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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久才发现,也算能耐?”陈华却失望的摇摇头,“彭城陈家是真没能人了,也罢,让人去门口等着吧,等人来了,按着我在建邺时候的规矩,把曾祖的家族三问拿出来,能答出来的,我当亲自相迎,只答出两题的,可以进来一谈,若是只有一题答上来的,就在门外等候,其他的就都回去吧!”
“这不太合适吧。”仆人犹豫了一下,劝了起来,“按着辈分,有些人是您的长辈,要是传回去,怕是族里会不高兴。”
“放心,我这不是败坏长幼之序,家族三问出自曾祖,涵盖家风、家学、家族之意,以此三问问之,传出去只会成为佳话,陈迟他们有口难言,这不是我在问,而是先人之问。”
陈华神色如常,还倒了一杯茶,请饮一口。
“再者说来,就算真给他们难堪,家族里也有人会支持我的,说白了,彭城陈氏除了姓陈,和我等还有多大联系?倒是他们的言行,让我下邳陈氏吃了几次亏!”
陈华冷笑起来,眼底闪过一点寒芒:“我是要让他们知道厉害,否则还借着我下邳陈氏的名头,在外面败坏呢!我乃七品乡品,声频有望,彭城陈家除了陈迟,哪个比我品高?要先打压他们的气焰,否则教授他们道理,他们也不会服气。”
实际上,陈华之所以急切,是因为他如今二十有五,养望将成,准备出仕,想在出仕前再提升个乡品,谋个不错的起家官,那就得有惊人之举,找个地方刷声望,正好彭城陈家的事和诸葛言撞在一起,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另一方面,因为分家久远,又曾跟随两主,两边的陈家除了有限几支,彼此间早已生疏,陈华和陈迁还不同,严格算起来,和彭城陈家的血脉联系真没多少。
加上陈华在江左也有不羁名士的称呼,自是没有多少顾忌,你出格一次,别人或许会斥责,可如果你既有名声,又经常出格,那情况又不同了。
那仆人也看出自家少爷心意已决,不再劝了,转为一副服气的模样。
“按我说的去做吧,等他们上门!”说完这些,陈华对身边两名丫鬟道,“给我更衣!”
他现在穿的还较为低调,是为了隐藏身份,但要震慑彭城陈氏,就不能拿出威严,人靠衣装这话并非随便说的,表现出的是一个人的身份和气度。
这边,陈华正在更衣,楼下,那仆人已经安排人手在门口等候,四人分列左右,两前两后,隐隐有法度。
很快,陈府大爷陈迟的牛车就匆匆驶来。
那仆从见了,正要上前作礼,没想到这牛车根本不停,看也不看,径直驶过客栈。
“这是怎么回事?”
仆从一下子傻眼了,脚步僵在原地,看着远远离开的牛车,脑子里一时转不过弯来。
过了半晌,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是书林斋的方向,难不成这彭城陈家的家主,匆匆赶来,是去丰阳街的?不可能,丰阳街的书林斋住着陈止,可是晚辈,岁旦拜贺之时,哪有长辈去见晚辈的,是了,这是欲擒故纵之举,他们想拿捏一下我家三少爷,真是好打算!”
这个仆从跟随陈华也有一阵子了,学了些手段心机,一分析,就觉得抓住了关键,就等着那陈家大爷回转,结果大爷没来,二爷倒是来了。
“这不是陈边么?”看着疾驰而来的牛车,仆从眯起眼睛,他手上也有资料,记录陈家当权一代的性子,“此人最是趋炎附势,他这么急着过来,定是知道我家少爷的名声权威,有心攀附,也好,按着少爷过往的手段,正好拿他与那陈迟做个平衡,然后……”
念头还未落下,这人就看着陈边的牛车驶过,整个人僵在原地,被冬日冷风一吹,立刻一个激灵,打了个寒颤,终于生出不对的感觉。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都是去哪的?”
他还在想着,就听远方街道大呼小叫,陈五爷陈迅的一家老小,坐在一辆牛车上,大声交谈,也是毫不停留的驶过客栈,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人。
“不对劲!你,还有你,过去探查,搞清楚情况!”
仆人话未说完,就见坐着陈感、陈玄兄弟的牛车缓缓驶过,但是他已经顾不上其他,急切的等着丰阳街的消息。
很快,消息传来,一听到郑管这个名字,仆从就吓了一跳。
“这不是朱将军的幕僚么?朱家也是江南大族,朱将军的幕僚怎么会给陈止拜贺?这下可不妙了。”惊慌中,他急急忙忙转身上楼。
先前因为陈华的吩咐,这群下邳陈氏的人都有意避开丰阳街,以此避嫌,也就是丰阳街刚才的阵势太大,他们才会察觉一点,可具体发生了什么,并无详细消息,此时猛然接到情报,难免慌了手脚。(。)
第一百一十七章 视人低者,也有窘迫时【三更毕】()
“少爷,少爷……”
仆从一上楼,推开门,就看到了正襟危坐的陈华。
陈华跪坐席上,身前放案,神色淡然的看了过来,见只有这仆从一人,登时皱起眉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人能通过三个问题么?”
