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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文丑明了了孙坚之心意,当下言道。
孙坚唤左右诸将近前,令道:“德彰、德谋、义公,卿等领兵先去县东,筑垒扎营;伯阳、公覆、大茂。卿等点一千步骑甲士,从我入城。”
县东是文丑给孙坚备下的驻营地,吴景、程普、韩当诸将应诺,奔回军中,呼喝下令,命军马转向东去。
孙贲、黄盖、祖茂三将则点了五百精甲,候在孙坚身边,准备从他入城。
文丑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笑道:“文台兄,汝方至,一路远来甚是辛苦,不如先去小弟之营中,待我与你接风洗尘之后,等到明天再入城不迟。”
“我既然已为袁公表为颍川太守,如今到了郡中,我怎能不先入郡府?且待我先去见过郡府诸吏,安置下了住处,再赴卿宴不迟。”孙坚笑道。
“既然卿有此意,那为卿接风洗尘的事儿就等卿见过郡吏再说。……可要我陪卿同去?”文丑再言道。
“不必,卿只需遣一人在前为我引路就是。”孙坚豪爽言道。
周路也跟着文丑一起来迎孙坚了,文丑把他叫到近前,笑对孙坚说道:“周君久在郡府,熟门熟路,并与郡吏皆相熟,就由他为卿引路吧。”
周路心道:“孔豫州现在郡府后宅住,我听孙将军这意思,‘见过诸吏、安置下了住处’云云,明显是要去赶孔豫州走啊?他才到郡,虽有主公为助,可孔豫州帐下四万余兵马却远多于他和主公的联兵,而他就敢直接去赶孔豫州,……孙将军到前,主公对我等说‘孙文台世之猛将,江东猛虎’,此言一点不差,此人真有虎胆,果是一头猛虎。只是其对待士子态度,远远不及主公啊!”
孙坚抬头看了眼天色,这会儿离傍晚还早,他扬鞭点了点前头数里外的阳翟县城,说道:“此地离郡府近在咫尺,卿可先回营中为我整治酒食,至多一个时辰,我即可至也。”
因为孙坚是从郡南来的,所以文丑和他分道的地方在县南,离阳翟县城约二三里远,距文丑的营地约有十来里,文丑与他暂别之后,驰马回到了本营。
到了营中,文丑先不忙着令给孙坚治备酒席,而是急唤来颜良、赵云、文霸等各部校尉,下令道:“诸部凡于校场操练者,即刻归营,凡在帐中者,即刻披甲,命三军立刻集结备战,……子勇,带汝部骑士出营戒备。”
颜良等人莫名其妙。
颜良心道:“大兄不是去迎接孙将军了么?方才还遥见孙将军的部曲从营外道上迤逦而过,旗帜如林,尘土大兴,却怎么没过多久大兄就独自归来了?还令我等备战?……孙将军哪里去了?为谁备战?”问道,“大兄可是出了什么变故?缘何忽令三军备战?”
文丑答道:“文台领了一千精锐驰去阳翟了。”
“驰……。”颜良话只说出口了一小半,只说了一个字,便即醒悟,明白了文丑话里的意思。他和赵云等人对视一眼,包括本来懒懒散散的文霸。此时也挺直了腰杆,面色严肃了起来。
众人皆知:孙坚被袁术表为了颍川太守,而孔伷现正居住在郡府的后宅里边,并无相让之意,孙坚方至县外,就统一千精卒直入阳翟。所为者何?不言而喻。这显是冲着孔伷去了,而且其斩杀荆州刺史、南阳太守之事就在不久之前,众人怎还不知事情之原委?
赵云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孙将军部曲何在?”
