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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裴旻、宋璟一众人兴致勃勃开吃的时候,负责御膳的内侍太监章灵命人送上了好几份的美食。
“谢陛下赏赐!”在政事堂进餐的裴旻与宋璟、张说一众宰相赶忙拜谢。
吃着李隆基赏赐的醋芹,宋璟居然忍不住感慨一叹道:“今日是托裴公的福,才能又得陛下赏赐菜肴。”
这国之宰相地位崇高,是当朝皇帝的臂膀,手中权势仅逊色帝王。尤其是首相更是有权利驳回圣旨。
因故历朝皇帝莫不对诸宰相常示恩宠。
宰相每日不是在廊下就餐就是在政事堂吃饭,而皇帝每有美食或者不想吃的食物,皆会让人赏赐给不远处办公的宰相,以表君臣和谐。
这赏赐膳食也是日常恩宠,几乎是历代帝王,天天必做之事。
即便君臣有矛盾,依旧会做做样子。
但李隆基就不!
作为李家皇室诸多奇葩之一,李隆基很忠于自己的感觉。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绝不做作。
他喜欢武婕妤,所以武婕妤错的也是对的,他讨厌宋璟,即便宋璟是对的,也是错的。
自从宋璟当先以百官逼迫武婕妤进冷宫之后,李隆基就没有赏赐宰相半点膳食,不闻不问。
到了今时今日,也没人看好宋璟这位首相的前途,他的下场比弄一言堂的姚崇更加凄惨。
不过宋璟就是宋璟,即便知道了自己的未来,依旧兢兢业业的在位上干好每一件份内之事。
只要他还是一天的宰相,就没有一个大臣敢有懈怠之心。
“宋公,过奖了,你担得起这奖赏!”
裴旻也只能如此安慰一句,若是李隆基问他宰相这方面的事情,他定会给宋璟说好话。
如宋璟这样的直臣实在难得,只是李隆基根本不会开这个口,而他也不可能直接在此事上给李隆基提建议。
任命首相之选,是皇帝一人的权力。
除了乱臣贼子,没人能够干涉。
宋璟、张说送裴旻离开中书省,宋璟叹道:“此次封禅归来,大唐就交给道济了。”
张说也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叫了一声:“宋公!”
张说是难得的文武全才,迄今为止,已经两次拜相。
在多相制的唐朝,宰相与首相是有极大差距的。
已经多次升任宰相的张说,早将首相视为心愿,但是宋璟的人品道德就如昔年魏征、马周一般令人敬佩。
张说从他手中得到首相之位,让他心底很是矛盾。
“无妨!”宋璟心中固有遗憾,但走到了今日,却也看的很开,笑道:“能够辅助明君,一展所学至今,早已不负此身。道济,你才略更胜于我,未来由你辅助陛下,在下非常安心。只是你脾气有些暴躁,对于属下过于苛刻,希望你能好好改过。此外,对于裴公此人不要以常理度之。如此人物,依我看来不是诸葛亮,就是曹操,甚至更过。好好用之,将会为我大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若因各种原委,只怕……”
第一百零一章 首相是裴粉()
第一百零二章 白马之辩 亲戚来访()
瘦弱男子听自己的夫人如此说来,带着几分自嘲道:“这算哪门子的亲戚?他是裴家嫡系正朔,裴家玄公一系,血脉最是纯正的家主后裔。而我不过是三支五房之末的南来吴裴,还是房中偏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
“出息!”美艳妇人忍不住心底的失落,嘲讽了自己的丈夫一句。
瘦弱男子带着几分怯弱的底耸着脑袋,咳了咳。
其实裴家与天下世家中,仅次于五姓家族,属于当世一流世家。
瘦弱男子虽是南来吴裴的偏支,却也绕上了裴家的烙印,自幼得裴家福利习得一生文采,在洛阳是一名颇受人敬仰的里正。