他坐在这里,拿着架子,心里估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没料到只有仆从一人进来。
那仆从却哭丧着脸,说道:“少爷,咱们估算的有差,原来陈府今夜骚动,不是知道少爷您来了,而是因为朱守中郎将的一个幕僚,他以中郎将的名义给那个陈止拜贺,陈迟、陈边他们都是赶着去书林斋,见过这位朱守幕僚的。”
“你说什么?陈止?哪个陈止?书林斋的陈止?”陈华愕然之下接连反问,他都构思好了几段点醒彭城陈家的话,结果人不来了?还涉及什么朱守中郎将,牵扯陈止。
虽说陈止名头不小,可江左有名的陈华,却没有将之视作威胁,可现在情况似乎不太对。
等等!
“朱守中郎将?”
陈华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可是那江东朱家的朱守,这人不是在青州为将么,怎么和书林斋扯上关系了?”
“您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仆人哭丧着脸,“反正那个朱将军的幕僚,不知何故,跑过来给陈止拜贺,所以之前丰阳街才会有那般阵仗,少爷,现在怎么办?”
陈华坐在席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注意到仆从的目光,他的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味道。
刚才陈华一番作态,又是准备这个,又是标榜那个,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结果却扑了个空,这让他觉得脸上挂不住,连带着面前的这个仆从,似乎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丢人丢到家奴跟前了!
一想到这,陈华莫名恼怒。
“这么说来,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彭城陈家,还是没发现我来了么?这能耐着实不怎么样!”找了个台阶下,陈华一下站起来,“既然出了这事,也不能放着不管,我倒是要看看,这陈止到底有什么不同,能引得朱守派人过来!”
“少爷,您也要去给他拜贺?”仆人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心高气傲的少爷,可不是轻易就低头的人。
“拜贺?怎么可能!”陈华摇摇头,强自镇定的说道,“如果朱守亲至,我会去他府上拜访,但他只是派个走卒过来,还是给一个世家子拜贺,我怎么会自降身份?我可是七品乡品,即将中品,去给陈止拜贺?他连低品都没有,也配?”
笑过之后,陈华迈步就走,仆从赶紧跟上,等他们抵达丰阳街时,书林斋门外已是牛车堵路,里面更是热闹非凡。
“郑先生,在下陈边,我可是久仰您的大名,早就想一睹风采,没想到沾了我家小七的光,终于得见先生了。”
“郑先生,这是犬子,陈罗,你还不过来给郑先生见礼,一点规矩都没有。”
“郑先生,我陈家在这街上还有家酒肆,我已通知了那边,让他们备好酒菜,等会还望先生能够赏光。”
陈迟、陈边等人围着郑管,一句一句的奉承着。
不过,郑管和陈止交谈时,满脸笑容,等陈家老爷们一来,他立刻拿起架子,听到陈边提起酒肆,立刻看向陈止,笑道:“这事,要看陈先生的意思,我是代表我家将军,来拜贺陈先生的,没有他的允许,我可不敢离开,否则将军怪罪起来,我可担待不起。”
他这么一说,众陈都是一怔,齐齐朝陈止看了过去,神色复杂。
陈止笑道:“我这本就简陋,招待不了贵客,大伯愿意帮忙,那是最好不过得了。”
他这么一说,陈迟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觉得陈止这是和自己亲近啊。而陈边却是眉头一皱,感到了威胁。
这样的细微变化,被有心人看在眼里,都不得不感慨起来。
只是短短一句话,陈家的两个实权人物就不得不揣摩、顾忌,这就是实打实的影响力啊!
而就在几日之前,陈迟、陈边等人还指望着在陈止名声未起前,将人叫来,帮着壮壮自家声势,如今看来,这打算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就算今年岁旦,真的无人上门,只要这郑管来了,别说我们陈府各房了,就算加上整个彭城世家,也未必能比得过陈止的声势啊。”
陈远站在人群边缘,看着那个神色淡然的青年,感慨万千。
一时之间,整个陈家的人,情绪都复杂起来。
不过,在这复杂的心情中,也都存着一丝期盼,无论如何陈止都是陈家之人,他越是崛起,整个家族就越能沾光。
今天的事就是一个例子,郑管背后的朱守是何等人物?张府晚宴,陈边能和青州左家的左渊说上话,都高兴不已,而比起左家更有权势的朱家之人,又岂是他们能轻易接触到的?
偏偏这样的人物,今天就派人来了,不光来了,还和他们和颜悦色的说话,换成其他时候,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可因为陈止的关系,一切水到渠成。
比起诸多陈家老爷的心思,陈迅等人的家眷就更加惊讶了。
“这几天,老是听说这七侄子厉害,今日才知所言不虚,你看看这年礼,这是翡翠玉镯吧?还是成对的。”
“这还只是一盒,这边还有呢。”
“姐姐,你来看这个,这是玉钗芳上好的胭脂水粉啊!”
这些家眷更感兴趣的,是送给陈止的年礼。
除却崔石所送,无论是刘家,还是彭家,带来的年礼都颇为名贵,而郑管为了给陈止造势,更是调查清楚,带来的年礼包罗众多,这胭脂水粉正是给陈止的姨娘、小妹所用。
众多陈府家眷指指点点,满脸羡慕,也有陈止的堂妹、堂姐有心求一两样,拉着陈止的小妹陈蔓,一副亲切模样。
“陈蔓妹妹,这盒胭脂你用起来肯定好看。”
“就是,就是,小妹这一看就是美人胚子。”
“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不说这些讨论,就说屋子一角,王希听着众多言语,脸色一阵不自然,他也让人带来了年礼,其中最珍贵的,却只是卫夫人的字帖,还是一幅赝品。
王希根本没料到陈止会突然崛起,以为自己能来,就是陈止家的贵客了,准备的礼物也是投其所好,能让陈止书法精进,未料到是这等局面。
“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