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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下午,小红缨出现在炊事班大门口,手里拎着个破包袱,沉重得几乎拖了地,隔着空荡荡的炊事班大院,歪着小辫儿满头汗,朝蹲在厨房门口抽烟袋的牛大叔笑嘻嘻。
“你瞅瞅你这个熊样儿!又缺了什么德了?今天锅里没剩饭我告诉你!”
牛大叔的话小红缨当作没听见,拎着破包袱晃晃荡荡穿过院子:“嘿嘿嘿……屋里跟你说。”
牛肉罐头,牛肉罐头,不知道什么肉罐头;鱼肉罐头,鱼肉罐头,不知道什么鱼罐头;一盒一盒往牛大叔的破柜子里摆。
“送给伤员的那份我留出来了,这些只许你吃。”
牛肉干,马肉干,鱼肉干,不知道什么肉干,一个个防水纸包往牛大叔的破柜子里塞。
最后拿出一盒特别的罐头,直接递在牛大叔手里:“这个肯定最好,一会儿你就赶紧消灭它。”
牛大叔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罐头,糖水蜜桔!笑得眼角微红,好像被烟呛到了,故意咳了几下,才说:“肯定是甜的,我受不得这个,你揣回去吃。”
“这个有两盒,我已经留了一个呢。”小红缨说瞎话的时候,按理说牛大叔应该能看出来,但这次他没看出来,其实这是唯一的一盒糖水蜜桔罐头。
“哪来的这么多?”在牛大叔眼里,眼前那张得意小脸就是他的糖水蜜桔,每一次看着都甜到心里。
“嘿嘿嘿……多了去了!那些鬼子可能是想在山里过年呢!一个个背包装得这个满啊,我第一次见着这么多罐头,咱过草地的时候要是有鬼子打该多好。上回给你带的烟抽完了没?包袱不够大,石成个懒鬼只塞了这些。”闷头翻包袱的小红缨把十几包烟随手往炕上撇,然后开始往外掏一个又一个的‘味增’包。
牛大叔继续猛抽烟袋,看着他手里的糖水蜜桔罐头,又被呛得阵阵咳嗽,直到咳出泪来。
……
每次看到那双小辫儿在阳光下穿过操场的时候,周晚萍都想笑。
现在,那双小辫儿又出现在阳光下,正在穿过操场,不过这次她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挎包,似乎很重,坠得她那小身板不直溜,扭歪扭歪像醉酒。
周晚萍不得不老早打开了宿舍的门,迎出了好几步,笑道:“偷手榴弹去了你?咯咯咯……”
“小点声!”她两只大眼贼溜溜四下里转悠着说,结果周大医生笑得更厉害。
她进了门,周晚萍的宿舍门随即关了。
抹把汗,从挎包里掏出一瓶酒,摆上桌,接着是第二瓶,第三瓶,第四瓶,第五瓶。五瓶清酒,每瓶都贴着漂亮纸标:‘月桂冠’。
“你的手榴弹!还笑!”
周晚萍已经被这五瓶鬼子酒惊喜得挪不开眼:“这……真行啊你们!”
“破玩意又占地方又沉,石成就带了五瓶来,其余的下回再说吧。”
这句话终于说得周晚萍猛地捧起那张小脸,狠狠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猝不及防的小丫头眼冒金星坐在床边直迷糊。
不久后,小红缨离开了卫生队,小红兜里揣着两包梅干开心笑,葵花兜里也揣着两包梅干笑嘻嘻。
……
当小红缨扭歪到了团部大门口,大门外站岗的两个战士唰地一声猛立正,差点把红缨同志惊出个大马趴。
“神经病啊!”
一个战士尴尬笑笑:“一直想找机会给胡连长打个立正,可是他……呵呵,太忙,我们哥俩在岗的时候压根都没机会见着他,只好把你当九连代表了。”
“哦?这样啊……那……我退几步,咱重新来一遍。”
“啊?”
