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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楠一愣,旋即明白了叶芳姑的意思,走过去轻抚繁茂的牡丹叶子道:“戴小姐该出了顺天府地界了。”
叶芳姑道:“早晨出发,中途要吃饭打尖,马车走的又很慢,应该没出顺天府地界,你要不要去追她回来呢?可还是能追的上的哟。”
宋楠叹道:“你又何必笑话我,你明知不可能。”
叶芳姑一笑道:“你也太绝情了些,也不来送送她;诺,这个是戴小姐叫奴家带给你的。”
叶芳姑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来递给宋楠,宋楠伸手接过道:“这是什么?”
叶芳姑道:“奴家可看不懂,之乎者也的一堆,奴家识字少,再说也没有偷窥他人信笺的习惯。”叶芳姑提了漏壶又去浇水,陆青璃赶去帮她忙。,
宋楠将柔软的锦帕攥在手里,一股甜香扑鼻而来,那是戴素儿身上的味道,心中顿时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宋楠本来今今ri心中都像堵着块垒不甚畅快,刚才来到后园的路上朝戴素儿居住的西院看了好几眼,见院门紧锁人去屋空,心中已是空落落难受不已。此刻手中拿着戴素儿留下的锦帕,忽然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大蠢事,戴素儿的离去也许会是今生最大的遗憾,虽然自己极力的否认这一点,但宋楠终于明白那是自己的傲气欺骗了自己。
轻叹中,宋楠轻轻展开锦帕,只见雪白的锦帕上写着数行小字,却是半首小词:
chun宴里。
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奴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
宋楠虽非饱学之士,但也知道这词缺失了一句,戴素儿并未录下此句,但宋楠却知道这最后一句是什么。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宋楠喃喃自语,心中百转千回悸动不已,戴素儿的留字之意再明显不过了,高傲的戴素儿显然也在离别之际明白了对宋楠的情感,只是却已经晚了。
宋楠呆呆的站在那里,傍晚的风吹过周围的树梢,半红半黄的枫叶飘落如雨,落在他的肩头和身上,宋楠浑然不觉。
猛然间康宁在阁子中所说的那句话涌上心头,那是康宁在极端痛苦之下的告诫,字字如晨钟暮鼓响彻心头。
愿此生你只负我一人!
宋楠睁眼大叫道:“来人,备马,快备马。”
众人愕然看去,只见宋楠举步往外飞奔;叶芳姑叫道:“你去哪儿?不是说晚间要去国公府赴宴么?”
宋楠叫道:“派人去国公府知会一声,便说我临时有要事要出城,恐不能赴宴。”
“出城么?”叶芳姑一愣,和陆青璃对视一眼,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第三零二章 劫持()
第三零二章
宋楠飞骑出门,快马扬鞭上了永定门大街直奔往南;夕阳已经快要坠落,宋楠也知道再过一个多时辰天便要黑下来,今晚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一次会晤等着自己,但他已经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急迫的心情,他不能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戴素儿的留书便是**裸的表达了和宋楠长相厮守之意,宋楠能从这留书一词中读懂戴素儿心中深深的遗憾,自己也何尝不是如此。
一刻钟后,宋楠已经奔驰在南门外的官道上,江彬送给自己的这匹好马脚力甚快,在宋楠的催逼下几乎脚不沾地的疾驰,两旁的树木景象飞速的后退,身后留下一道滚滚的烟尘。
当太阳终于落到西边的地面之下后,田野中暮se四合,宋楠稍微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只要循着官道走便是戴素儿车驾的行走方向,往南京去最便捷的官道便是经宛平大兴取道固安经天津卫直往南方,自己所奔行的这条官道正是沿着卢沟河往南的必行官道;唯一可虑的便是天se已晚,赶路不便。
天se黑了下来,但东方升起的一轮皎月照亮了官道,让宋楠不至于寸步难行,申时末,宋楠抵达宛平小集,此处距离京城已有三十余里。宋楠下了马,在镇子北头亮起灯火的铺子中歇脚喝了几杯茶水,吃了几块糕点;店家见宋楠一身锦衣卫打扮,腰间悬着兵刃,很是惴惴不安,远远的躲在一旁偷看。
宋楠招手叫他道:“兄弟,问你个事儿,今ri可见到几名红甲兵士护送着一辆大车从此地经过?”
