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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公误会了,”佟海轻轻摇头,“我等过来,是要通报于您,被抓起来的世家之人,您暂时就不用费心了,这几日也不要再出府……”
“好啊!”卢志眼睛一瞪,“这是要软禁我了,厉害!我现在就要去见将军,问问他,到底为何要放任你们这些恶犬!”
听到“恶犬”两字,佟海身后众人露出怒意,唯独佟海依旧带着笑容,他轻笑一声,说道:“您想要见将军,那也容易,只是要等些时日,因为将军此刻……”
“已经带着兵马,西征了!”
“什么!?”
卢志和唐资大吃一惊,随后面面相觑。
他们实在没有想到,陈止此时便已出征,而且是亲征!
匈奴到底做了什么,令那位始终沉稳的征北将军,一至于斯!
………………
洛阳城外,石勒军的大营之中,气氛凝重。
前几日还意气风发的石勒,此刻没有了要气吞山河的意思,仿佛有块巨石压在他的心间。
一众属下,包括了几个主要的部将,还有诸多谋臣,乃至军中负责调动辎重的小官,都聚在此处,包括了羯人、匈奴人、鲜卑人,以及汉人。
他们神情紧张的盯着石勒,似乎在等待宣判一样。
“消息已经确认,中原皇帝……崩了。”
石勒缓缓吐出了这句话来。
顿时,大帐中的气氛瞬间沉重起来,不少人面色狂变。
紧接着就有几个汉家出身的官员,直接扑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皇上啊!皇上!”
“匈奴狗贼,吾等与你不共戴天!”
“属下请大帅领军讨伐匈奴,以报君父之仇啊!”
这几人的情绪瞬间崩溃,已然口不择言。
先前只是传闻,便已是人心惶惶,如今石勒亲自确认,汉家臣子当即受不住了冲击,情绪崩溃只在弹指之间。
但他们的这番说法,让不少人恼怒起来。
在石勒的麾下有不少的匈奴人,当初他南下的三千人底子,大部分都是匈奴人,里面也有晋升上来为将领的,现在就在大帐中。
于是这些人马上就跳出来,指着几个痛哭流涕的汉家官叫嚣起来:“哪里来的君父?那中原皇帝是咱们的敌人,你们居然因为他的死而痛哭,都是内奸!”
“常厚,你平时装的挺像的,一副大帅忠臣的样子,现在终于现了原形,你还说你不是奸细!”
“关键时刻就显出真面目来了,大帅,这几人都是汉人派来的奸细,斩了吧!”
几个汉官本就伤悲,一听这些言语更是急怒交加,纷纷出口反驳,只是哭声一时之间却也止不住。
场面乱成一团。
“够了!”
石勒忽然起身,沉声喝止。
“今日暂缓攻城,明日再说!都退下吧!”
第一千零八十章 石氏欲渔翁,两王立关中()
代郡与并州的边界,有山脉、丛林,荒凉贫瘠,人迹罕至。
除了偶尔来此巡猎的部族骑兵外,只有匈奴国和玄甲军的巡查兵,会偶尔造访。
两方都在边疆修建了些哨所和烽火台,方便通报消息。
不过,对匈奴国的人来说,自家的烽火台没有那么重要,因为那幽州兵马几乎不会攻来,若是来了,也根本挡不住,况且人家也不会在意自家这小小的一座哨所。
因而,这边疆哨所里的戍卒十分懈怠,几乎不怎么操练,聚众赌博都是轻的。
有的时候,兵卒还会一起偷偷溜出去,找到远处的小镇,寻个野味、要点酒菜什么的当然,幽州的小镇、乡里他们是不敢侵犯的,万一惹来了玄甲军,就是一个死字,所以遭殃的便是并州的村镇。
今日,他们亦如往常,满载而归,同行车队之中,还有几名年轻的女子,被捆住了手脚,扔在装满了杂草的平板车上,被往哨所里拉着。
一个个兵卒油光满面,身上满是酒气,有人还在哼着小曲,显是心情不错的。
“队主,今日这几个娘们……”
有人正与人调笑,只是这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停下。
咚咚咚!
地面的震颤,让几个酒气熏天的兵卒也清醒了几分。
“怎么了?地震了?”
正当这些人逐渐慌张的时候,那位体格魁梧的队主忽然一愣,然后满脸惊恐的指着前面,张嘴惊叫:“不是地震,是……是玄甲军!”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随后都是面色大变。
远方的天际线处,一支漆黑的军队正快速奔袭而来,宛如一道黑色的狂风,遮天蔽地的呼啸而来,所过之处大地震产,仿佛要吞噬沿途的一切!
咣当!
一个兵卒的兵器掉在地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跑”!
这小队兵卒立刻放弃了自己的职责,作鸟兽散!
………………
“幽州绝对不会出兵的!”
洛阳城外的营帐中,再次爆发了一场争论。
不同于昨日的混乱,这次是讨论皇帝死去之后,对局势影响的问题上,文武、汉胡之间还算是据理力争,没有爆发冲突,只是各执一词,根本没个结果。
“够了!”石勒沉声一句,靠着自己的威严,勉强控制住了场面,但紧接着他就皱眉说道:“让你们来,是让你们各抒己见,说说后面如何抉择,是继续攻打洛阳,占据周边郡县城池,还是尽快收兵回去,防止幽州生变,扰乱冀州!你们倒好,争吵来去,还是一个往哪打的问题!”
幽州!
