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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的扫了一眼丢人现眼的说话之人,冷冰也许真的不会来,但若说因为害怕而不敢来,在场没几个人会相信。
虽有李欹枕的先前一言,但天威难测,谁知道那位杀人比喝水还要寻常的当权王爷会不会秋后算账。
游玉箫顾盼神飞,嘴角微微上扬,分外能撩动女儿家的情思,自言自语的说道:“他一定会来的。”
似乎就是为了应合游玉箫的这句话,就在游玉箫刚说完话,便听到人群之外,石台西侧,云里雾里的水烟之中传来一句冰冷凌厉的声音:“是谁说我不敢来了”
众人神色皆是一震,齐齐转头望去,那云雾水烟仿佛也是受不得这样冰寒刺骨的冷意,纷纷左右避开,露出了一条雾中道,直直连向一座倒竖入湖面的石柱上。石柱三尺方圆,其上站着一人,纳三尺青锋在手,平淡冷漠的看向石台众人,便见那目光一挑,落在了景余琼身上,冷淡说道:“我已经恭候多时了。”
景余琼闻声娇躯一颤,闷哼一声,俏脸血色尽失,摇摇欲坠,却还倔强的没有后退,半是愤恨,半是惊恐,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口中逼出了三个字:“天子剑!”
李欹枕暗叹一声,轻轻拍了拍景余琼后背,示意景家姑娘稍安勿躁,随即望向石柱上的冷冰,淡淡一笑,扬声说道:“天子剑大驾光临,让此次武林大会增色不少,请。”
冷冰跃上石台,人如剑,剑如人,就连眉梢似也挂着剑意,冰冷如昔,不疾不徐的走向景余琼。脚步随意,落地有声,很轻,听在景余琼耳中却宛若擂鼓,一声声,一步步,都凿在了心上。冷冰每靠近一步,景余琼的脸色便惨白一分,就连呼吸声似乎也冻住了,让景余琼喘不上气来,眼前的身影和数月之前九曲连环坞里自己满怀悲伤的守着父亲的灵堂时,就是这样一道身影,走的不快不慢,走的漫不经心,从门口一直走到父亲的灵牌前,没有快一分,没有慢一分,然后在一个死去的人的灵牌上写下了让世人耻笑惊愕的三个字,伪君子。
不仅是杀父之仇,更有羞辱之恨。
江湖豪杰不约而同的让出了一条路,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身份奇特的剑中高手,有俊彦之辈按捺不住心中愤懑,就要斥责几句,却被身旁同行之人死命劝住。
冷冰目不斜视,对身边众人的各色神情视若无睹,径直走到景余琼身前三步之外停了下来,说道:“我来了,你待如何?”话直白,人更显冷漠,对眼前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视而不见,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风度,让一旁的游玉箫大是摇头,而冷冰却还是我行我素,脸色没有一丝变化。
景余琼手脚发凉,有多少恨就有多少惧怕,比起惊弓之鸟有过之而无不及。
景余琼良久无语,冷冰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眉头一皱,冷声说道:“你既已传信江湖,我便应邀而来,如今来了你却又不说话,难道是戏弄我?”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哗然,杀人不说,还要在灵堂之上欺辱人家孤儿寡女,如今到了人前,丝毫没有愧疚之心不说,反而咄咄逼人。
第一千六百二十二章 狂妄之人()
哪有这般欺人太甚的道理,只有李落不由的苦笑无语,这哪里是冷冰刻意羞辱景家姑娘,分明就是本性如此,十足的不耐烦了而已。
景余琼气的说不出话来,险些咬碎了银牙,恨不得便扑上去和冷冰拼命。李欹枕倒是沉稳,拦住景余琼,踏前一步沉声说道:“冷少侠,我有话要说。”
冷冰看了李欹枕一眼,眼前女子眉宇间依稀和那人有几分相似,总归是一脉血亲,不便冷颜驳斥,随即点了点头道:“你说。”
“高手切磋,失手伤人的确偶有发生,但下重手杀人的不多,先不说景堡主技不如你,姑且是冷少侠一时不查,错手害了江湖同道的性命,但人死为大,景堡主已然以身殉道,冷少侠为何做出这等令人心寒之举,让天下群雄怎么看?又让我兄长如何自处?”
