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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见我?”鲍敬言摇摇头,“我说的很清楚了,要见我的话,就算是王大将军,也得亲自过来拜访才行,否则”
“少废话了!”那亲兵眉头一皱,伸手就要去抓,“大将军让你过去,你就过去,不然人头不保,只能是自寻死路!”
“你们做什么!?”
眼见鲍敬言就要被抓,那王构立刻站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直冲过来,将鲍敬言往后面一拉,挡在前面!
“你小子”那亲兵眯起眼睛,但旋即看到周围那些避让的兵卒,这时候也聚集过来,虽然脸上还残留着恐惧,却还是挡在鲍敬言前面。
“我看你们是都不想活了!”一名亲兵冷笑一声。
另外一名亲兵在看着鲍敬言,说道:“鲍先生,你是想要害了他们吗?”
鲍敬言叹了口气,从众人身后走出来,他拍了拍王构的肩膀,笑道:“小子,不要冲动,有些事不是靠拳头就能解决的,你们几个也退下,王大将军什么身份的人,难道会为难我?”
这么说着,他冲着众人拱拱手,在诸多不舍目光的护送下,跟着两个冷笑的亲兵离开了此处。
但是这走着的时候,鲍敬言心里却思索起来。
“这次是亲兵亲自过来,而且无论是语气还是用词,都和过去截然不同,从话中更能看出一定要将我带过去的决心,这么说来,必然是太守那边有了变化,逼得王浚不得不将我带过去了,就是不知道,这个变化到底是好,还是坏。”
被软禁的这段时间,他虽然能接触到兵卒,但消息却格外蔽塞,根本不清楚外面的变化,而他也不擅长推导全局,所以对当下的情况,其实是两眼一抹黑。
实际上,在被软禁期间,他几乎每天都在担心,担忧陈止的情况急转直下,哪怕是知道棘城之围解除了,也没有一刻放松过。
不过,当他来到正堂,见到了满脸阴沉的王浚后,这些担忧却尽数消散。
毫无疑问,这个表情代表着王浚的心情,也预示着陈止的局面。
“见过大将军。”
鲍敬言拱拱手,姿态从容、洒脱,但这幅模样落在王浚的眼睛里,却让他怒火更盛。
努力平息心头火焰,王浚指了指身前的座椅,冷冷说道:“坐吧!”
“不敢。”鲍敬言却干脆的摇头,“不知大将军叫我过来,有何用意?可是我家太守又有什么消息传来了?”
王浚没有回答,而是冷冷的看着鲍敬言,见对方没有半点惧色,这才开口道:“真是好胆子,是不是仗着自己名士身份,所以才有恃无恐?你知不知道,只要我一声令下,你立刻就要人头落地。”
“在下当然相信大将军的魄力!”听得此言,鲍敬言反而笑了起来,他越发肯定了猜测,“不过,如此一来,恐怕大将军和我家太守之间就再无转圜余地了,更没有一个传话的人了?我想您此刻,也是不希望和我家太守撕破脸皮的吧?”
王浚闻言,连喘息都粗了几分,过了好一会才点点头,冷笑道:“好好好!好一个尖牙利齿,难怪你敢这么托大,不过本将军倒是不信了,难道你从一开始,就笃定他陈止能够成事?”
“太守能不能成事,我是不知道的,”鲍敬言听到这里,也不由放心下来,谁人想死?但王浚这般说话,却证明他鲍敬言赌对了,“但太守却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只能成事!”
王浚听到这里,瞳孔猛然扩大,最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好!我要让你替我给陈止带几句话!”
第六百四十七章 昨日无礼今亲访()
哗啦!
一番交谈下来,等让人送走鲍敬言,王浚忽然抓住身边的茶杯,用力的砸在地上!
那茶杯顿时就碎成几块。
边上几个早就噤若寒蝉的仆人,第一时间就赶过来,小心翼翼的收拾茶杯碎片,并且用眼角的余光去观察王浚。
这位两州刺史、新汉的挂名大将军,当下可以说是陷入到了暴怒之中。
不过刚才,他们却见着这位大将军,还能一脸平静和鲍敬言交谈,虽说脸色很臭,可严格算起来,那说出来的话,却还是条理分明,怎么一转脸,就成了这个样子?
但再怎么不解,他们却也不敢上前去询问究竟,只能是压下心头的惊恐,迅速收拾,同时尽量做到目不斜视。
可是王浚那充满愤怒的话语,却在不停的传来——
“区区一个行人!一个没有朝廷官职的所谓名士,也敢在我的面前摆谱!还敢提条件,简直岂有此理!”
说着说着,王浚忽然抬起头,看着面前一个个强忍着恐惧的仆从,冷冷说道:“你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
这话说的毫无征兆,但那些仆从却如蒙大赦,一个个忙不迭的离去。
看着仆从们匆忙离开的背影,王浚勉强维持着情绪,然后抬手一招,身后就有一名侍卫从阴影处走出来。
“去给我将王广他们着急过来!”
“诺!”
那侍卫领命而去。
王浚则面色阴沉的坐着,心中挟着怒气,盘算着。
“当下的情况,我确实要先忍耐下来,最近这段时间的事,着实让我损失不小,阮豹那个废物,在这般局面下,居然还能大败!实在太令人失望了!还有,我都把王赶派过去了,为何还能大败?莫非这两人因为矛盾,相互牵制,反倒给了陈止可乘之机?又或者那杨氏兄弟实在有过人之能?还有,军情中提到的天火,到底是怎么回事?段文鸯和阮豹,这两边的人加起来,怎么也得有十万人,不对……有那汪荃从中作梗!”