那店家忙点头道:“有,有。”
宋楠jing神一振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店家道:“下午约莫未时。”
宋楠点头谢过,抹嘴起身付了银子,又额外打赏了些,那店家欢天喜地的收了,见宋楠起身要走,于是大着胆子问道:“官爷这是打哪儿来?”
宋楠笑道:“我从京城来。”
“官爷要连夜赶路么?过了咱们宛平小镇,前面可是没什么落脚地方了,最远的集镇在四十里外呢。”
宋楠笑道:“那也没法子,好在月se明亮,倒也不耽误赶路。”
店家咂嘴道:“官爷,莫怪小人多嘴,前面的路恐不太平。”
宋楠笑道:“你这店家倒也喜欢管闲事,京畿左近难道有山贼不成?”
店家连忙告罪道:“军爷休恼,小人只是提醒罢了,今ri小人觉得怪怪的,在军爷之前,有七八个陌生之人也从北面来,路过小店打听的也是下午经过的车驾。”
宋楠一惊道:“什么?在我之前有人打听下午经过的车驾之事?”
店家低声道:“是啊。”
宋楠道:“看得出是什么人么?是官府之人?”
店家道:“小人可看不出,都是短打扮,说话口气恶的很;领头的是个白胖子,说话yin阳怪气的,小的也不敢多问,他们也是打了尖便走。”
宋楠道:“长不长胡子的?”
店家道:“这个倒是没注意,小人岂敢盯着他们看,小人上茶水慢了些便挨了几个爆栗子呢。”
宋楠暗叫一声“糟糕”,心中凉飕飕的,谁会来打听由锦衣卫保护的车驾的行踪,山贼么?有那么大的胆子?不是山贼那会是谁?
宋楠不能再耽搁,迈步往外走,那店家道:“军爷,南面十五里外的弘仁驿应该可以落脚,只是军爷要小心,十几ri前有客商死在那里,恐不太平。”
宋楠拱手道:“多谢了。”转身上马出镇子疾驰往南。
店家所言可知,戴素儿的车驾似乎是被人盯上了,什么人会敢盯上锦衣卫旗校保护的车驾?这店家一再提醒前面不太平,宋楠心底是不太相信的,这才离京畿三十余里,又怎么会如店家口中所言的那般。
但越往南奔行,官道两侧的山丘和林木越是茂盛,开始还可见到零星的村落中闪烁的灯火,半个时辰之后,四下里除了山丘和黑乎乎的树林便什么人气也没有了。
秋夜的凉意袭来,宋楠觉得身上微有寒意,热汗慢慢的变冷,听着山林间传来的夜猫子叫声和不知名的悉索声,宋楠有些头皮发麻。
“他娘的,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还有鬼不成。”宋楠暗骂自己没出息,见前边道路坎坷难行,不得不放慢了马速,再行了近一个时辰,转过一道树木掩映的山口,忽见前面似乎有火光闪烁,宋楠jing神一振,赶紧往前面赶去。
官道旁边的山坡上黑乎乎的矗立着几座房舍,一座高高的刁斗立在院落前面,有围墙将房舍围起来,朝着官道一侧,可见一道木栅栏大门半掩,门头上一只气死风灯笼如鬼火般来回摇摆。
宋楠估摸着这便是那座叫弘仁驿的驿站,此处官道难行,距离京城和南边的集镇又都有近五十里,恰是进京出京换马打尖的合适地点。本想举步上前进驿站去,但忽然想起店家所说的话来,于是停下了脚步,将马儿拉到路边的树丛中,侧耳细细聆听里边的动静。
驿站中寂静无声,似乎空无一人;宋楠估摸了一下时间,自己出京到现在已经近三个时辰,此刻应该已经是二更时分,驿站中之人恐怕已经睡下了。
宋楠看了一眼地形,左近有几片林木,可以不露心中的接近驿站后方,于是蹑手蹑脚借着林木的掩映往驿站摸索,林子里一片漆黑,在两片林木中间的空隙处有一道小小的沟壑,想必是落雨时节冲刷黄土所致,倒是个隐蔽前进的好通道。
宋楠刚爬下沟壑,猛然发现沟壑暗影里有一团黑乎乎的物事,那物事正在悉悉索索的蠕动,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宋楠进入沟壑内显然也吓到了那物事,那物事所称一团倚在沟壑土壁边不动了。
宋楠吓得头皮发麻,浑身冷汗直冒,定神用兵刃遥指,压低声音喝道:“什么人?”
