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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王旦所料,江彬以军务吃紧为由拒绝回城,于此同时,陈肃派去监视军官家属的人回来报告,江彬及其手下的将领家属已经在偷偷的收拾东西,似乎有逃离蔚州的打算。
王旦下定决心要对江彬进行致命的偷袭,二月十七日晚上,王石在蔚州卫军衙召集众千户和亲卫营将领参会,准备宣布江彬违抗军令的行为,要求众人集结兵马,次日一早跟随自己出城对江彬兴师问罪。
然而就在会议开始前的半个时辰,各部将领陆续抵达衙门大堂的时候,方大同第三次紧急求见。
王旦正在内宅整理身上的盔甲,很久没有穿上这身盔甲在外人面前亮相,盔甲上都有斑斑的锈迹,帽子上的红缨也**的变了色,王旦命人逐处的打磨,这是近三年来第一次披挂盔甲在众人面前出现,他要注意形象。
闻听方大同忽然又来了,王旦赶紧召见,一见面便道:“方百户,老夫要去剿灭江彬这个反贼,这件事你出力不小,要不要跟随老夫前去,事情平息之后,老夫在上报朝廷的奏折里也好给你蔚州锦衣卫衙门记上一笔。”
方大同脸色难看之极,连声叹息道:“使不得啊,使不得啊,卑职正是因为此事来的。”
王旦诧异道:“怎么?我已召集众将在衙门与会,四千兵马四更出发,天明时便可直捣江彬军营,将这反贼的yin谋粉碎,为何使不得?”
方大同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竹筒递给王旦道:“这是卑职刚收到的密报,大人看看吧。”
王旦疑惑的打开小竹筒,在里边取出一张小小的纸条来,但见纸条上写着一行字:“鞑子已至,设伏以待。”
“这是什么意思?”王旦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方大同叹道:“我的大人呐,你召江彬回城之举已经打草惊蛇了,江彬既然违抗你的军令,便明白接下来你一定会率军出城对付他,这情报说的还不明显么?鞑子兵已经到位了,正张着口袋等你往里边钻呢,大人你带兵前去,岂不正好中了计么?万万使不得啊。”
王旦宛如一瓢冰水从头浇到底,由外而内的寒澈骨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色变得煞白。
“这……这厮简直太yin险狡诈了,太狠毒了,老夫要将这厮碎尸万段。”
方大同将纸条在灯上点着,烧成灰烬,轻声道:“大人,从长计议吧,已经教江彬有所防备,事情已经逐渐变的不可收拾了,您还是仔细考虑考虑应对之策吧。”
王旦喃喃道:“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方大同摇头道:“卑职觉得还是赶紧上报给大同总兵府为好,在拖下去,万一真的丢了蔚州,那就全完了。”
王旦茫然道:“对对,上报,上报……来人呐,取消会议……连夜备马,我要去大同府面见总兵王勋大人。”
当夜,王旦连夜出发,带着数十骑亲卫直奔大同府,次日下午,抵达山西首府大同,十多个时辰不间断的奔驰,一路风刀霜剑的凌虐,将个养尊处优的王旦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浑身上下骨头仿佛散了架一般。
但他丝毫不敢耽搁,连口水都没喝便入城直奔总兵府求见大同总兵王勋;王勋听闻蔚州卫指挥使王旦星夜赶来求见,本就知道近日蔚州鞑子扣边袭扰甚巨,还以为是蔚州城出了什么差错,紧急推掉军务会议召见王旦。
王旦哭丧着脸一五一十的将所有的事情禀报王勋,惊得王勋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你是说江彬投靠鞑子意图攻下蔚州?”王勋惊得一蓬黑胡子吹得飞起。
“回总兵大人,正是,下官自觉此事重大,所以在星夜来报,恳请总兵大人给予协助解决,下官本想率城中兵马攻其不备擒拿叛贼,可那江彬和鞑子勾结设下埋伏,下官不敢妄动。”
王勋道:“不可能,江彬我见过,是个勇武刚烈之将,不可能投敌,是不是你消息有误?”