美艳妇人家境一般,祖上虽有几代为官,到了他们这一代已然没落。
美艳妇人能够嫁给瘦弱男子算得上是高攀。
当初说定亲事的时候,美艳妇人还跟身边的亲友闺蜜炫耀自己的丈夫如何如何出色。
但是嫁过来之后,美艳妇人发现里正不过就是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在繁华的洛阳城,根本不值一提。
跟那些真正的达官贵胄,鲜衣怒马的上流人士相比,自己的丈夫不过是沧海一粟。
美艳妇人向往锦衣玉食的豪门生活,对于只能维持温饱的生活有了一点厌倦。
看着远处年岁比自己丈夫大不了多少的裴旻,而今却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盖世英雄,心底充满了异样的失落,想着自己娇媚的样貌,漻然丰满的身姿,却便宜了一个病鬼,不免为自己叫屈,说道:“这是什么话,天无二裴,只要是姓裴,都是一个祖先。怎么说人家也是族兄,来到洛阳,哪有不去拜访的道理”
美艳妇人说着,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远处的裴旻。
裴旻莫名其妙的觉得脊背有些发凉,四周望了一眼。
周边都是文人墨客,他们拥挤在一处,目光多是向他们这边望来。
即便裴旻的六识再如何敏感,也无用武之地。
“这白马寺是我华夏第一座寺庙,其寺源于源于‘鸿胪寺’之‘寺’,至今成了九州寺院的泛称。法师摄摩腾和竺法兰在此译出四十二章经,也是现在第一部汉译佛典”张说卖弄着自己的博学,对于白马寺的历史夸夸而谈。
裴旻看过的杂学不少,但他个人对于佛教有些排斥,没有深入了解,在一旁看着张说装逼。
在说到白马寺宏伟的时候。
白马寺的主持释道法师双手合十道:“白马寺建于东汉永平十一年,至今六百八十余年,经历多次风霜,屡受劫难。东汉初平元年,以渤海太守袁绍为盟主的各地联军,对洛阳形成了半包围的阵势。为防止人民逃回,他便把洛阳城周围二百里以内的房屋全部烧光,白马寺被烧荡殆尽。建安二十五年,曹丕重新营建洛阳宫,重建白马寺。西晋永安元年司马颙部将张方攻入洛阳,烧杀虏掠,在长期的战乱兵火中北魏末年‘永熙之乱’,洛阳城又一次残遭破坏。白马寺再一次饱受劫难”
这位年达六旬的老和尚,一副悲天悯人的相貌,带着几分庄严,几分慎重的道:“白马寺一次次的涅槃重生,唯有经历巨大的痛苦和磨砺,才能以更美好的躯体重生。法无边,故菩提无边,以知涅槃之道,存乎妙契。阿弥陀佛”
裴旻闻言带着几分讥笑的看了这老和尚一眼。
这释道法师表面上一脸的悲天悯人,实际上却是现实无比。
得知裴旻、张说他们一行人来游白马寺,第一时间前来迎接,全程作陪,所行之事就跟后世导游一般无二。
一路上不断的给裴旻、张说他们灌输白马寺的历史,宣扬白马寺的辉煌。
先前他那一番话,正好对应着张说的装逼。
以张说口述的历史知识,配上佛家的“涅槃”理论,来弘扬白马寺。
而今白马寺尊为天下第一古刹,但是天下第一寺,却是少林。
释道法师明显是打算借助裴旻、张说、苏颋以及今日陪同他们一并来此的文人墨客宣扬白马寺,以增添香火知名度。
佛教是不是四大皆空,裴旻不好定论,可面前这个老和尚却不是什么四大皆空的老货色。
就如后世的某大师一样,将信仰经营成了生意。
见周边人都沉浸在白马寺的辉煌历史中,裴旻知道释道法师的算计得逞了。
利用他们三人的游玩,释道法师打响了他的如意算盘。
裴旻想到自己读过的一本书,知道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了。
一个心机深沉的老和尚,将注意打到了自己头上,哪有不还击的道理。
再说同为文宗,自己的士林地位更在张说之上,焉能让他从头装到尾?