“孙将军令之去了县东。”文丑言道。
孙坚给吴景等人的命令是令他们带兵去县东筑营,可明眼人皆能看出,这道命令其实只是表面上的,想那孙坚作为主将,他亲带一千精锐驰往阳翟,找孔伷的麻烦去了。吴景等人作为他的部将怎可能会真的就没心没肺地去扎营安寨?不用说,他们定是去了县东备战。
阳翟县城在颍水南岸,城北离水颇近,地卑潮湿,不能安营。为防董卓部再入境杀掠,周路前些时把郡兵悉数调到了城西驻扎。而城南现则是文丑的营地。在孙坚到前,也许是为了耀武扬威,宣示实力。以“震慑”文丑,孔伷把他带来的豫州军安置在了文丑营垒的斜对面。即县南和县东之间。现在孙坚的部曲去了县东,在县东备战,换言之,也就是说,就现下的三部兵马形势来说,文丑和孙坚两部刚好把孔伷的豫州军包在了中间。隐然形成了夹击之势。
赵云心道:“孙将军方至县外,便率精锐驰去县中,这分明是要与孔豫州为难,万一事不成,又或虽成。却也必会惹得孔豫州勃然大怒,说不定他就会点兵与我开战,所以主公一回营就令我三军戒备。”
他又想道:“万一真的开战?孙将军虽是远道疲兵,可我部却是养精蓄锐已久,并有县西的四千郡兵随时可驰来支援,有心算无心之下,孔豫州部曲虽众,亦不足畏也。”
“有心算无心”,这说的自是豫州军现下毫无准备,而文丑、孙坚部却提前做好了部署和预备,如此一来,豫州军兵马虽众,既无营垒为护,又仓促失措,败之实在不难。
文霸倒是灵光一冒,低声问道:“我部骑兵只是出营备战么?要不要我遣两曲精锐先去豫州军近侧监视?”
“监视”的话,哪里用得着两曲骑兵这么多?文霸这是想先放两曲骑士到豫州军边儿上,一旦开战,这两曲骑兵就能立刻展开冲锋,可以在第一时间内给没有营寨保护、宿住野地上的豫州军造成杀伤,更重要的是,造成慌乱,以方便后继的文、孙部骑兵、步卒大举进攻。
文丑欣慰想到:“骑兵之长,在迅捷猛烈。子勇久掌骑军,多历战事,已不再是昔年在常山从我征讨黑山贼寇的那个初出茅庐、唯以性猛为擅的文子勇了,此言深得骑兵三味也。终于不再是一个事事都需要自己操心的小子了。”沉吟片刻,却言道,“用不着两曲这么多,派四五骑去就够了,再派几骑去县外近处打探。”
这却是因为文丑的营地离豫州军的驻地不到十五里,骑兵瞬息可至,暂时不必先派人去其近前,待等得了报讯后再去不晚。
诸将神色严肃,立在文丑身边的田丰却是神态轻松。
他对文霸等人笑道:“孔豫州一文士也,帐下兵马虽盛,然皆非嫡系,来源甚杂,如陈、梁、鲁、汝南诸国之军,名归其统,实各有军将,孔豫州到县不肯安营,使之露宿野地,彼辈本就已颇怀不满,若是讨董,或许勉强还能听从其令,而击我部,势必相违。吾料之,今孙将军入城,孔豫州纵怒而兴兵,事必无成。诸君可奉明公军令,戒备便是,却也不需太过紧张。”
田丰如今也算是久在文丑帐下了,兼且其智谋出众,诸将早已服其能,这时闻得他的分析,俱以为然,神情都轻松了一下,齐声应道:“诺。”
看着诸将鱼贯出帐,立在文丑近侧的田畴、郭嘉和荀彧神态不一。
郭嘉和田丰的神态相似,也是很轻松,虽说郭嘉较为年轻,不过其之见识却是非常,往往能够一语中的,抓住事情的根本,从而为文丑提供优谋良策;而田畴作为文丑势力的第一个谋事,也有着自己独特的洞察力,并且拥有卓越的地位。而荀彧却蹙着眉头。
文丑看到了,问道:“文若,何事蹙眉?”