王旦急道:“有蔚州锦衣卫百户所的方大同为证,不信大人可去向他求证。”
王勋又问:“你可有真凭实据?”
王旦道:“这个……倒没有,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明朗,江彬的所作所为已经昭然若揭,下官有十成把握判定江彬已经背叛我大明。”
王勋仔细考虑了一会道:“好,此事重大,若真有其事,朝廷亦会震怒,但单凭你一面之辞,又无证据,本官实难相信;这样吧,本官率两千人马随你去蔚州,若查证属实,便合力将叛贼和鞑子一举歼灭。”
王旦感激涕零道:“多谢总兵大人,总兵大人肯往,下官便心里有底了。”
王勋肃然道:“但是本官也要提醒你,如果事实并非你所说的那般,你要负全部责任,到时候可别怪本官不讲情面。”
王旦心里打鼓,但事已至此,容不得他犹豫,再加上他已经得出江彬已经投敌的结论,更是胆气立壮。
“总兵大人放心,下官明白。”
第四十九章 夜袭野马坡()
王旦前往大同府搬救兵的事完全落在锦衣卫的眼中,王旦前脚刚走,方大同后脚带人往城东门赶,东门口的守军本接到不准闲杂人等出入城门的命令,但锦衣卫可不是闲杂人等,方大同带着二十多锦衣卫校尉骑着高头大马,光是这幅派头就不是蔚州卫这些地方卫所的兵士所能比拟的,城门口的守门官兵很快便被方大同呵斥的战战兢兢,乖乖的开门放行。
两个时辰后,方大同抵达三十里外的江彬大营,江彬和宋楠早已全副武装的在帐中等候他的到来,见到方大同,宋楠第一句话便问:“王旦走了么?”
方大同道:“他不走我能来么?连夜去大同了。”
宋楠兴奋的一拍巴掌道:“好,老狗算是完了,见到大同总兵一番哭诉,王总兵定不会袖手旁观,这下有好戏看了。”
江彬道:“宋兄弟,现在该怎么办?一切都按照你的计划进行了,哥哥我心里直打鼓,别他娘的真的以为我投敌叛变,那可就完了。”
宋楠笑道:“你可知道怕了,可惜也晚了,美女当前,裤子都脱了,你还怂什么?现在是亮真本事的时候了,前几天抓到的鞑子兵我已经命人放了,现在马百户正带着一拨人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不出意外,这些鞑子兵会把我们带到他们的大营驻扎处,江千户,打仗你在行,咱们这一千六百大军能否将那几百鞑子骑兵吃掉,就看你的本事了。”
江彬道:“我是担心鞑子兵使诈,万一找不到鞑子的兵营所在,咱们可再没时间折腾。”
宋楠笑道:“不用担心,冰天雪地的他们无处可去,再说我是故意让看守的士兵放松精惕容他们逃出去,他们不会生疑;事不宜迟,赶紧升帐点兵,赶走王旦,升官发财就看江千户的啦。”
江彬再无多言,立即传令下去,命各百户总旗小旗来营中升帐,迅速分派了命令,打点好武器物资粮食,天色微明之时,大军拔寨起营往北开去。
一路上,数十名哨探四下搜索马鸣留下的记号,宋楠让马鸣带了不少喂马的豆子,用汁水染红,在跟踪途中丢下标记,一路寻着标记往北行军,下午未时末,大军在距离蔚州九十余里的一处小山坳里跟马鸣等人会合到一起。
这座山叫野马坡,山那边便是一座叫做原阳的小城,这里正是蔚州宣府怀安卫、大同府天成卫和蔚州卫三处防区的交界地,再往北数十里便是鞑靼控制的地界,这狭小的通道两侧有高山峻岭阻隔,使得宣府和大同两处边镇守军对这里无法顾及,也正因如此,鞑子游骑才会沿着这条通道往南袭扰蔚州,完全不担心会被两侧的怀安卫和天成卫包夹。
马鸣禀报道:“千户大人,我等跟随鞑子兵一路跟踪来到这里,已经探明,野马坡那边的原阳小镇便是鞑子这次袭扰的军营所在,我们不敢再往前,只得在此处等候千户大人大军的到来。”
江彬点头道:“可曾被发觉?”
