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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那小丫鬟说道。
后者目光中立刻露出一丝隐约的鄙视,不过还是福了福然后款款地走了。
“她这是什么态度?”
杨庆愕然道。
“三弟有所不知,烤羊这种东西是上不了盐商酒席的,扬州盐商吃羊都只吃羊唇,而且只吃羊唇一小块,其他肉都被视为腥膻不可食的秽物,这样一席通常得耗费上百只羊,此时你在郑家影园吃烤羊,下人们不心里笑话才怪呢!”
黄蜚笑着说。
他和杨庆还有曹友义重新叙了交情,曹友义大哥,他老二,杨庆三弟。
“那再给我烤十个大腰子,七分熟!”
杨庆朝着小丫鬟背影喊道。
小丫鬟脚下一趔趄,纤细的小腰肢一扭!
“郑主事,你这小丫鬟挺不错,能不能送给兄弟啊?”
杨庆笑着转头对着那群文官们喊道。
其中一个愕然回头。
“忠勇伯喜欢那是她的福分,等宴后在下就派人连卖身契一起送到圆圆姑娘那里。”
他仿佛一时间没清醒过来,但迅速又换上笑容说道。
“谢了。”
杨庆满意地说。
“今天晚上就吃她了!”
紧接着他低声笑着对黄蜚说。
黄蜚同样笑得很猥琐。
这里是新任吏部主事郑元勋家的影园,他是去年才中的进士,而且和他侄子郑为虹同科,当然,郑家叔侄的特殊之处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他爹郑子彦是盐商祭酒,相当于后来咱大清的商总。郑氏兄弟乃是目前扬州盐商之首,在中了进士后更是成了官商一体的士绅首领,而这是他代表扬州士绅在影园宴请随驾的文武官员。杨庆作为崇祯身旁炙手可热的三巨头之一自然也在宴请之列,不过王承恩并没有来赴宴,实际上王承恩基本上不接受任何外臣宴请,他是几乎跟崇祯形影不离的。
韩赞周倒是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总理盐务的大太监杨显名。
这个是扬州盐商的太上皇一样角色,常驻扬州替皇帝监督这座盐业核心城市的所有盐商。
“一席百羊,只吃羊唇,这些家伙还真奢侈啊!咱们皇上过的日子和他们相比那就是个要饭的啊!可怜咱们皇上连肉都舍不得吃,衣服还都得缝缝补补,而他们一顿饭耗费一百只羊就为了道菜?这真该让咱们皇上来看看,看看咱大明的盐商是多么奢靡,话说他们是怎么赚的这么多钱?”
杨庆感慨道。
“就咱们朝廷的盐法,弄头驴当盐商都能富可敌国!”
黄蜚冷笑道。
“要说咱们大明的盐法,于国而言就太祖洪武爷的最好,盐商从内地运粮到边镇,从边镇领盐引,再到盐场支盐自己运卖,不但边镇不缺粮,还逼得商人自己去边镇开荒,这兵有粮野有人,什么鞑子来都不怕,繁衍下来用不了多少年就与关內无异了。”
他紧接着说道。
“那为何不行了呢?”
杨庆虚心地问。
“朝中衮衮诸公赚不到钱啊!
盐引是从边镇发出的,就算有油水可捞也是边镇捞,没有中间的朝中衮衮诸公们什么事啊!
