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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偃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张烈真是好算计!
没有他的一半的虎符还有印信,谁都不能调动军营里的一兵一卒,但是在张烈的怂恿之下,君后干婉愣是盗窃了他的虎符印信,交给了子烈这厮。
子烈这才可以调动五千将士去坑杀四万齐军降卒,子烈也真的是大胆,把想要入宫禀告宋君偃的大臣都阻拦下来了。把持宫禁,这是要干嘛?蓄意谋反吗?
不仅如此,张烈还和干婉秘密劝说了黑衣卫的指挥使嫪信。黑衣卫本来就是他宋君偃的耳目、鹰犬,这宋国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黑衣卫都会第一时间知道的。
这坑杀降卒的动静这么大,黑衣卫能不知道?还不是有人故意隐瞒不报的吗?!
是时候整顿一番了!
对于子烈,子偃是恨铁不成钢,对于张烈,子偃却是气得不行。这货可是主谋啊,幕后主使什么的最可恨了。
宋君偃在群臣的簇拥之下,亦步亦趋地走到了宫殿的大门口,望着跪在陛台上的子烈,眼神很冷漠。
“子烈,你可知罪?”
“臣知罪。”子烈低着头,不敢直视高高在上的宋君偃,说道,“我罪在矫诏,罪在伪造虎符印信调动军中兵马,罪在擅自坑杀四万齐军降卒,罪在所作所为给君上蒙羞,给大宋国抹黑。臣,但求一死!”
”哈!死?”宋君偃走下了宫殿的大门口,沿着陛阶而下,快步来到了子烈的身前,一脚就直接把子烈整个人踹到了地上。
“想死?哈哈哈哈,死不是太便宜你了吗?!”
子偃又一连踹了三四脚,似乎还没解恨一般,又往地上吐了口痰,冷笑道:“你这样的罪过,就是死上一千次!一万次!哪怕是碎尸万段都不能解寡人的心头之恨!都不能谢罪于天下!”
“臣,该死!”子烈叩首道。
“你!”宋君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猛地一甩冕服的大袖,哼了一声转过身,说道,“子干,你说,子烈这样的罪过,要如何惩处?”
廷尉子干有些不忍,却还是说道:“古往今来都没有这样的先例。不过,子烈罪大恶极,若是按照我们宋国的苛法,臣以为,子烈应该凌迟处死,或者是下油锅!三族之内判处车裂(五马分尸),九族之内统统斩首!”
闻言,相国李敖不由得站出来道:“君上,廷尉大人,这样的惩处是不是太严重了呢?子烈有功于社稷,战功显赫,车裂已经够严重的了,而且子烈贵为公族,其家族也不应该被株连,请君上三思!”
子偃闻言,回过头道:“相国认为,这样的惩处太严重了吗?子烈犯下的可是十恶不赦的滔天罪行!不凌迟不株连,何以正国法,何以谢罪天下?”
听到这话的李敖,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暗道,这三族之内也包括宋君偃的,毕竟是子烈的堂兄,如果子烈的三族之内要被车裂的话,宋君偃岂能幸免于难?
戴偃明摆着要放子烈一马啊。
第79章 刑不上大夫()
四万齐军降卒被坑杀这一事件,牵连甚广,有头脑的大臣都不敢掺和进去。
君上的一半虎符和印信哪儿来的?肯定是被人盗窃的,或者是宋君偃自己授意的,现在可能只是演一出戏而已。
谁都不敢触这个霉头啊。
子烈的罪过太深重了,矫诏、私铸虎符,还有勾结宿卫阻拦大臣入宫禀告,更严重的是坑杀四万降卒,直接抹黑了宋国的形象。罪孽如此之深重,换作一般的人,九族都要车裂,以儆效尤,可是这个时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宋君偃是有意偏袒子烈的。
李敖道:“君上,臣以为子烈将军罪不至死。子烈有功于社稷,且事事为君上,为宋国着想,此次坑杀降卒一事虽然有欠妥当,却不得已而为之!君上,请你看在子烈将军忠心耿耿,一心为社稷着想的份上,从轻发落,免去他的死罪吧!”
“请君上免去子烈将军的死罪!从轻发落!”群臣山呼道。
子偃黑着脸道:“功劳和罪行是两码事,不可等同视之。若是人人都如同子烈这般,视国法、军法于无物,肆意妄为的话,国将不国也!”
李敖又道:“君上,我宋国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子烈将军乃是不可多得的猛将,屡战屡胜,这时候杀了子烈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吗?所以,请君上让子烈戴罪立功,为惩处,可以将子烈贬为庶人,抄没其家产!”
闻言,宋君偃沉吟了半晌,忽而道:“真的要法外开恩?”
“请君上法外开恩!”群臣跪地道。
这个时候,不是傻瓜的人都看得出来了,宋君偃的确不想杀了子烈,刚刚那么做,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若是别人犯了这样的罪过,功过相抵是不可能的,别的不说,光是假传诏命这种事情,一个凌迟绝对逃不掉的。更何况,子烈坑杀四万降卒影响太恶劣了。
在宋君偃的心里,显然也偏向于坑杀四万齐军降卒的,只是心存顾虑,是子烈帮他下了这个决心!
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这年头,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都是屁话!
刑不上大夫才是王道!