马鸣道:“决计不会,跟着我来的三十多名弟兄全部都是步行,远远坠在他们身后三四里处,我手下一名兄弟是曾是猎户,善追踪之术,这要是被发现,我便不信马。”
江彬呵呵笑道:“好,这等人才倒是有用,这仗过后要提拔他做个小旗。”
马鸣道:“卑职先替他谢谢大人了。”
江彬道:“废话不多说,你带路,寻个有利的位置咱们先瞧瞧去。”
马鸣点头答应,带着江彬宋楠等人爬上了北面的坡顶,在浓密的松树林边缘往北面眺望,夕阳下野马坡北一片平坦,远处两侧的高山隐隐约约像两条臂膀将原阳以北的地方围成一道走廊,就在野马坡下五六里地的地方,鞑子的一座临时兵营建在平坦的荒原上,远远望去,人影晃动战马嘶鸣热闹的很。
江彬皱眉道:“鞑子不是饭桶啊,周围一片平坦,正利于鞑子骑兵迎击,这座兵营有六道门,一旦打起来,鞑子骑兵可以六门齐出,根本困不住呢。”
马鸣道:“咱们可以夜袭,唯一可虑的便是在营寨外围的一圈哨塔,晚上肯定有火把风灯照耀,就怕咱们一出山口便被发现,以我军的脚力,到达鞑子兵营处起码要一刻钟,鞑子兵会有充分的时间应对。”
江彬点头道:“说的对,不能攻其不备便难以取胜,骑兵一旦让他们冲锋起来,咱们这一千六百兵还真吃力。”
宋楠听着两人的对答,看着山下的格局心头也在积极的思索,虽然自己对打仗一窍不通,但江彬等人说的话他还是听得懂的,无非是兵力不足以应对数百骑兵,若被鞑子提前得知准备好迎敌的话,七八百骑兵冲锋起来,步兵根本不是对手。
众人默然看着山下,都在想着应对之策,宋楠开口道:“江千户,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彬道:“兄弟有话就说。”
宋楠道:“鞑子游骑毁我寨堡,又不断伺机袭扰,作为蔚州守军,我们的任务是不是要打到鞑靼境内,踏平他们?”
江彬笑道道:“兄弟说笑了……咱们这点兵怎么可能办那么大的事,本就是以防守边镇为第一要务。”
宋楠道:“那不就结了,即是说我们这次来此目的不是歼灭鞑子,而是击溃鞑子兵,将其驱赶出去,恢复蔚州北部寨堡的防守体系,叫鞑子不敢再来袭扰。”
江彬道:“是啊,能做到这样,便已经完成了任务,可算是一场胜利。”
宋楠道:“鞑子不知道我们来了多少人,我们大可利用这一点,夜晚袭击对我有利,光线不明,鞑子骑兵并不能完全发挥优势,而我们则可以虚张声势,让鞑子兵不知道我们来了多少人,让他们失去拼斗的勇气,则鞑子兵必会选择撤退,只要一逃,这一仗就赢了。”
江彬道:“如何虚张声势?”
宋楠微微一笑,从松树上扳下几根松枝,抓了一把枯藤随便缠绕一番做成一个三头叉的形态道:“你瞧这个。”
众人愕然道:“这是什么。”
宋楠道:“有了这个,我们这一千六百人便暴增三倍,鞑子要是这还敢接战,那可真是一帮棒槌了。”
方大同忽然明白过来,叫道:“你是说拿这个当火把?让鞑子把一个士兵看成是三个士兵?好家伙,这办法可够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