节又叫团圆节,可京城李家,在今年的这个中秋注定是无法团圆了。
李修文入狱已经半个多月了,至今仍没有被放出来的迹象。李家宅院附近,明里暗里都是些朝廷派来监视的人。
杨雨璇曾想过要去探望,可无论出多少钱,都疏通不了关系,让他进东厂诏狱探望丈夫。不能探望也就罢了,东厂那边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来。想到厂卫对付犯人的手段,几个女人都担心不已。
骆养性是能够进去探望的,可这种时候,能避嫌还是尽量避嫌吧。不然,李修文还没被放出来,搞不好朱由检把他也抓进去了。
不过再怎么说,他也是锦衣卫的提督,想让人打听消息也是办得到的。可他得到的消息,是李修文已经受了重刑,伤势似乎还不轻。
这样的消息,又如何敢告诉自己妹妹骆嫣然?
如此一来,自己还是故作不知的好。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从李修文入狱以来,骆嫣然心里就自责不已。整日里,除了去哥哥那边打听消息外,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敢去面对杨雨璇等人。
尽管李修文已经说过,此事和她无关,她仍然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杨雨璇自己来劝过,也让其他人过来安慰过她,都没什么用。
杨雨璇担心她会做傻事,还特地让下人们注意着些,一旦发现有异常情况,就立即来过来禀告。
中秋节的夜晚,李家所有人都无心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