“别……别杀我。”那物事发出抖抖索索娇嫩的女声来。
宋楠一愣,他听着声音很是耳熟,试探的低声问道:“你是……婉儿?”
那黑乎乎的物事身子一僵,忽然掀开顶着的黑布,喜道:“你……是宋老爷?”
宋楠大喜过望,忙道:“是我,你怎么在这里。”
婉儿猛扑过来,一把抱住宋楠,将头埋在宋楠的怀中再也不肯露头,不住的低声抽泣。
宋楠低声安慰,抬起她的脸问道:“婉儿,你家小姐呢?你怎么躲在这里。”
月光下,婉儿的小脸惨白如纸,上下牙打着战道:“小姐……小姐他们被贼人……抓了;就……就关在屋子里。”
宋楠惊道:“到底怎么回事?莫怕,喝口水说与我听。”
婉儿接过宋楠递过的水囊喝了几口,情绪稍定,这才断断续续的将事情经过说给宋楠听;早间离京之后,戴素儿的车驾其实行的很快,但戴素儿却似乎不愿快速离京,只命人缓缓而行,下午时分经过宛平小镇,本来一下午可以到达下一处集镇落脚,终因速度太慢,最终天黑之时才赶到弘仁驿这里。
好在有旗校随行,虽然发现这座驿站根本已经是废弃的驿站,里边空无一人,房舍也倒塌了数间,但总好过露宿林木间,于是众人便决定歇息一晚明ri再行。
婉儿和戴素儿一起住在后院的一间土屋子里,保护的三名旗校则住在前面的一间屋子里,众人行路行的困倦,吃了些干粮之后不久便都睡下,婉儿睡下不久便感到腹中不适,于是出门来找了墙角方便,不久后便听到有马蹄之声从官道上传来,紧接着七八名陌生人便从前面闯了进来。
几名旗校尚没来得及询问这些是什么人,便被那七八人挥刀砍杀;婉儿吓的瘫在墙角草丛中一动也不敢动,那伙人冲进屋子里,戴素儿自然是逃不了。趁着这伙人四下搜索的时候,婉儿从后面围墙的缺口翻出来,滚下斜坡之后躲进了这沟壑中;生恐被那些贼人所发现,也不敢多动,只想着待贼人远去之后再慢慢伺机逃出去求救,却没想到遇到了宋楠。
宋楠听得心惊肉跳,拍着婉儿娇小的身子安慰道:“莫怕,现下你安全了,你且在这里躲着,我去看看。”
婉儿一把抱住道:“宋公子,你不能去,贼人还没走,你一个人怎能应付他们七八个?咱们……咱们还是回头去报官为好。”
宋楠拍拍她的小脸道:“来不及,谁知道这伙贼人会不会将你家小姐带走?等咱们回头再来,贼人怕是跑的没影子了。”
婉儿想了想道:“那小婢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