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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可别忘了,宋楠的手中可是有上百杆厉害的火器的,光是这百余杆火器,便足可抵得上千余兵马了;王爷既然求救,则说明三千王府卫士是挡不住他们的进攻的,送信的卫士说,宋楠和仇钺带兵在王府之外围攻,形势相当紧迫。”
何锦脸色发白,负手缓缓踱了几步道:“按理说王府的防御当不至于轻易被突破,王爷这是心慌了啊,他这个时候要我带兵回援,这不是要人命么?”
丁广道:“所以我说我们有大麻烦了,对面近两万朝廷兵马虎视眈眈,咱们这里经过今晚这么一闹,四千新丁再不能用倒是小事,连正规兵马也伤亡了不少第五三八章离心
,弄得人心惶惶。若回援,起码要带三五千兵马才能攻进城中,剩下的六七千人守在这西崖渡口,万一朝廷兵马强行攻击,佐以大炮轰击,我们能挡的住么?”
何锦舔着嘴唇道:“挡的住才他娘的怪,这可棘手了,西崖不能丢,一旦渡口丢失,我们全都要死;但王爷不能不救,王爷不救我们也还是个死,可我们就这么点兵马,分身乏术啊。”
丁广沉默半晌,忽然轻声道:“大将军,或许从一开始我们便错了,跟着王爷起事本身就是个错误;卑职建议大人多长个心眼,如事不可为何必强行为之。”
何锦扭头冷冷瞪视丁广道:“大胆!你竟有如此想法,莫非你要背叛王爷率军投降么?丁广,你太天真了,我等追随王爷起事之日起便再无回头之路,便是咱们此刻罢手,也是难逃一死,朝廷绝不会饶了我们的性命。念在你我多年兄弟的份上,这话我便当没听到,再叫我听到类似的言语,休怪我不念私情。”
丁广吓得赶忙跪下道:“大将军恕罪,卑职不敢,卑职根本无背叛之意,卑职只是替大将军着想罢了;眼下的形势已然到了两难之时,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等死吧,只是劝大将军像个后路罢了。”
“住口,后路?哪来的后路?休得多言,否则我要军法处置了。”
丁广赶忙住口,何锦沉默了半晌,温言道:“兄弟,其实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希望你我兄弟能逃过此劫,但事到如今根本没有退路可言,只能一条胡同走到黑;何况我们还未到山穷水尽之处,就算到了最后,我还有一条路可走,到时候定会带着兄弟你全身而退的。”
丁广愕然看着何锦,何锦低声道:“记得王爷说过的话么?我们手头有兵马,北边山外的人可是急着要我们跟他们合作,只要贺兰山隘口一开,长城隘口一开,你猜是个什么结果?隘口的开放以及我等手下的兵马去跟山那边的人换个王侯爵位还是难事么?”
丁广头皮一麻,明白何锦所言何意,这是到了最后关头要投靠鞑子,引鞑子进来了。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这么干的,除非是逼得急了。我即刻率五千兵马去宁夏城救援,你率剩下的五千兵马在这里守着,记着一定要坚持到我回来。”
丁广道:“如果王爷为宋楠抓获,我们该怎么办?”