冷冰神色一冷,淡漠说道:“我的事,与他无关。”
“无关么?”李欹枕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冷少侠剑法精绝,已是登堂入室的宗师境界,景堡主的谷神剑法断然不是冷少侠的对手,只是如果十个人,一百人,乃至一千人呢?冷少侠莫怪我罔顾江湖道义,倘若群情激愤,群起而攻之,冷少侠手中这把剑能杀得了多少人?”
冷冰看了一眼掌中剑,道:“可以试试。”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果然狂傲,不忿之余倒也有人暗暗赞叹,这样的孤傲,大甘江湖怕也是独一份了。
李欹枕洒然一笑道:“我相信冷少侠手中剑足以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但江湖之上并非没有舍生取义之辈,冷少侠觉得他们忧心的是天子剑多些,还是我那位兄长多些呢?”
“哼,好一个偷梁换柱的说辞,既然舍生取义,何惧之有?”
“不一样的,哥哥做的事对得起日月朝纲和黎民百姓,冲冠一怒为红颜,他们未必会顾忌我哥哥的权势,但必要顾及江山大义的。”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要一个大义的名头而已,今日一事,只在我一人,我已离开牧天狼,这里发生的事与牧天狼无关,诸位若想为天一堡出头,不必顾忌其他,倘若我落败身死之后有牧天狼上门,在场诸位大可彼此做个见证,免得日后担惊受怕。”冷冰冷冷一笑,竟似有些惋惜的看了李欹枕一眼,孤傲如昔,却叫李落大摇其头,这位心思通透的很,话不多,但很能直指人心。要说冷冰性子孤僻确也有些,但不至于说是个坏人,真个要说起来,只能算性子古怪生僻,天生就带了刺。
李欹枕读懂了冷冰方才的那抹冷笑的意味,你终究不是他。李欹枕脸色一白,心头掠过一丝阴霾,清冷的看着冷冰。
景余琼忍不住呵斥道:“恶贼,你就不想说些什么么?”
“你想我说什么?”冷冰奇怪的反问道。
景余琼闷哼一声,手指骨节握的泛白,死死的盯着冷冰:“江湖上上门溺战的时有发生,我不怨你,但我父剑法不如你,你赢了就是了,为何还要取走他的性命?就算你错手伤人,为什么连一个死去的人也不放过,还要那样羞辱他!?”
“谷神剑法,一个连我十剑都接不下来的人,还不足以让我登门挑战。”冷冰瞥了一眼气得浑身发抖的景余琼,漠然接道,“也没有什么错手不错手的相干,只是我想杀他而已。”
“你”
“冷少侠,你这样草菅人命,我倒要问一句,如果这一纸诉状递到我兄长面前,你要他怎么做?”
冷冰皱了皱眉头,李落也皱了皱眉头,李欹枕看似有劝说之意,但这话里话外总是要将李落牵连进去,就算冷冰先前有言与牧天狼再无纠葛,终究还要被李欹枕绕回到李落的身上。
“依你之言,今日到底是要和我论江湖规矩还是要论大甘律法,如果论江湖规矩,我应着便是,和牧天狼有何关系?若论大甘律法,那今日该来的是大理司,也不是你们。剑是我出的,人是我杀的,因果自然由我来承担,如今我人在这里,倘若还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恕我就不奉陪了。”
李欹枕脸上怒意一显,好一个狂妄之辈,视天下群雄如无物,单凭手中这一把剑,便要挑战整个大甘武林么。群豪哗然,冷冰数番狂傲言语到底激起了众人心中愤慨,不过也有不少人吃惊之余不免暗自心折,不说对错,如此人物的确当得起天子剑的名号。
“既然是武林大会自然是依照江湖规矩,但愿冷少侠莫要坠了你天子剑的威风。”李欹枕寒声说道。
“我的道在剑,不在天子二字,若要战,那便战吧。”
游玉箫怒极大笑道:“好一个道在剑,本公子行走江湖这些年,还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狂的人,莫非你的剑还能压过万千江湖同道不成。”
冷冰笑了笑,竟让众人生出一瞬错觉,似那万载雪莲破冰怒放一般,不约而同的竟都想起了一个词,惊艳。
“不试过,又怎知道?”
