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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桓彝也做出了判断:“此处本就是边界,恐怕不会有商贾通行,加上陈府君以兵家之威震慑,寻常的贼兵不敢靠近,因而才会让人觉得道路通畅,为之震撼,但若是继续深入,就会发现真貌了。”
其他人也对桓彝的一番判断,表示了认可和称赞,只是那牧民老谢似乎还有其他看法,只是感受着马队的气氛,不敢轻易表露出来。
在这种融洽的气氛中,一行人继续上路。
走着走着,前面就听到了一阵车马喧腾的声音传来,顿时,众人一愣,跟着就见到一支车队迎面走来,一看那组成和架势,就知道是行走在中原腹地和边疆的商贾车队。
商队?
这个名字在众人心中一跳,随后他们的目光就纷纷转到了桓彝的脸上。
这位郡王心腹、朝廷使者还是表情如常,只是这心里同样翻江倒海,感觉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
自己刚刚才高谈阔论,展露了这非凡的眼光,也让众人称赞,还得了结论,说是不会有商贾来往,结果转脸就见到一支商队车马,哪里还有比这更尴尬的?
“巧了,估计许久没人行走,正巧被咱们碰上了。”张笋有心和桓彝亲近,这时就找个话头,要盖过这件事来。
正好对面的车队,这时经过车队的旁边,那周围的几个护卫,见了众多骑兵,看出都是精锐,便纷纷示意,让这队骑兵先走。
桓彝等人正要出马,忽然对面的一辆马车中,传来一个声音——
“几位先请留步。”
伴随着话音传来,一名颇为富态的男子,从中间的一亮马车上走了下来。
此人虽然身子肥胖,但穿着衣品却是不俗,不能说是绫罗绸缎,但看那衣服质地也是非同一般,而且气色也是上佳。
他走到桓彝等人跟前,拱拱手,问道:“看几位的样子,也该是贵人,不知此番入代郡,是要行商,还是要寻人,又或者只是过来游览?’
桓彝等人来历不发,肩负使命,按理说阵仗队列都要到位,沿途纵不敲锣打鼓,那也该是处处通报,只是当下冀州不靖,道路都不复畅通,沿途多有贼匪,难免就要收敛、低调,太过张扬,无意于打着旗子让人来抢。
这也是桓彝等人肩负的使命,对那王浚不利,否则的话,直接借道幽州,也能省去些许麻烦。
但如此一来,这过往之人见着他们,最多是当做富贵人家,不会往朝廷使者方面联想,当下这个商队的人就是这样,那富态之人问了之后。
桓彝眉头一皱,本不想回答,但牧民老谢却摇摇头,走上前去说道:“我等是南来商贾,有大族有关系,前往代县是听闻那边的陈氏纸和代窑名声,想要联络一二。”
那富态之人一听,露出欣喜之色,赶紧就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小虎,拿我的名帖过来。”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桓彝等人越发没有耐性了,却不得不按着礼仪,下马相对,等接过那人的名帖一看,这眉头才稍微舒展了一点。
“你叫唐管?”将目光从名帖上收回来,桓彝试探性的问道:“是代郡唐家的人?”
“不错,在下正是唐家之人,虽已出了五服,但因有点能耐,所以为九叔看重,”那富态男子说到这里,见对面几人面露疑惑,就笑着解释,“我家九叔,讳典。”
“唐典!”桓彝顿时眼睛一亮,他可是知道,这位唐典深得陈止看重和信任,如今已是唐家事实上的家主和话事人了,若能和他搭上线,无疑能事半功倍。
正当他盘算着,怎么开口攀交情的时候,那唐管却让人拿来了几张纸,满脸堆笑的说道:“几位,你们碰上我,咱们也是有缘,不如让我做你们的推荐人,来来来,填了这张表,在下给出推荐令,咱们啊,互惠互利。”
第七百四十七章 代窑有白釉()
“推荐令?”
听到这个名字,桓彝等人面面相觑,这又是一个他没有接触过的名称,但显然也是一个情报点,可惜桓彝过去否则的,可不是情报机构,这些零零散散的事,他也没有功夫去了解。
事实上,在接下差事之前,桓彝对代郡和陈止的了解并不缺乏,也曾经关注,但他关注的方向和角度,却是在整体局势上,包括了代郡在北地时局中的位置和影响力,以及陈止在整个士人圈子中的风评和影响力。
至于其他细节的地方,他自认为只要掌握了大势,自可从容应对,无往不利。
这其实本也不算错,但他着实没有想到,陈止会在代郡搞出许多过去未曾听闻过的东西来。
和桓彝等人的反应相对,那商贾唐管一见几人反应,立刻眯起眼睛,那递东西的手也往回缩了缩,然后不动声色的问道:“看几位这意思,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吧,所以不知道代郡的新规矩。”
桓彝一见其人表情,就隐隐意识到不对,但却不知道关键何在。
这个时候,还是那牧民老谢反应及时,这老牧民往前面一站,对唐管拱手作揖,陪笑道:“这位君子真是好眼力,我家这几位主上,都是从青州那边过来的,行商这件事,本就是在险中求富贵,而今冀州局乱,有诸多发财的地方,只是咱们本小,加上又听闻了代郡的事,这才过来看看,您说的这推荐令,老头子还没来记得和主上说清楚。”
“哦?”唐管后退两步,嘴上则问道:“看起来,你是知道的,那不妨与你家主上说个清楚。”
“这就说明。”那老谢知道现在的情况颇为紧张,最近代郡抓捕探子、细作的力度很大,稍有不对,马上就会被捉拿起来,那对于桓彝等人这次的行程而言,无疑会有负面影响,更不利于达成目标。
更重要的是,这可是他老谢的严重失职,追究起来,自己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于是不敢耽搁,就将这事禀报起来:“君公子,是这样的,如今在这代郡,若是行商之人,可有一定有待,具体内容却不是老翁能知道的,只是这想要有待,就得有推荐人,加入那个什么代郡商会之类的,而这推荐”
“这推荐得是代郡的几大家族的商贾,方可为之?”桓彝已经听出话意,不等其人说完,就忍不住打断了,话音落下,更是忍不住指责了一句,“那你怎么就不知道提前告诉我等?险些误了事!”