然后他们想办法弄成了到户部纳粮支引。
这就好办了,那些皇亲国戚,各部官员,宫里公公,统统抢先下手各凭关系把盐引先占了,再由他们倒卖给商人渔利,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左手接了盐引右手给那些盐商,就能把盐利捞走一多半,甚至后来因为狼多肉少还大量虚开导致盐商在盐场支不到盐,越来越多盐商干不下去。
他们干不下去输边的粮食就少了,边镇就开始饿肚子了。
但这样还是有点粮食的,毕竟只要有盐商经营,就仍旧需要输粮才行,他们后来多数粮食都是在边镇屯田,然后跟户部过个数,这些粮食依然就近送到了驻军手中,虽然在边镇的屯田产粮少,但对于盐商来说这也没什么,毕竟他们的目的是换盐引,他们把屯田的损失从卖盐的利润上找回了。
但最后改成折色法就彻底坏事了。
盐商拿银子换盐引就行了,他们不再需要粮食换盐引了,那么他们在边镇的那些屯田就没有任何用处了,这些屯田本身产量就低,那些盐商也不可能愿意把产业放在关外,于是那些屯田全都废弃,边镇除了当兵的屯田收获外,就只能完全依靠关内运输了。
当兵的就再也吃不饱饭了!
至于现在的纲盐法,那就根本与当兵的无关了,这就是设计了给朝中衮衮诸公们躺着赚钱的,不在纲內的商人无权领引,而在纲內的商人只要后台不倒就可以世世代代垄断盐利,盐场几文钱的盐,出了盐场最低也是几十文的价,最少也是十倍之利啊,这就是躺着赚钱。
到如今不过几十年工夫就都富可敌国。
把这扬州盐商家财搜一搜,恐怕不会比李自成在北京拷掠出来的少。”
黄蜚说道。
他虽然是扬州总兵,但毕竟也是初来乍到,而且此时南方也没陷入兵荒马乱当中,武将虽然势力有些增强,但也还没到压过文官的地步,尤其是扬州这种近畿,仍旧还是维持着过去的秩序,这样他就很难向盐业伸手,所以他看这些盐商的财富也是很愤愤不平。
和这些家伙的穷奢极欲相比,他们这些从北方回来的,那是格外地受刺激。
“这得弄一弄啊!”
杨庆端着酒杯感慨道。
这的确得弄一弄,不弄盐商完全天理不容。
“怎么弄?”
黄蜚立刻来了精神。
“这盐商里有什么鸡蛋上的缝隙吗?”
杨庆说道。
“盐商目前分两派,一派是西北的,这是旧的盐商,过去输粮时候山西和陕西商帮控制盐业,但折色法之后徽州盐商崛起,这时候已经隐然压倒了西北的盐商。不过后者从洪武年间就干这个,在扬州的实力庞大,尤其是还控制着向草原和建奴的贸易,故此也不是那么容易认输,双方之间斗得厉害,去年因为商籍还闹得很大。而郑家就是徽商,他虽然是扬州人,但实际上籍贯徽州歙县长龄,不过兵备道马鸣录是陕西人,他是西商的首领。”
黄蜚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文官说道。
“西商也就是晋商了?”
杨庆问道。
“可以这样说,实际上也包括陕西商人,但主要还是山西的,咱们在渤海上查禁的那些南方海船,都是受这里的西商控制,不过他们的主要商路还是从汉江北上到赊旗店换陆路去山西,然后从山西出雁门关向北经宣化再向北。”
黄蜚说道。
“他们这商道可够远的!”
杨庆说道。
“还不只呢,西北商帮甚至把茶叶都能卖到西域去!”
黄蜚说道。
事实上晋商的足迹远达俄国,当然,这个不在杨庆关心的范围,他需要的是如何制造个机会,把扬州的这些晋商一锅端了,徽商暂时还得留着,他们目前还有用处,贸然弄掉这些徽商,会造成大明其他地方的食盐供应出问题,但晋商就不一样了,他们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李自成有长芦和淮北盐场,他不会傻到给崇祯的地盘送银子。
淮南盐场原本也是只供应淮南和江南,那么打掉陕西和山西盐商就不会造成什么麻烦了,而且这个行动肯定会得到徽商的支持,打掉他们,抄家的银子归崇祯,留下的市场归徽商,这样就可以做到皆大欢喜了。事实上盐商在目前的条件下还是有存在必要的,理论上食盐国营是最好的,但目前的大明根本不具备这个条件,皇权不下县的时代,想官营这种东西的唯一结果,是制造一大堆贪官污吏。
而且低下的效率还会影响偏远地区的食盐供应。
盐商至少可以解决供应问题,但需要扩大供应源,让各省都能拥有就近的食盐供应源,比如说湖北的井盐,江南沿海扩大盐场数量并且改革制盐技术增加产量,从而改变盐商集于扬州的局面。最终变成各地都有类似的交易中心和各自的贸易网络,这样扬州盐商的畸形繁荣也就可以落幕了,要不然这奢靡之风会愈演愈烈的,大明可不需要一群一顿饭吃一百只羊的家伙。
“爵爷,您要的烤腰子!”