那双晃眼的辫子刚刚出现在大门口,团长的视线便已经穿过敞开的屋门看了,看她晃悠到门口,才挑眉毛懒开口:“哎呀,稀客啊!敢问……您有何贵干呢?”
小红缨的一脚跨进了门槛,另一只脚倒是不急着往里迈,直接倚在门框上:“伸冤!”
“你伸冤?”坐在桌旁的陆团长忍不住把身姿放正了,故意伸长了脖子把小红缨从上到下打量一遍:“你伸冤的话……那得活活冤死多少人?”
“凭啥又关狐狸?”
“凭我是团长!”当着小丫头,陆团长根本不遮拦。
“无耻大恶霸!”
“小同志,说话要客观,不能把群众对你的评价往我头上戴。”
“你……”
“我怎样?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心软,连你都一起关!有群众刚才已经到我这告过你的状了,劝你别嘚瑟!”
“他是群众吗?他是个癞皮狗!这个臭不要脸的……”
“是不是群众你说了不算!我警告你不要再污蔑群众。”
翻着白眼看了看屋顶,嘀咕道:“算了!”然后后脚跟着迈进了门槛,迎面朝陆团长走。
“哎呀?干什么?想动手?我可要叫警卫员了!”
停在陆团长面前两步远,小红缨从她口袋里掏出个物件,在陆团长面前晃了晃,接着放在了桌面上:“嘚瑟个够吧你!”
“贿赂我也不好使!”
“贿赂你?做梦!我宁可当是丢了!”小红缨掉头离开,头也不回,倔强的小辫儿消失在阳光下的大门外。
确定那小身影彻底消失出视线,陆团长才露出了开心微笑,笑得像个孩子,拿起了摆在桌上的物件,一块手表。
精致,漂亮,皮带,金属表壳,白色表盘上有四个显眼的字母:cyma。陆团长不知道这是瑞士西马,何必知道呢,只要是手表,便已经是贵重二字。
等老丁回来,他必然吃醋吧?看他以后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拽怀表!我酸死他!陆团长这样想。
幸亏现在天气暖和了,挽起袖子不凉!陆团长这样想。
过去总不想去师里开会,现在不介意了,不再是个‘没有时间’的团长。陆团长继续想着,小心翼翼地拿着,生怕他粗糙的手毁了那光泽……
第506章 下午的阳光()
下午的阳光,晒着大北庄,晒着禁闭室,晒着窗外的墙,暖得人欲睡。
一个八路军横坐在没有窗的窗台上,背倚着窗的一边,一脚蹬在窗的另一边,侧望远山。
窗根底下,一个穿军装的丫头坐在地上,背靠着窗下的墙,小辫儿在微风中散漫地晃。
“他摆明了就是要关你,我看他根本没理由。”她一边说着,一边撕开她手里的饼干包装,一双大眼不由自主地开始亮。饼干袋里除了饼干,还有糖,红绿各色,这是鬼子军用饼干的独特之处,鬼子的军用饼干都配糖。
“这是爬山的好天气。”他自语。
她从饼干袋里拿出一块红色的小糖豆,放在舌尖上轻舔了一次,再放入小嘴慢咀嚼,咯嘣咯嘣响,美滋滋说:“这个是酸的!你要不要?”
“都给我我就要。”
“想的美!”她又拿出一颗绿色糖粒放入嘴,咀嚼着说:“大狗那个臭不要脸的刚把我也给告了……说我虐待他,跑团部里嚷嚷要吃饭要自由呢。”
他的视线无意中转向了卫生队方向,远远的,一个担架正在被抬出来,那应该是一具尸体。忍不住猜:“田三七么?”
她停止了咀嚼,闻声也朝卫生队方向扭头,看着那远远被抬走的担架眨巴几眼:“不像。”
抬尸体的担架后来被建筑遮挡,于是他继续看远山,于是她继续吃糖。
“到底还有没有办法让我出去?”
