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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抵达这里之后,他的行动也是基于这个考量,通过抓捕更多的贼人,来从多个方面搜集情报,用拼拼图的方法,来还原事件的原貌。
可惜,这些拼图知道的都不多,导致进度缓慢,如今竟是要落后于后发出手的张若了?
他那个下属注意着庾亮的表情,就道:“御史,咱们怎么办?是否过去?”
庾亮冷笑一声,点头道:“当然要去,如果不去的话,旁人要说我心胸狭窄了,而且我等不在场,他张若岂非就能胡作非为了,到时候万一乱定了名头,谁能监督?”
说完,不等下属回过神来,就当先而行,朝着郡守衙门而去。
这次的案件审理,还是在郡守府后堂进行的,但却不是在偏堂了,而是位于最中间的那个大后堂——这衙门后面有堂三间,一大两小,大居中,小的在两边。
当时招陈止来询问的时候,是在一间小间,可眼下涉案的人员增多,光是仆从就有十几二十人,再加上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一时之间,连这大堂都显得拥挤了。
等庾亮等人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景象,往里面看过去,能见到张若坐在主位上,而陈止则坐在一边,边上是负责记录的其他官吏。
这个情景,一如当初陈止初来,见到张若和庾亮的情景,只不过这情况有了变化,当时坐在张若边上的,乃是庾亮。
庾亮显然也升起了类似的念头,这神色越发难看,却也不说,穿过大堂中人群,直接来到张若边上,那里早就为他备好了一个位置,位于左边。
庾亮一言不发的坐了上去,然后还是静默不语。
张若则开口道:“既然庾从官来了,那就正式开始吧,你们将情况在说一遍。”
他的话是针对堂中的仆从、护卫所说的,这些人毕竟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懂的公堂肃静,所以刚才在等的时候,也秩序井然,现在张若一问,就有个明显是领头的出来,又一次将王弥来袭那天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不过,这人显然是站在仆从的角度上介绍,在细节上与陈止、陶涯等人的描述有出入,但在很多方面又有补充,包括了在一楼遭遇情况的时候,二楼是什么情况,以及诸葛言的那个三叔诸葛猛的动向,以及是怎么下楼的。
等这人说完,张若却没有表态,而是让其他人依次说了一遍自己的见闻,但在这里面有一个人颇为特殊,他的叙述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当时我就在后院,刚刚走进伙房,就听到后面一声惨叫,等转过头的时候,就看到贼人挥舞长刀,直接砍在我的身上,但因为当时还有一位伙夫在边上,一同被砍杀了,鲜血溅在身上,可能是让贼人误会了,这才能逃得性命,就是可惜那些人了,唉……”
叙述这些的,是个名叫季付的仆人,乃是王弥事件的幸存者,当时王弥带人兵分两路,一路从后院杀进来,一路则是在门外将诸葛家的护卫放倒。
那后院其实也有护卫,一番搏杀,一样都被压制了,除此之外,这贼人更是凶残至极,将后院的一干仆从、伙夫,尽数斩杀,而且手段干净利落,几乎不留活口。
这个季付,是在事情过后,自伙房中现身的,是唯一的幸存者,而且身上伤势也不严重,虽然当时身上有不少鲜血,但多数都是旁人的。
这季付在叙述的时候,明显是心有余悸,一副不忍回忆的样子,说道几个同僚惨死的情况,更是隐隐哽咽,让人看着也是于心不忍。
“好了,我知道了,你且安心,自有公道。”张若的话,依旧是冷冰冰的,听着是安抚,但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倒是那庾亮,听完季付的一番话后,冷哼一声,表情僵硬,目光扫过陈止,见后者神色如常,顿时皱起眉头。
那边,堂外来了几人,赫然是徐辉和苏峻等,听说了案子有了进展,过来表示关切。
一番寒暄过后,这堂中顿时又多了几个座椅,让几人落座。
徐辉等人见了陈止,也不惊奇,反倒是看着堂上的几人,陷入了沉思,他们有种感觉,今天的正常堂审,或许会有事情发生。
另一边,张若又问起了几个护卫。
这些护卫个个带伤,他们在那日都被击败,少数几个同僚更是毙命,现在听着旁人叙述,回想当日景象,是又恨又羞又难过。
“诸葛荆,听说你是护卫头领,过去曾在兵营效力,还曾经做过上一代武乡侯的亲兵,乃是军中有数的高手,依你来看,那些贼人的身手如何?”
那诸葛荆是个高大汉子,脸上还有伤口,闻言就道:“袭击我们的几个贼人,本身都是武技高手,单论伸手,与我等不相上下,尤其还是突袭,加上他们明显在军伍中待过,进退之间配合有度。”
“你本身就是精锐中的精锐,武技更是过人,所以才会被派出来保护诸葛言,居然都不是贼人的对手,那么贼人莫非比之你们还要精锐?”张若神色如常的说着,“贼人不过流寇,而汝等皆是精锐,却被迅速击倒,这恐怕有些说不通吧。”
“这……”诸葛荆又愧又恼,却还不得不回答,“兴许是被突袭所致,我等失了先手,所以处处被动,身子略感不适。”
张若反问:“不是推脱之语?”
“不是!”诸葛荆赶紧摇头,“这本就是我等失职,哪里还敢推脱。”
张若又问:“这是你一人所感,还是众人皆有?”