何锦诡异一笑道:“自家兄弟,也不跟你说假话,现在不是王爷被抓不被抓的问题,王爷就算被抓了,我也还是要肃清后方才成,王爷就算是被宋楠杀了,我们的路也还是要往下走,这跟王爷的生死无干。只第五三八章离心
要你我兄弟守住宁夏镇这片地方,未尝不是一片小小的天地,你我兄弟占据于此,未尝不是一片功业。”
丁广心头惶然,何锦其志不小,王爷就算是死了,也丝毫不影响大局,因为宁夏镇几乎所有的兵马都在何锦手中,王爷死不死已经不是最关键的事情了;然丁广心里明白,王爷一旦死了,整件事的性质便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王爷是朱氏子孙,他起事靖难或许还有些许的理由,或许在朝廷内外还有部分支持者;而他一旦死了,何锦依旧要占据住宁夏镇的话,那便是彻头彻尾的造反行径了,将得不到任何支持,更别说是开放贺兰山口,引鞑子入宁夏镇的卖国行径了。
丁广口中应诺,心中已经翻江倒海起来,他虽非什么忠孝之人,但有些东西是他的底线,他绝不愿超过这些底线;再加上他本只是何锦手下的一名千户,何锦周昂等人是骨干,自己只是胁从,何锦说没有退路,那是针对他自己而言,丁广相信,若自己阵前反戈,朝廷未必不会饶了自己的性命。
何锦急匆匆率五千兵马连夜赶回宁夏镇救援,丁广独自一人在大营中踌躇良久,终于下了决心,吩咐亲兵道:“请周平将军来帐中说话。”
片刻之后,前营指挥使周平迈入帐中,冲口便道:“丁副将,今晚的事情可跟我周平无干,我只是不想让手下兄弟上崖送死罢了,这些新丁本就是来挨炮弹的,我为了保存咱们正规士兵的兵力才拒绝换班的,你可不要把这件事怪到我的头上。”
丁广微笑道:“周兄弟,说的什么话,这帮家伙自己找死,又干周兄弟什么事儿?我可不是兴师问罪的。”
周平心中大定,一屁股坐在帐内篝火旁,伸手抓过篝火边的一壶热茶便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喝完一抹嘴道:“娘的,真他娘的受罪,呆在这里担惊受怕的,打又打不过,守着又挨炮弹,真是窝囊之极。照这么下去,大伙迟早完蛋。”
丁广微笑在他对面坐下,轻声问道:“周兄弟,你认为王爷的靖难能成功么?”
周平翻翻白眼道:“天知道,本来王爷誓师之时说了,登高一呼,各州兵马云集响应,现在呢?各州集结讨伐还差不多,都是骗人的,才举事十几日便被打得缩在这里不能动弹。黄河上可非只有一处可渡,依我看不久后对岸的官兵便会寻到渡河之地,与其缩在这里等死,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打一仗,死了也就罢了。”
丁广微笑替周平沏了一碗茶递过去道:“周兄弟,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这些都是死路啊,周兄弟难道便没想到过活路么?”
“跟着王爷第五三八章离心
造反了,咱们还有什么活路?朝廷会饶了我们么?”
丁广笑道:“其实朝廷兵马想渡河过来也是不容易的,我们要是拼死守住,他们的代价一定很大,要死很多的人;但如果我们能让朝廷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渡过渡口,再加上我们只是小脚色,又不是朝廷所言中的首恶,也许可以戴罪立功,逃得性命呢。”
“什么?”周平赫然站起身来,手摸上了腰间剑柄:“丁副将原来是想要投敌来着,抑或是想要试探我周平么?”
第五三九章 倒戈()
第五三九章倒戈
丁广收敛笑意淡淡道:“宁夏镇完了,王爷恐已经被宋楠活捉了,这些你都知道么?”
周平愕然道:“从何说起?”
丁广冷冷将卫士送信来并描绘的城中情形都说了一遍,缓缓道:“王爷三千卫士护卫王府,为何要派人求援?显然是王爷也知道不是宋楠的对手,距离城中乱起已经五六个时辰了,何大将军率兵赶到宁夏镇恐也是迟了,王爷一旦落于宋楠之手,你想想后果当如何?”
周平吸了口冷气道:“何大将军救不出王爷么?”