这不是我一提陈府君、随口夸赞两句,你脸色就不好么?谁敢触你眉头!
纵然心里有千般委屈,也只能先认错了,用于背锅的人,职场上才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这边训斥之后,那唐管却笑道:“话是这么说的,但还有一点出入,这能推荐的人,却不一定限定为代郡大族的商贾,恰恰相反,便是我等代郡商贾,也要经人推荐的,唯有入会之后,又有贡献的人,方能有推荐之能,在下不才,正好就有这个资格,因而可以赠送阁下一块推荐令。”
“原来是这样,”桓彝一副明了的意思,笑道:“阁下这般热衷,可见这推荐了旁人,自己也有好处,所以是互惠互利,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你我不过今日刚见,何以便这般信任,愿意举荐?”
“哈哈,”唐管哈哈大笑,重新上前,收回去的手也再次递出来,“我自问这点眼里还是有的,老兄仪表堂堂,风度不凡,又有诸多护卫相从,观诸位胯下局面,也是神骏非常,能有这般排场的,若非一方贵人,那就是豪商了,你说对不对?”
“原来是这等缘故,我明白了。”桓彝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相信,但念头一转,就知道大概还是和那推荐之策有关,陈止能搞出这么一个奇特的政策,十有八九不光是为了聚集人数,还有就是加强管制的目的。
桓彝到底是给江都王做幕僚、主簿的,对代郡的具体举措不甚了解,但接触之后,马上就能从更广义、宏观的角度看待问题。
“如此一来,等于是让商贾之间相互监督,所谓举荐,自然要问清楚一个大概的来历,更是要登记造册的,这不就是用一些小恩小惠,让这些商贾自动自发的帮着探查过往之人了么?倒是精妙的很,不过也是代郡地方不大,郡王管辖的境内,通讯起来费时费力,反而不方便借鉴”
心里想着,但表面上,桓彝还是很客气的接了唐管递过来的帖子,在其指导下,填写了一下大概的情况。
这一填,也充分证明了其人猜测。
“不得了,这所谓帖子上的提问,每一个都很有深意,而且看起来简单,其实涉猎甚多,一轮填下来,从哪里来的、什么身份背景、主要做什么的,几乎是一目了然了,更重要的是,这几个问题之间,其实还有不小的联系,看似无关,但如果是编造的来历,那一个不小心,就会露出马脚。”
想是这么想,但桓彝却是丝毫不惧,将化名和编造的内容填了进去,这本就是他们北上之前准备好的内容,连同行的骑手,以及这带路的牧民都记得滚瓜烂熟,就是为了应付北地贼军,同时隐藏路径、身份的。
等这一轮写罢,唐管拿过来一看,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笑道:“桓兄果然是出身名门,看起来也是家底丰厚,你这次去代郡,怕是也看重那白纸的好处,想要贩卖这个吧?其实我倒是觉得,以桓兄的家世,不如帮着我们唐家,走一下代窑出产!”
桓彝心中一动,马上就顺着说道:“早就听说唐家出了新瓷器,在洛阳风评甚好,但徐青兖那边还未见过实物。”
唐管摆摆手道:“可不是我唐家,是府君出窑,我们唐家不过就是跑个腿,不过我家府君的能耐,这北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代窑的品质,桓君该能明白的,以君家在三州的影响力和产业,若可联手,自然是皆大欢喜!”
“那真是令人期待。”桓彝点点头,笑了起来,“若是有机会的话,最好能见识一番才是。”
那唐管也是闻弦知雅意,马上就挥挥手,很快就有仆从朝着车队后面的几辆车走过去。
桓彝做出期待之色,但其实丝毫也不在意,只不过是顺势找个话题罢了,在他看来,真正的好陶瓷,都是出自江左,又或者是越窑之类的,这代郡的陶瓷器?
他不由在心里暗暗摇头,毕竟代窑的名声,在这之前根本就未曾被人听闻过,而且桓彝还大概知道,之所以江南诸窑兴盛,就是因为那边盛产瓷石。
相比之下,北方又能有什么基础,能出好陶瓷?
因而对于唐管的提议,他也只是应付,根本不看好代窑的前程,只不过认为当下,靠着陈止的名声,能赚得一点钱财罢了,而这点钱财,也已经被江都王盯上了,这才会派人探究。
这般情形下,桓彝便顺势,仿佛不在意的问道:“唐君让我写了这帖,不知要如何送去?莫非要让我带着去代县,交给有司?”
唐管摆摆手,说道:“哪里需要这么麻烦,我派一快骑,去几里外的边镇,交给那边的督粮武丁即可,他们自会将这消息,直接传过去,等桓君抵达代县,那边早就已经登记造册,说不定商会都派人安排好迎接你的队伍了,你将令牌一亮,自有分说。”
“什么?怎么会这么快?”
这个消息,很明显出乎了桓彝的意料,也超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