身旁小丫鬟那柔柔的声音响起。
杨庆满意地看着她把十个烤腰子放到自己面前,然后趁机拍了一把她的小屁屁,在那熟悉的惊叫声中,很是开心地拿起一串递他二哥……
第八十六章 家无余财杨爵爷()
“穷奢极欲啊!”
崇祯冷笑道。
杨庆当然要回来刺激他,可怜这位大明皇帝,因为要展示勤俭节约的圣主明君形象,刚刚拒绝了扬州知府给他准备的山珍海味,并且对其严厉训斥,结果转头就知道他拒绝的那些东西在扬州盐商们看来简直就是猪食……
知道他脾气的扬州知府,当然不会真给他准备奢侈酒宴。
但两人对节俭的认知明显有点误差。
“陛下,扬州盐商奢靡已久,但在无更加合理的盐法前,奴婢以为暂时还是别动他们,此时四川已乱,川盐难以出川,淮北,长芦两大盐场皆入李自成之手,朝廷所赖者惟有淮南之盐,而沿江各省淮盐运输销售皆在扬州盐商之手,轻率行动必然使内陆盐荒,盐荒则生民变,陛下初幸南京此时还不宜冒险。”
王承恩小心翼翼地说。
他当然知道此时的崇祯肯定动了杀机。
崇祯没说话。
很显然还没平息怒火。
话说他在北京时候,平常是真连肉都不吃的,衣服也是缝缝补补,严格按照文臣们所说的圣主明君标准控制自己的享受,一道菜用超过一百只羊,每只羊只吃嘴唇一点肉,这在他看来简直就已经罪该万死了,尤其是这一路上他早就见识了民间的饿殍遍野,仅仅盐商这一道菜就能养活多少饥民啊!
北方饥荒到如此地步,盐商却依然如此穷奢极欲,想想李自成所说那些连苍蝇都吃光了的情景……
这他玛纯粹是造反有理啊!
“陛下,徽商的确暂时不宜动,但盐商可不只有徽商啊!”
杨庆阴险地说道。
“说下去!”
崇祯说道。
“陛下,山海关之战期间,臣与黄蜚所部封锁辽东湾,查获多艘晋商海船,皆运粮以补给建奴,更兼臣攻破锦州之时,在锦州所焚之建奴军粮中多数皆江南所产之米,以此可知山西在南之奸商,始终不断以江南之米走私辽东。想那辽东苦寒之地,朝廷当年屯田之时粮饷不断,驻守将士尚且不免饥寒,建奴若无此辈汉奸之助恐怕尽皆饿死又何能为患数十年?而江南晋商皆集于扬州,此辈之奢靡岂非尽皆我辽东将士之血?此事若不彻查恐英魂亦难安于地下。”
杨庆大义凛然地说。
当然,他的意思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抄徽商暂时的确不行,但不是还有晋商可以抄吗?晋商已经没用了,山西又不是咱们的地盘,有事也是李自成去头疼。
“汉奸?你这个词用的好!”
崇祯说道。
“此辈皆我汉人之奸徒,朕若继续坐视其逍遥法外,又何颜以对死难之将士,此乃锦衣卫职责,尔掌管北衙当速办此案!”
他紧接着说道。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