想到这里,王浚的脸色越发阴冷起来。
“这汪荃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来就让他戴罪立功,结果他这次又将事情搞砸了!根据回报,此人将鲜卑大部分人马挡在代郡之外,若是有这部分人,就算那所谓的天火的无稽之谈是真的,不会是这般结果!此人是断然不能用了!”
想到了汪荃,王浚跟着就在心里权衡着,要用什么人来代替汪荃镇守代郡。
“现在陈止冲破了封锁,在我恢复实力之前,这代北的镇守人选就非常重要了,因为这代表着要将陈止锁住在代郡,同时不时放入一些小部族找麻烦……”
这边王浚还在想着,忽然又有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听着这脚步声,不知道为什么,王浚的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几息之后,那大堂中又传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响,伴随着王浚的一声暴喝:“汪荃!你真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我特么真是瞎了眼!”
伴随着这样的怒斥声,王广等几人进去之后,王浚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
“去给我将王浚的妻儿老小抓起来!”
与此同时,拜别了王浚的鲍敬言,此时却已经换上了一身装扮,将那一身穿了许多天的衣衫尽数换了去,退去了在兵营多日以来,摸爬滚打所留下来的痕迹,重新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样子。
但得到了王浚放行承诺的鲍敬言,第一件事却不是召集人手,准备离去,而是回到了刚才宣讲的地方。
当王构等人见到了此刻的鲍敬言,一个个不由一愣。
本来鲍敬言被那般粗暴的带走,他们这心里都满是担心,不知道这位被他们尊敬的先生,会遇到何等对待,毕竟那位大将军的恶名,他们早就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却没想到,转眼之间,这位就忽然回来了,而且看样子,情况还不错。
“让你们担心了。”一见几人表情,鲍敬言就明白了他们的心里,不由有些感动,“有件事我想要告诉你们,你们的那位大将军,已经同意让我离去了。”
“什么?”
众人闻言都很是意外,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和传闻中,那位大将军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再加上刚才两名亲兵的粗暴态度,都让他们觉得不对劲。
不过反应过来之后,便又都放下心来,更有人出言恭贺,因为对鲍敬言来说,这毕竟是个好事。
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不少人都露出了遗憾和失落之色。
在鲍敬言被软禁的这段期间,他与众人混在一起,没有架子不说,还会教授他们学问和道理,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学问、学识世袭的时代,普通人能学一点东西,是非常不容易的,哪怕是兵营中的大老粗也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鲍敬言一走,那他们自然是没有机会在学的了。
“我向大将军建言,希望能带几个人回去,你们若是有心,可以随同我去,若有家小,也可以一并带着,相信太守肯定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正当众人心思起伏之际,鲍敬言却忽然说出了这么一段话来,让众人一阵意外,继而表情各异。
到了最后,真正随同鲍敬言离开的,竟然只有王构一人,而他也是孑然一身,没有亲眷的拖累。
“唉,老张他们的几个,其实也想来的,但他们各自都是宗族,当兵的这些年,也全靠着族中找来哦妻儿老小,加上兄弟姐妹太多,不可能说来就来,割舍不下。”
坐在马车上,王构还在提几个同袍解释。
鲍敬言则笑道:“各人有各人的际遇,希望他们平安吧。”
他的话很豁达,但王构听着却很伤感,这位年轻人很清楚,鲍敬言这样的人,和自己等人本没有什么交集,这次离别,可能此生便再也无法相见了。
就这样,怀着沉重的心情,王构踏上了旅途。
鲍敬言却是坐在车上,回忆着王浚告诉他的些许话语,脑子里还残留着余韵,忽的笑出声来,让王构一阵诧异。
鲍敬言也不解释,只是在心里思量着。
他虽然知道陈止有着计划,针对棘城围困也好,还是面对王浚的打击也罢,都有着底牌,但同样也有风险,至少对他鲍敬言而言,两种结局都有可能。
却没有想到,陈止最后会给他这么一个巨大的惊喜。
“击败段文鸯也就罢了,连那阮豹居然也败亡了,这阮豹领兵出击,绝对是计划外的事,能将此人战败,那整个代郡的局面,基本上就稳了,就算是王浚亲自带兵过去,也无力回天,也难怪他会将我放了,还让我回去带话,似乎是要修补关系,不过……”
回想起自己与王浚的对话,鲍敬言又摇了摇头。
“这不是他真要和解,无非还是拖延时间,北上失利,镇压代郡失败,名声和实力都受损了,原来被强行压下来的事,肯定要有所松动,这地盘越大,底下的人越多,心思越复杂,一切顺利的时候还好说,现在稍微有点颠簸,光是平息下来都要花费时间,但等他准备好了,肯定也会找回场子,重振声威。”
话虽如此,但鲍敬言却一点也不担心了。
“现在这个时候,局面颠倒,该担心的是王浚才对,以太守的精明,现在打下来的局面,足够奠定一个相当不错的基础了,要说有什么可惜的……”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在王构疑惑的目光中,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
“就是到了最后,都不是王浚主动过来见我啊……”
鲍敬言的这个期待最终未能如愿,但却有两个人实现了他的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