听石勒这么一说,众人都明白过来,知道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了。
传闻中,幽州的征北将军和皇帝的关系格外亲近,不仅皇帝信任其人,那陈征北也多次做出姿态,为皇帝撑腰。
现在皇帝驾崩,难保老老实实埋头发展的征北将军府不会突然暴起,如此一来,他们这些人的后院可就不得安宁了。
“不止幽州,”已经蓄须的聂道仁走了出来,“皇上……出了这等事,天下之人皆要愤恨,就算是逃难的三王,恐怕也要举起旗号,要为君报仇,江左士族也会有动静,就是这……这司州已经投降的兵卒,也难保不会再起反复,若继续用兵,很有可能要生隐患!”
这位佛家传人出身的士人,说话的时候也是咬牙切齿,透露出对匈奴的切齿痛恨!
只看这一幕,石勒就很清楚,自己的强权威压虽能镇压一时,但终究不比中原正统的思想,而且聂道仁的提醒,也并非是杞人忧天。
“那对司州其他地方的攻势先缓缓,但洛阳的围攻不能停下来,城池都被咱们围着了,他们也不知道消息,不用担心变数,况且就算是知道了,也只是拼死抵抗,又有什么区别?继续攻打!一定要拿下此城!其中富庶,若能劫掠,省去几年苦功!”
石勒很快做出了决定,在他看来,匈奴人想要抓皇帝,结果玩脱了,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却给自己打了掩护,否则其他时候,拿下了中原王朝的国都,不知要闹出多大动静,现在倒好了,都要去打匈奴了,自己这里估计没有几个人会顾及。
当然,真正让人担心的,还是幽州的动向。
等众人散去,石勒特地留下聂道仁,问起他的看法。
“若观幽州过去主张,显然还是要埋头发展,即便要动,也是针对匈奴。”
“也就是说,陈止如果有心为皇帝报仇,怎么都不会来打冀州,”石勒微微放下心来,随后灵光一闪,“咱们几乎可以确定,他陈氏八成是要出兵的,而匈奴也不弱,二者一旦交手,短时间内如何能决出胜负?我等是否可以渔翁得利?”
聂道仁对这个提议并不意外,而是反问道:“将军是看上了幽州,还是并州?”
“并州匈奴经营多年,和冀州之间还隔着大山,要攻伐可不容易,”石勒说着,露出沉思之态,“相比之下,幽州不过被陈氏经营五年,粮草日丰,还与冀州相连。”
“若图并州,便可准备,还可占据先机,否则时间一长,拓跋、铁弗皆会出手,就要与之争夺,不可全得并州,”聂道仁明显是有备而来,“至于幽州……”
“幽州如何?”
聂道仁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若图幽州,则不可先动,要静观其变,若玄甲军与匈奴军势均力敌,则可谋之,若玄甲军势弱,则可进军,若玄甲军势大,则按兵不动,否则必有祸患。”
石勒闻之,默然不语,最后只说静观其变。
等聂道仁走了,却有兵卒来报,说是有一将领,名为赵染,说要来投靠。
石勒沉吟片刻,便让人将赵染带来。
三日之后,关中得信。
“皇上……皇上被匈奴贼人加害了!”
淮南王仰天痛哭,楚王则第一时间破口大骂,随他们入关武百官,更是一个个如丧考妣。
不过,在众人的悲痛之中,有一人挺身而出,他对泣不成声的二王说道:“公等且节哀,当下有三件大事,须得立行!”
这人乃是张应。
楚王稍微平静一些,擦拭眼泪,问道:“张君且言,有哪三事?”
张应拱拱手,提高了声音,说道
“其一,当号召天下之人共伐匈奴!”
“其二,当令匈奴送龙体入关中!”
“其三,当令太子等位,以安万民之心!”8)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打仗不应该是这样的()
崞'guō'县,乃是并州东北部的一座县城。
这座始建于先秦赵国的城池,见证过赵武灵王破胡的壮举,一直到现在,都是雁门郡重要的守备城池。
北边的拓跋但凡有些异动,此城池都会第一时间发出消息,让整个郡做好防备和准备,同时尽可能的拖延敌军进军的时间。
除此之外,崞县距离繁畤'zhì'县不远,两城互为支援,借助位置优势,使得任何从北边、东北进入并州的敌军,都难以全力施展,要始终顾忌着这两座位于后方城池的影响和骚扰,尤其是对补给线的影响。
因此,几次拓跋入境都会重点攻伐崞县,只是未曾真正攻破过,倒让这座县城累积了不少的守城经验,越发坚固了。
城守刘和,乃匈奴宗室出身,自幼饱读兵书,乃是难得的将才,虽然年岁不大,但已多次受过刘聪的称赞,他主持此城军政要务,倒也井井有条,几次守护,未让拓跋部攻破,反而靠着地理优势,在后方袭扰,令拓跋氏始终不得全心,最后黯然退去,颇有功劳。
刘和却没有因此自满,反而越发用心,巡城守土,没有一日断缺。
今日,他如往常一般,早早便来到城墙之上,要巡视守城兵卒的情况,可是这边刚刚踏上城头,地面便微微震动。
经验丰富的刘和立刻便知道,这是有敌人来袭!
“此番敌袭,不见边疆哨所有烽火传来,恐怕敌人是处心积虑,不是早有埋伏,提前拔除,就是绕过了哨所,能做出这种事的,必然是拓跋氏的人,他们前些时候才来过一次,居然又来,看来这次又有得忙碌了……”
刘和对过来请示的几个副将、僚佐说出了判断,就吩咐他们尽快调动人手,准备防御。一番分派之后,又将守库官吏,问起辎重和粮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