宋君偃也不想国法成为一纸空文,但是他又做不到把子烈杀死了。子烈就是一条忠犬,此次犯下的滔天罪行,已经无法弥补了,天下人也会将宋国看成是虎狼之国,他戴偃也成为了不折不扣的暴君。
木已成舟,若是为了维护国法,把心腹爱将都给杀掉了,子偃也觉得这样很不值得啊。
所以,对于子烈最后的判决,还是重打五十军棍,贬为庶人,剥夺“子”的姓氏,称之为戴烈,并且抄没家产,以儆效尤。
匡章的十万大军战败的消息传回齐国,举国震动。齐国自立国以来,一直都是天下诸侯当中数一数二的强国、大国,即便是最孱弱的时候也能威胁当时的超级大国晋国。
春秋时代,老牌的大国是齐国,齐桓公首霸,一匡天下。晋齐秦楚四强并立,基本上主导了这片古老的大陆,春秋五霸,齐桓公、晋文公、吴王阖闾、越王勾践、宋襄公(一说是秦穆公,霸西戎),吴越宋三国基本上是暴发户,底蕴不是很强,可以兴盛一时,却不能国运长久。
战国时代,弱小的国家基本上被兼并了,魏国在三家分晋之后称霸天下,四方国家都纷纷臣服,不服的都跟秦国一样被魏武卒打趴下了。
前期是魏国一家独大,中期则是秦齐楚三强并立,然后经过杀神白起大小数十战的打击,楚国没落了,齐国也被五国伐齐打趴下了,自此雄风不振。后期的长平之战,连胡服骑射的军事强国赵国也被彻底打残了,秦国一家独大。
长话短说,反正自齐国立国以来,就没有栽过这么大的跟头,还是在同一个国家,一个自己视之为弱国的宋国的地盘上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
奇耻大辱啊!
不过,齐国想要洗刷耻辱,报仇雪恨似乎还要很久,经过连番的大战,获水、郯城、商丘之败,三次败仗,齐国损兵折将近三十万,实在没有能力再攻打宋国了。
这不,经过一番探讨,齐王派出了王亥作为使者,开始跟宋国和谈,务必争取六万降卒回国。
在路上的时候王亥就得到了四万降卒被坑杀的消息了,他能想象到,这时的田因齐肯定是暴跳如雷了。四万降卒啊,宋人是怎么下得了手的!?
绕是如此,王亥在边境的时候驻足了两日,就得到了齐王的消息,让他入宋和谈,同时带上了一份羊皮卷,这是国书,一旦谈拢了,就能马上签订和谈国书了。
宋国商丘,大都督府。
齐使王亥秘密来到了这里,在仆人的引见之下,亦步亦趋地走到会客厅坐下,看着眼前的这个身材消瘦,精神有些萎靡不振的男人,他心里感叹了一下,脸上却是讥讽的神色,笑道:“嘿,大都督?这宋国的大都督可是统管全国军事的,与我齐国的上将军一般无二。章子真是好本事啊,这一年平步青云了,从副将到统兵大将,从一个统兵大将又成为了一国之军魁,万千荣耀加于身,真是让鄙人羡慕不已啊。”
匡章的身上早已没了儒雅的样子,听见王亥这般嘲讽,他原本苍白无色的脸,顿时又惨白了几分,嗫嚅着道:“拜将非我意。我匡章做事但求问心无愧,若不是宋君赏识,现在你我都不能坐在这个大都督府里说话了。”
王亥不依不饶地道:“匡章,难道你真的是问心无愧吗?你将十万大军都葬送在了宋国!这都是因为你的自负,难道你对于齐国,对于大王,对于那些死去的齐军将士,心里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就这样坐在敌国的大都督府里,豪宅美女,美酒财帛地享受着,醉生梦死,难道这样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闻言,匡章抿了一口酒水,胡须上尽是酒液,他甩了甩脑袋,指着自己的胸口处说道:“我匡章,还有心吗?”
闻言,王亥猛地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声色俱厉地道:“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匡章吗?!啊,章子,你那时候的意气风发都到哪儿去了!”
匡章摇了摇头道:“少年意气而已。”
“章,你这样对得起对你寄予厚望的成侯(田忌)吗?对得起我们的老师吗?老师在稷下学宫,听到了你战败的消息,就开始为你游说了,好说歹说,大王也宽恕了你的罪过了。罪不在你。”
匡章嗤笑了一声,然后两行混浊的泪水就不自觉的划落眼角,他说道:“亥啊,你可知道我内心的自责?我心痛啊,心如刀绞啊!当我听到四万降卒被戴烈那厮杀害的时候,晴天霹雳啊,我还能怎么样?宋君偃赐我大都督宅邸一座,美女数十名,财帛田产无数,可是那又如何?这是我想要的吗?”
“不,我没办法了,我已经六神无主了啊!所以我只能每日醉酒,醉生梦死,来逃避这世间的纷扰了。”说着,匡章又喝了一口酒水,继而一饮而尽,又要斟上一樽酒。
“别喝了!”王亥把酒壶抢了过来。
王亥道:“你还是你吗?章,求你醒醒吧!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哪还还有当年指点江山,雄姿英发的模样。”
“不要你管!”匡章又要抢过酒水了。
王亥挣扎不过,直接“唰”的一声把酒水全泼到匡章的脸颊上,匡章的眼神迷离了,有些愤怒地抽出了巴掌。
“你还想给那四万降卒报仇吗?!”王亥忽而大喝道。
“报仇,怎么报?”匡章愣住了。
“对啊,怎么报仇?以你现在的这个鬼样子,怎么报的了这个血海深仇?”王亥诘问道。
“请赐教!”匡章一礼道。
以前的那个匡章似乎又回来了,王亥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就跟当年坐而论道一般,说道:“四万降卒惨死,举国悲哉。今我大齐已无力伐宋,而长此以往,经过李敖变法的宋国必将更加的强大,国势日隆,等到齐国恢复了国力的时候,宋国也必然迎头赶上,到时候又是一场生死大战!”
“章!宋国不仁,坑杀我四万降卒,齐宋之间已经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世仇!若是宋国如秦国这般崛起了,齐宋之间必有一战,而那一战,必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