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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落收敛心神,轻轻一笑道:“倒也不算我不争,只是有些事争与不争结局早已注定,有些时候不争也是另一种争而已。”
杨柳烟安静的看着李落,和声说道:“他的心性不坏,其实有时候想起来在卓城里难有他这样的人了。
我原来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王爷会和他们这群人相交莫逆,现在看来总算是明白了,你和他有些地方很像呢。”
“哈哈,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我本性也未必算什么良善之辈。”
杨柳烟朱唇微张,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终了只是化成一息长叹:“有些事我不该问。”
“有些事你问了我也不能说。”
杨柳烟神情一暗,柔声说道:“他让我取酒过来,如果这是一坛想喝的酒,定是早就准备好了。”
李落洒然说道:“太着痕迹,一定瞒不过你。”
“我只以为他有事要和王爷单独来说,只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我也没有想到,哈哈,说起来是泽柳的胆小了些,这些话如果说的再早一些,或许杨姑娘就听不到了。”
“不,他的胆量很大,我虽不喜欢他,但在这件事上确让我刮目相看。”
杨柳烟似是耐不住如此压抑的气氛,悄然站起身来,轻声说道,“我先扶他回去了。”
“也好……”
“你等我。”
李落一怔,章泽柳已醉得不省人事,正欲起身告辞,却被杨柳烟截住。
“我有话要和你说。”杨柳烟幽然说道。
李落轻咳几声,低声说道:“我留下来只怕多有不便。”
“今日之后,我便是冢宰府的少夫人,这些话除了今天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杨柳烟定定的望着李落,言语虽轻,却不容李落质疑。
李落黯然一叹,拿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
酒入喉,虽是烈酒,但也不能让李落感到有一丝刺痛,这一刻已然有些麻木了。
“你担得起么?”杨柳烟幽冷问道。
李落沉默半晌,突然展颜笑道:“好,我留在这里,听完之后我会离开。”
这句离开一语双关,既是离开冢宰府,也是要离开与章泽柳和杨柳烟的纠葛。
杨柳烟借故扶章泽柳回去屋中歇息,未尝不是留些时间整理此际杂乱难平的心绪。
杨柳烟嗯了一声,起身去唤映月阁外的珠儿进来。
转身的瞬间,有一滴泪,很小心的流了下来,不偏不倚的落在李落眼中。
李落黯然神伤,轻轻摸了摸掌心,一缕情意,如跗骨之蛆一般盘绕在李落身上。
此刻的杨柳烟,容颜清冷,透着些许孤寂单薄,只是深处却是伤心无望的彷徨。
杨柳烟匆匆离开了映月阁,酒宴已经凉了,李落枯坐了半天,往事如烟,如走马观花般从眼前闪过,不留意间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
这些事越想越让李落心中烦躁,李落抓起桌上的酒坛,也不用杯盏,就这样将一坛烈酒一口气喝的一滴不剩。
李落起身走到窗前一只古琴前坐了下来,也不是无意,更不是故意,琴声激荡,一曲刺沁寒绕着窗外烟波荡漾的湖水传了出去。
琴声很疾,满园树枝飞叶竞相追逐应和,就连水中的沉鱼似乎也受到琴声的浸染,不时跃出水面,想要打破这一面虚实相隔的明镜。
在这琴声的天地里,一方诸物在这一刻似乎都是为了琴声而存在。
悠扬处如大漠孤烟,激昂处又似雨打枇杷,快慢流转之际只在抚琴之人心念一转之间,来无踪,去无影。
如果先听了琴声,再去看身旁的花草,就算是杂草蔓枝,一瞬间也在琴声中活了过来,就像是仙家撒豆成兵的手段一般。
刺沁寒是一支宫曲,诉的是急变之中的生与死,或许写下这首曲子的人是个刺客,或者是个将军,又或许是一位宫门外的乱臣贼子。
曲意很冷,但变化诡异多端,因为曲谱寒了些,宫廷宴会之中极少有人弹奏刺沁寒的,不过教坊中琴艺大家考较之中便有这一首刺沁寒。
教坊中固然会有人指尖灵动不逊于李落,但想要弹出这样冷冽生死相随的刺沁寒,除了李落,天下间就没有第二个人了。
一曲终了,被琴声卷起的风雨也慢慢沉寂了下去,这座万灵院又缓缓恢复到了平日的模样,只有几个府中侍女还痴痴呆呆的望着远处的映月阁,没有从刚才的琴声中回过神来。
弹完这一曲,李落稍稍平静了些。
心不再乱了,只可惜疼痛还在,没有撕心裂肺的猛烈,却有刻骨铭心的绵长。
屋门轻轻推了开来,杨柳烟回转,脸上的神色安宁了很多,幽幽的仿佛罩着一层迷雾,一时让人看不真切。
“好一首刺沁寒,百年之内定成绝响。”杨柳烟轻声说道。
李落回头看了一眼,杨柳烟已经换了一身外衣,玄黛鹤氅,素水披肩,更加显得冷凝淡然。
第九百零九章 拥入怀中()
李落眼孔一紧,别过头望向窗外,湖面的烟波如同眼睑上笼罩的水雾,迷迷离离。
李落背对杨柳烟站在窗边,似乎是为了让章府下人看见,又或者是难以面对眼前决然的杨柳烟。
杨柳烟幽幽暗叹,往日里惯了一肩担天下的身影,如今也有了些飘飘摇摇,只不过当断不断,日后的纷扰更加害人。
“这一次家父幸亏有王爷援手,才能侥幸留得一命,这份恩情,柳烟此生不忘。”
“杨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又有圣恩眷顾,自然会逢凶化吉,和我却没有多大关系。”李落没有回身,望着窗外沉声说道。
杨柳烟似未所觉,径自说道:“这次为救家父,王爷舍去的暗子不少,其中又以天子左右的这一招棋最为可惜,只为了救家父一命……”
李落猛然转过身,寒声喝道:“我说了和我没关系,你还想说什么?”