“冷少侠,你剑法精绝,确属难得一见的天纵之才,不过剑是君子,除了利,还有德,倘若无德,手中的剑再锋锐难当,终究不过是一把魔剑而已。”一名老者缓缓说道,正是榭州林家领头之人林致中。
冷冰洒然一笑,词锋争论,冠以魔剑之名冷冰本不欲争辩,是魔剑又如何,无非是想占着大义的名头罢了,不过却也不想这样便宜了这些附势之辈,闻言淡淡回道:“有人曾经问过我一句话,为什么江湖上总有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的说法,而常人成佛,便要历经诸般劫难,到头来还未必能如愿。坏人做一件好事,就有人说他本性还有善念,好人做一件错事,便掩盖了他所有的好事,冠以卑鄙小人之说?”
林致中一愣,露出思索神情,谷铁心眼睛一亮,朗声问道:“不知道冷少侠如何作答?”
第一千六百二十三章 以剑论对错()
“不如先听听问我话的那人的回答。”
“哦,还请赐教。”
“事无善恶,有人心项背之分,只论对错多寡,不辨善恶,是为法。”
冷冰话落,石台上一阵沉默,有人不懂,窃窃私语询问其中缘由,而听得懂的人都有了深思表情。这句话冷冰虽然没有说是什么人和他说的,但除了李落,恐怕大甘之中没有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有道理,不知冷少侠的答案又是什么?”释纤巧抚须问道。
“以心为引,以剑论对错。”
“好一个以剑论对错!”释纤巧朗笑道,“如此看来,冷少侠的剑怕是已经到了剑心通明的境界了,哈哈。”
“剑心通明?故弄玄虚,我倒也想领教领教传闻中的剑心通明到底有什么了不起。”冷冰冷哼一声道。
释纤巧哑然,这剑心通明之境在场众人不知道的多,但知道的都清楚其来历,那是大甘武林牛耳的大隐于市剑道登峰造极的境界,到了冷冰眼里,竟然不过是故弄玄虚的把戏,果然狂傲,让一众江湖前辈一阵汗颜,这样的话不是谁都敢当着天下群雄的面说出口的。
“冷少侠胆色过人,不管今日结局如何,老夫都佩服你。”释纤巧不惜称赞道。
李欹枕眼中闪过一丝不喜,但释纤巧是大甘武林白道江湖德高望重的前辈,却也不好说什么。
冷冰扫了一眼李欹枕,漠然说道:“你想执掌大甘武林,不如先和他多学些。”
李欹枕大怒,俏脸煞白,还从来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这么说话,就算是冷冰口中的他也不曾这般教训过自己。
游玉箫长笑一声,高声喝道:“无知狂徒,残杀江湖同道,欺凌弱小,行不义之事,道无德之言,蔑视道义,今日就让本公子先领教领教你有没有张狂的资格。”
“好大的罪名,说了半天终于到了正题,那就以剑分胜负,输了,我是错是狂自有你们说,如果我赢了,哼,你们也没有说三道四的资格。”
李落扶额无语,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眨眼间就得罪了整个大甘武林,多半是没法子善了了。
箭在弦上,众目睽睽,眼下局面已经和景家姑娘关系不大了,这一战,游玉箫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