丁广冷笑一声,将何锦的话复述一遍道:“大将军心存异心,只怕是能救都不会救;周昂孙景文等人都死了,如果王爷也死了,大将军便是第一人了;我等本来是效忠王爷,今后恐要效忠大将军了。”
周平半晌无语,脸色阴晴不定。
丁广森然道:“周兄弟,话不瞒你,我是打算趁早寻后路了,如果说跟着王爷靖难还是师出有名的话,那么跟着何锦反叛又算怎么回事儿?更别说他还有引鞑子兵入关之心,这等遗臭万年之事我是绝不干的。我之所以寻你周兄弟说此事,便是因为你我平素交好,不忍你蒙在鼓里,这才寻你商议,当然,我丁某不会强人所难,但你不能拖我的后腿。”
周平环视大帐之中,帷幕后有刀光剑影闪烁,心中如明镜一般,如果今日自己不答应这件事,恐怕是难以活着出这帐幕了;之所以寻自己来商议,那是因为现在大营中自己的前营四千人占了一大半的兵马,握在丁广手中其实只有一千多兵马,若丁广不能摆平自己,他是绝不敢动手的。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今晚之事大将军对你很是不满,担心军心动乱才没对你进行惩罚,何锦说了,肃清宁夏镇之乱后,会治你的罪;此事他身边的侍卫千户在场听闻,你若以为我是捏造,回头等他归来你可亲自问他。”
周平色变怒骂道:“什么?他想动老子的手么?老子替他卖命这么久,他也太不地道了。”
丁广淡淡道:“他有自立为王之心,手下桀骜之人固然是要撤换铲除的,你今夜抗命恰恰给了他机会罢了。好了,话已至此,周兄弟一言而决,是跟我一起摆脱如今的困境,还是一条道走到黑,追随何锦反叛或者是投靠鞑子呢?”
周平当然明白选择哪一条路,自王爷起事以来,军中上下其实都弥漫着一种怪异的气氛,大伙儿口上说是正义之举,靖难尽忠,但实际上心里都明白这是反叛,只是因为没人敢说出来真相罢了。
无论如何,忠孝节义已经深深印到骨第五三九章倒戈
子里渗透在血液中,虽然轰轰烈烈,不免心中压着沉甸甸的大石头;现在情形如此恶劣之下,前途渺茫难测,丁广替周平掀开心上的大石头,这让周平其实感到一阵的轻松。
然而,这一切都是一厢情愿,丁广和周平心中其实最担忧的不是反戈与否的问题,他们最担心的其实是朝廷的态度,是否会饶了他们的性命,给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如果朝廷不给他们活路的话,他们也绝不会付诸行动,左右是死,不如拼死一搏了。
两人合计了很久,决定先要探探对岸朝廷兵马的态度,必须要有明确的保证,方能行事,绝不放无的之矢,或说不见兔子不撒鹰。
黎明前的西崖渡口静悄悄无声无息,河面上笼罩着薄纱一般的轻雾,南岸官兵的岗哨忽然在靠近岸边的河面上看到了一艘小舟,顿时警惕起来;弓箭手弯弓射箭阻止那小舟前进,朦胧中,只见那小舟舟首伸出一根白旗来左右舞动,岗哨们连忙禀报上去。
消息迅速报到了大营之中,昨夜对岸军营闹腾不休,杨一清和张永江彬许泰等人也尽数看在眼里,知道对面出了事,但苦于是黑夜里,无法趁机渡河攻击,但他们决意今天一早便派人试探着强渡,所以一大早各人都起的很早。得知消息之后,杨一清带着众人迅速赶到岸边渡口,果见一艘小舟竖着白旗在河岸远处逡巡来去。
“放他过来。”杨一清吩咐道。
小舟迅速靠近,上边三名叛军士兵在江面上划行良久已经精疲力竭,上岸后瘫坐在地上喘了好长时间的气。
“你等是什么人?来此作甚?”杨一清道。
“我家丁将军和前营指挥使周将军命小人等送这封信过江。”一名士兵从怀中掏出牛皮信封来。
“吆喝,这是下战书来了,这帮家伙怪嚣张的啊。”江彬哈哈笑道。
“未必是战书。”许泰道。
杨一清迅速拆开信来浏览一遍,脸上呈现喜色,信在各人手里转了一圈,又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