荀彧皱眉言道:“明公,为了粮秣供应和讨董作战,明公与孔公暗斗是在所难免,可现下孙将军带兵进县,万一真的彻底激怒了孔公,以致两军失和,即便不致发生内斗,可对讨董怕也会不利啊。”
田畴却开口说道:“颍川现虽无郡守,可孔豫州身为州刺史,却昂然卧居颍川郡府,又欲自理颍川郡事,於情不合,於理难容,郡府里的王阵、周路诸吏都对此怀有非议,却也难怪孙将军在闻知后会直接带兵进县。刚才,元皓先生与主公也都说了,孔豫州一文士也,无军旅之才,反正将来讨董依靠的还得是主公和孙将军,即使和他撕破了脸,想来也不会影响到讨董之局面。”
“话虽如此说,可孔公帐下的豫州军有数万之众,占我颍川联军的一半还多,倘若因此之故而使此数万兵马不能参与到讨董中去,未免可惜。”荀彧依然忧虑言道。
田丰笑道:“这数万豫州军却非是孔豫州的私兵,而是举旗讨董的义兵,不错,他们固然是豫州的兵马,可却不一定只会肯听从豫州刺史的命令,明公亦讨董的诸将军之一也。‘良臣择木而栖’,只要明公和孙将军表现出足够的智略和武勇,那么豫州军各部的军将中,有讨董之意的,自然便就知道该听从谁的命令了,而如果本就是没有讨董心思,只是来滥竽充数的,那么就算不和孔豫州撕破脸,这部分人马也不会在讨董时出什么力。”(。。)
第六十三章 局势明了()
田畴作为文丑的第一个谋主,在势力之中具有卓越的地位,就是田丰荀彧等这些大才大智者也不能与之相较。更何况田丰荀彧这些人还只是‘客居’文丑军中的呢?是以田畴掌管着文丑势力的一切‘政令’,而势力的‘军令’就由文丑亲掌了。
而在众人言谈之间,田畴却是想到了另一事,遂问文丑道:“主公,孙将军言至迟在落暮时必到,要不要令下边及早备宴?”
“好。”文丑点头言道。
田畴出了帐外,把给孙坚整治筵席的命令传下,顺便绕到望楼处,登高眺望,观备战,只见营中旗帜起伏,只闻各处号令不断,成千上万的兵卒或从校场归来,或从帐中奔出,各持兵披甲,急忙忙地往本部将旗所竖立处集结,又见文霸已点齐了骑兵,正带着他们络绎出营。
有道是旌旗挥召万夫拥,将军一令千军动。
楼高风冷,田畴穿得有点薄,多会儿,难耐风寒,就准备下楼归帐,便在这时,远远望见正在出营的文霸部骑兵忽然分向左右,让开了一条道路出来。
他驻足远观之,遥见数骑从营外驰卷而入。
只见那数骑入到营中后,纷纷从马上跳下,值守营门的曲长上前,问了几句话,随即冲着这几骑中的当先一人躬身行礼。文霸本在骑兵队伍的最末,这时快步出来,赶到了这几个骑士身前,亦对那个当先之人行了个军礼,旋即转身,领着他们往中军而来。
田畴心中一动,心道:“莫不是?”
他忙从望楼上下去,回到文丑的帐前,因尚不能确定来者是谁,故此没有急着入帐禀报文丑,只是在帐外相候。等不多时,霸和那几个骑士大步来到,带头的那个骑士赤帻黑甲,可不正是孙坚?田畴下意识地仰头日悬西天,天光仍好,红霞犹未起。暮色尚未至。
听到帐外田畴和孙坚说话的声音,帐内文丑顾视田丰荀彧诸人。笑道:“孙将军到了!诸君从我出迎。”他振袂而起,按剑先行,带着田丰等掀开帐幕,外出相迎。
这里是文丑的军营,孙坚不好带太多骑士随从,故此只带了孙贲黄盖祖茂几将,别的那些骑士他或者打发去了县东,或者留在了郡府,见文丑从帐中出来。他停下和田畴的话头,笑吟吟对文丑说道:“我说至多一个时辰便即可来赴卿宴,如何?”
“将军真信人也!”文丑豪爽赞道。
孙坚哈哈大笑。
“事情办得可顺利?”文丑颦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