诸葛荆一愣,然后低头道:“皆有。”
张若却摇摇头道:“这就怪了,难道你们过去在军中,就没有遇到突袭之事,既然是军中精锐,居然会因为这种事发挥时常,实在难以理解。”
诸葛荆顿时面红耳赤,恨不得有一个地缝钻进去。
但张若却继续道:“除非,这里面还有什么缘由……”说着,他的目光突然移到了季付的身上,忽然提高了声音:“季付,你还不认罪?!”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中正到!()
“季付,你还不认罪?!”
季付本来答完询问,就安心站在一旁。
这几天,他这个幸存者名声不小,毕竟是诸葛言的仆从,当时又表现的那般忠心,自然是个典型,值得进行宣传。
因此,他不光得到了良好的照顾,有城中名医问诊,更有各种表彰接踵而来,各方慰问不绝,还有同僚的羡慕和敬仰,这心思早就有了变化,过的颇为惬意,失去了警惕心。
今天的问询,在季付认看来,也就是个例行公事,问完就算,之前的发展,倒和他预料的一样,廷尉正问完,果然让他修养,虽然语气不见变化,但在季付听来,也是种安抚,所以心神放松,现在突然被叫到名字,尤其出自那位威严廷尉正之口,开口就让自己认罪,一下就让他有些失措!
顿时,季付条件反射般的跪倒在地,语气惶恐的道:“小人有罪!”
可说完才发觉不对,又满脸迷惑的抬起头,朝张若看了过去,满脸不解的问道:“天官在上,小人实不知是犯了何罪。”
“还不承认?”张若摇了摇头,表情没有变化,可眼神却冷冽几分,“你以为自己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可惜,你瞒得过庸官之眼,却躲不过律法之威!”
庾亮眼皮子跳了跳,瞪了张若一眼,又看向那季付,眼神中透露着阴冷。
这义正言辞的话,让季付心胆震颤,陷入到了恐慌之中,但他知道真相一旦败露,就是百死无生之局,连亲人都要被连累,因此强自镇定,还是摇头道:“实不知道天官之言何意。”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也好,正好郡守等人也在,就将这事说个清楚,好让人知道律法威严,不因阴谋诡计而被埋没,”张若冷笑一声,“你那点伎俩,根本瞒不过有心人,陈先生,请你将事情说清楚吧。”说到最后,张若转头看向陈止。
陈止点点头,站起来,朝在场众人拱手行礼。
季付赶紧求救道:“陈先生,您乃能人,一定要证明小人清白啊,小人对少爷忠心耿耿,少爷的性命,比我的性命都重要,实不知天官之言何意!”陈止在卧冰楼休养期间,曾看望过这位“忠仆”,因此季付才会如此恳求,可这季付的心里却越发忐忑、惶恐,因为陈止断案之名这几日传遍了彭城,季付自然有耳闻,同样担心陈止真说出什么。
陈止并不理会求情,指着季付道:“此人之言,漏洞颇多,那日王弥袭击,后院众人皆死,唯独此人幸存,我就生出怀疑,后来借故探望,曾问他几句,看过这人伤口,因此可以断定,那伤口是他自己砍伤的,这个季付,其实就是诸葛家的内奸!”
徐辉等人乍听之下很是意外,能随诸葛言游学的仆人,必然都是可信的,是家中的心腹,结果却出来一个内奸,当然意外,不知道是如何收买的。
可很快他们又平静下来,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个结论是陈止说的。
如果是张若这么论断,众人会将信将疑,要等张若拿出证据证实才会相信,可陈止就不同了,他已经用四天的事实告诉了众人,其人的断案之能远超想象。
“多余的论证,我也不说了,自会有人证实,”陈止也不客气,省去几个步骤,因为盛名之下,没人觉得他在糊弄,“结合诸葛荆领队的话,结合整个后院都毙命的情况,可以看出来,那日突袭卧冰楼的,实是支训练有素的小军队,掌握了一击毙命的能耐,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后院的仆从尽数杀掉,甚至没有惊动楼中,这种情况下,季付一个普通的仆人,却能逃脱性命,没有受到致命伤,是很奇怪的事。”
陈止说着说着,目光落在了季付身上,嘴里则继续道:“如果诸位注意一下后院遇难之人的伤口,会发现致命伤多在脖颈,有些还不止一处致命伤,说明贼人事后曾有补刀,可见都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贼人,而季付的伤口很奇怪,是在腿上,也没有被补刀,这就说不通了。”
说到这里,他就停下话来。
季付已经惊恐的颤抖起来,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白纸,能看到皮下的血管。
暴露了!
顿时,他万念俱灰。
看着其人表情,众人都明白过来,这个所谓忠仆,原来真是个内奸,所以才能劫后余生。
有了诸葛家中藏着一个内奸的结论,很多事情就能够解释通了。
比如诸葛家的护卫,会被那么快击败。
按照诸葛荆的说法,他们被突袭后,可能因为事发突然,很快陷入下风,但实际上,完全有可能是在贼人突袭之前,就被人在饮食中动了手脚,导致他们体力衰退,战力下降,自然不敌。
这点从诸葛荆等人的表情上,也能看出端倪——
自诸葛荆以下,众诸葛家的护卫都死死盯着季付,神色各异,有的沉思,有的回忆,有的愤怒,有的更露出仇恨之色,但令行禁止的习惯,让他们克制着情绪,没做出过激举动,等待上官们处置。
徐辉等人叹息一声,看了陈止一眼,心中暗赞,跟着就关注着张若,陈止可以断案,但怎么处置,必须由这位特使做出决定。
庾亮眯着眼睛一言不发,等待着张若的决断,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