裴旻遂然道:“以佛家来说,寺庙贵而不再雄伟。这白马寺看是富丽堂皇,其实大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感。”
张说一怔,求教道:“裴公此言何解?”
释道法师有些愕然,心底却忍不住焦虑,表面不为所动,道:“裴施主何出此言出家人四大皆空,并不在意身外之物。寺庙如何,并不重要,心中有佛,处处是佛。”
裴旻微微一笑,道:“住持应该知道,信仰有真信假信,也就是所谓的诚心、不诚心。我们现在的白马寺是经武后时期扩充的寺庙,负责人是薛怀义。薛怀义此人众所周知,原名冯小宝,本来是在洛阳城市井之中靠卖野药为生的小货郎。哪有什么真才实学,他为白马寺主持存粹是武后掩人耳目之举,修葺扩充白马寺也是为了自己的享受,其诚心如何,不言自表。”
“再此之前,北朝信佛,诸多君王甚至连皇帝都不愿意当,而一心向佛。可见其诚心,因故,当时的整个白马寺布局规整,风格古朴,严苛依照佛教的习俗而来。入口是一门三洞,象征佛教‘空门’、‘无相门’、‘无作门’也即是所谓的‘三解脱门’,五重大殿由南向北依次为天王殿、大佛殿、大雄殿、接引殿和毗卢殿。其中,天王殿为单檐歇山式,对应能容天下事的弥勒佛。大雄殿为悬山式,供奉着对应的释迦、阿弥陀、药师‘三世佛’,毗卢阁为重檐歇山式,位于清凉台之上,内供毗卢佛及文殊、普贤二菩萨”
“每一殿每一佛,极为讲究,也附和佛家四大皆空,一切都是身外之物的崇高道理”
裴旻滔滔不绝的说着,看着现在豪华富贵的白马寺,口中却见百年前的白马寺一景一物重现于前。
张说、苏颋听得是面面相觑,周边作陪的洛阳豪绅亦一个个瞪圆了眼睛。
至于释道法师都听蒙了,也不知裴旻说的对与不对。百余年前,他还没有出生呢。
但他却不敢反驳裴旻的话,因为他是一代文宗,掌握着士林中的一定话语权。
苏颋有文集三十卷传世,还曾参与修定开元后格、开元后令、开元后式,在文坛地位较之张说由要高上一筹,比之裴旻也未有不如。他胜在量,而裴旻胜在质上。此刻听裴旻将数百年前的白马寺说的头头是道,好似亲眼所见,忍不住叹服道:“裴公为何说的如亲眼所见一般?”
裴旻道:“是从一本洛阳伽蓝记的书中看来的,是元魏朝抚军司马杨炫之重游洛阳时,追记昔年劫前城郊佛寺之盛,概况历史变迁写作的一部集历史、地理、佛教、文学于一身的历史和人物故事类书札。行文简洁清秀,叙事繁而不乱,骈中有散,颇具特色。书中不但详细记载了白马寺的原始模样,还详细记述北魏京城的建筑”
“竟然有此奇书?”张说也一脸讶异,“枉我读书万卷,却从未听过此书。”
裴旻也不意外,来到这个时代多年,研读过不少经典古籍,也发现了一点。
对于百年前南北朝的记载,世人皆重南轻北,以南朝为正朔,北朝则选择性忽视。
洛阳伽蓝记这本奇书就成了蒙尘的明珠,不为世人所知。
裴旻在淘书的时候,偶然购得,颇为中意,看了两遍,对书中的大致内容,有着较深的印象,笑道:“旻也是偶然购得,奇文妙不可言。诸位若有兴趣,可以一读。”
身为文宗,除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