杨柳烟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镇定。
李落只觉得胸中郁气难消,突然看见杨柳烟脸上凄然苍白的神情,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扭在一起,如果不是这样,恐怕说不出这样淡漠清冷的话语来。
李落心中一热,那道用高墙厚土筑起的城墙倏忽间有了一丝裂缝,所有压在心底的情绪悉数迸裂出来。
李落再也按捺不住,身形一闪,在杨柳烟惊诧绝伦的神色中紧紧的抱住了杨柳烟。
杨柳烟低沉的呻吟了一声,李落抱的不算太紧,却很稳,就像是存在了万年一样,而这一次相拥,也似乎足足等候了一万年。
杨柳烟同样无法维持数刻前的清冷决然,泪如雨下,整个身子轻轻颤抖着,仿佛要融化在这个怀抱之中。
泪温热,人却有些发烫,两个人就像是飘在云中,四周没有着力的地方。
就在即将沉溺于这种感觉的一瞬间,杨柳烟咬住衣衫,呢喃低语了一声:“泽柳。”
声音很轻,杨柳烟也不能确信自己到底有没有吐出这两个字来,不过怀中的人身躯却僵硬了起来,没有过多的言语,但能感到一股离愁的黯然和失落。
就在这个时候,杨柳烟再也忍不住心里的伤痛,哪怕是天翻地覆,这一刻只想紧紧的抓住眼前的人。
造化之功往往就在眨眼之间,杨柳烟还不曾揽住李落,李落轻轻一退,放开了怀中的杨柳烟,长袖一挥,映月阁的屋门应手而开,正是李落不敢再与杨柳烟同处一室。
门外没有人,珠儿在远处探了一下头,又忙不倏缩了回去。
“对不起。”
杨柳烟摇了摇头,稳住身子柔声说道:“是我该要谢谢你。”
李落长吸了一口气,拱手一礼道:“告辞了。”说罢就要离去,杨柳烟急忙唤道:“王爷留步。”
李落一顿,轻声问道:“夫人还有别的事?”
杨柳烟玉容一暗,缓缓说道:“还有一事,是为了枢密院。”
“枢密院?”
“枢密院执掌天子耳目,手握重权,家父生性耿直,却不是枢密院参知的最佳人选。
柳烟耳闻王爷曾命人提点家父一二,只可惜家父未必听的进去,长此以往,恐怕王爷救得了家父一次,未必能救家父一世。”
“夫人可是想让杨大人抽身?此事不难,如果杨大人想……”李落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杨柳烟打断。
杨柳烟看着李落,很腼腆,很欣慰,好像还带着一丝邀功一般的雀跃,悠悠说道:“我并不是让家父置身事外,而是家父在明处,我在暗处,我要代我父重掌枢密院。”
李落一惊,讶然望着杨柳烟,杨柳烟轻轻的笑了,低声说道:“我嫁入冢宰府之日起,就一直在等下定决心的这一天,如此看来,就是今天了。”
杨柳烟咬了咬嘴唇,带着厚重的幽怨和恨意,又有不舍和不甘,“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又或者担心什么,不过,请君珍重。”
李落怎么回的弃名楼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回来之后倒头便睡,一直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一场酩酊大醉,只觉得心慌气短,可惜脑海中的麻木已然退去,似乎还要比喝醉前更清醒些。
李落挣扎着刚要起身,就听身旁不远处谷梁泪柔声说道:“你醒了。”
李落一怔,脸色一白,极少有这样愧疚难耐的心情。
谷梁泪靠着桌边坐着,打了个哈欠,轻轻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脖子,起身走到李落身边将李落扶了起来:“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李落没有应声,愣愣的看着谷梁泪。谷梁泪嫣然一笑,道:“怎么了?”
“你没有戴面纱。”李落喃喃说道。
谷梁泪俏脸微红,道:“屋中无人,戴着太气闷了。”说罢扫了李落一眼,道,“你不愿意么?那我戴上好了。”
“没有。”李落连忙说道,只是谷梁泪美目传神,李落不免有些心虚,轻轻将头别到一边。
“你先喝口水,我去打些水过来,你洗漱一下。
溯雪已经熬好粥了,一会拿过来喝上些就好了。”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谷梁泪没有应允,轻轻拉过被子盖在李落腿上,又去了一旁忙碌取水。
李落静静的看着谷梁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谷梁泪脸上似乎有一分怨怒,还有些萧瑟。
李落心中一疼,莫非是醉酒之后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谷梁泪打好了水,端了过来,轻声说道:“洗洗脸吧。”
李落举目望了一眼盆中水,水面摇晃,恰恰将李落和谷梁泪倾城倾国的容颜映了出来。谷梁泪一夜不曾安稳歇息,耳旁还有一丝乱发,格外能撩动人的思绪。
水面一动,人影也在动,习惯了在镜子里解发佯狂,在镜子外面看去,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
谷梁泪见李落望着盆里怔怔出神,不解问道:“怎么啦?”
“没什么,你来卓城很久了,还没有去过别处走走吧?”
“嗯?”
李落抬头望着谷梁泪。
第九百一十章 长安镖局()
满含歉意的暖暖一笑:“午间过后,我和你去城南走走。”
说完不等谷梁泪回应,李落就把头埋在水中,似乎有些枯燥无趣,还在水里吐起了水泡。
谷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