“我是没办法了。”她吧唧着甜丝丝的嘴舌:“要不……你学我得了,当个夜行侠,我陪你!”
“……”
“怎么样?”
“不怎么样!”
“哎?不对啊?你怎么忽然这么想出来呢?你说你急着出来想干什么?”
“大姐,谁关进来不想出去?”
“笨蛋呗!”
“……”
“看什么看?”
他猛一俯身,将她手里的饼干包夺了。
她立即翘了辫子,噌地跳起来,爬进窗去反抢。
……
浑水河,如丝带,在那里,蜿蜒出一个u形来。阳光下,河水静静流淌,河两岸,有人影在忙。大片的灰烬颜色中,几顶军用帐篷格外显眼。
酒站村里干活的是百姓,酒站里忙碌的大部分是女兵,这里既是废墟,也是工地,重建工地。
步枪一丛丛地架在空地,远看像是五六十个忙碌的伪军,近看才知道她们全是女人,一色伪军穿戴,衣装都显大,临时穿的,只是没戴帽子,武装带反而全日式,人人有,日式子弹盒日式水壶日式挎包这些不说,工兵铲,鹤嘴锄,带锯,镰刀,短柄手斧各类绳索等等等等,各种工具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虽然重建工作才开始两天,虽然女人是主力,但是这些工具装备让她们进行得非常快,都是战利品,不只是尸体留下的,鬼子溃逃中撇下的更多。
说来可笑,鬼子烧平了酒站,但是酒站的重建也算鬼子参与了,至少是赞助商。
秦优卸下了肩头的圆木,喘粗气走进其中一个帐篷。帐篷顶端垂吊着一盏崭新的马灯,李响在帐篷里,刚刚做了个临时用的小木桌,正在摆弄着折叠锯。陈冲曾经试用了,回来告诉李响说这折叠锯纯属扯淡,用这破玩意锯断一根木头能活活累死人,李响并不在意这评价,起码这玩意不占地方,凭这一点就够稀罕。
一口气灌了半缸子凉水,秦优问:“你那边干得怎么样了?”
李响把折叠锯收起:“碉堡底部清出来了,不过这次要加大些面积,可能还得挖一天。”
“你说……既然修一回,那石屋再加一层行不行?”
李响看着指导员的胡子茬,心说你打算修炮楼么:“加层就得加厚,费劲着呢。”
“那就放在最后,反正不急。”秦优打定了主意,虽然他不是指挥战斗的料,但是事后,通过战士们还原战斗经过,如果石屋的射击位能高一些,鬼子会死更多。
李响往帐篷外走了,一点金属闪光划过秦优的眼,令他下意识朝李响的裤兜位置看:“等等。”
一个手电筒被秦优从李响裤兜里拽出来:“缴获的?”
李响尴尬挠挠头:“嗯。”
“清单上怎么没记呢?”秦优推开电门,手电亮了,帐篷顶出现淡淡晕光。
“连长说……我需要的物品不必上清单。”
在九连,李响拥有战利品的优先使用权,这是胡义定的。其实只要李响愿意,团长也照样会给予他更大范围的特权。当然,这份特权有时候可能也会被某些不良分子稍微利用一下。
关闭手电筒,拿在手里掂着,秦优又问:“就这一个吗?”
“呃……四个。”
“咳……你……一人用四个啊?”
“秦指导……我……觉得……”
看着李响开始讷讷,秦优猛然想起什么,赶紧抬手打断他说话:“停!得得得!你可别往下说了,再说你又要退伍了吧?”随后把手里的手电筒朝李响摆了摆:“既然你有四个,这个借我使了,如何?”
“当然行!”李响立即恢复了自然,然后走出帐篷,可是没几步又停下来,回头补充说:“秦指导,电池我也有,需要的时候尽管来找我。”
“……”
帐篷外的阳光好刺眼,淡化了热火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