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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瓒!”
吕布不屑的看着杨敢,这一身英雄气简直就是笑话。
“这……”
杨敢迟疑了一下,更明确拒绝吕布:“杨家堡有家规,不劫官军。”
“知道了。”
吕布浅浅一语,不再看杨敢。单人独骑,至死方休,不是说说而已。
“吕鄣尉,听我一言。”
杨敢有些自惭形秽,劝说吕布道:“私盐出塞,非是一桩一事,拦得了一次,又岂能……”
吕布一摆手。
“这只是个开始,鼠辈这半年且藏好了,我吕布肃清边关,别溅你一身血。”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牛车碾过地面碎石的声音在山谷间回响,吕布伸手摘下角端弓。
第94章 小儿小六(加更!)()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牛车驶过满夷谷,车辕与地面的撞击声,在满夷谷中回响。
“哒哒哒哒……”
骑兵开路的马蹄声,几乎被车辙声淹没。仔细听来,依稀可以辨认,押盐的军卒,恐怕有上百人。
吕布知道,这上百人都不是随随便便选的,非是心腹之人、非是精兵强将,是不会在满夷谷押盐的。
本来有杨敢相助,拿下这支部队,易如反掌。如今仅有手中戟、掌上弓,又是一场恶战。
老豹看着刚刚出言不逊的吕布,刚要开口呵斥,便见他角端弓拿在手中,还真是单人独骑、至死方休的架势,不禁闭上了嘴。
英雄,生当如此。
杨敢心中忽而来了一股莫名的悲凉,曾几何时,他也如这吕布抄起家伙就敢干,哪管来得是谁?
但如今,他肩上有整个杨家堡数千口人,单是在场的百余弟兄,谁无家人、谁无妻儿?
与官军为敌,还是中部都尉,杨敢不过一匪首,焉能敌之。
更何况,这私盐出塞,想来就不是第一次了,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咬咬牙,杨敢下马,对吕布施以长揖。唯有这种卑微之感,能稍解对自己的怒其不争。
“杨敢告辞。”
说罢,杨敢起身,翻身上马,拨马回头。
一步、一步,行得很缓,憋红了一张脸,自惭形秽。
吕布根本不去理他,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一遭私盐断不能出塞,那边的军粮也不行。
杨敢当的兄弟们,阴山的马匪们,纷纷拨马回头。却有几人面面相觑,犹豫起来。
落草为寇,多少人是被鲜卑人害得家破人亡?多少人是受边地昏官欺凌?
如今,一批私盐出塞资敌,谁人看了不是痛心疾首?
虎胆吕布,单人独骑、至死方休,谁人看了不是一番敬重?
“奉先公子!”
小六一直为吕布捏着把汉,见此事还有回旋余地,骑着小马驹,从马匪群中走出,与吕布并列:“小六随你杀敌。”
“小六子!”
吕布笑了,怪不得没见到魏越,原来他派这小子上阴山了:“不知你受了多少苦,找来杨敢。”
吕布对杨敢称名道姓,慨叹一声:“可惜阴山杨敢当没来!”
“杨敢就是杨敢当啊!”
小六对杨敢也没了刚刚的尊敬,聪明的小脑袋一时装糊涂了。
烈日之下,满夷谷内看去,仅有一线天。
轰隆隆的车辙声在谷间不住的回想着,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吕布轻轻摸着小六的头,对他说:“鼠辈杨敢来了,豪气干云的杨敢当没来。”
那个身中三箭,仍然奋勇杀敌的杨敢当没来。
也许他根本没存在过,只是这鼠辈杨敢,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方才帅杨家堡人,与鲜卑一战。
居然对他有几多敬重,真是辱了一世英名。
“六儿!”
杨敢想劝劝小六,战场上不是他十岁孩子应该留下的。
但见小六一摆手:“今日,我与你杨敢再无瓜葛。若有幸,存于世,不希望听到有人言,六是杨敢子。”
小六说完,策马向前一步:“奉先公子,小六是你的头兵!”
稚嫩的话语,掷地有声。
没有人看得到小六的笃定,胯下的小马驹,听着“轰隆隆”的声响,瑟瑟发抖,但没人敢笑话他。
原本在人群中出来,只是想激一下杨敢。直到这时,小六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定要留在这里随吕布杀敌。
哪怕只杀一个人,一个资敌之人,黄泉之下见了父母,也可以说一声:
六儿为你们报仇了!
杨敢惊住了,看着小六在吕布前面,还不及吕布一半高,手中仅有缰绳,鞍上一把短弓。
“我杨敢一世英名,还不及一小儿。”
仰天长叹一声,家仇国恨,历历在目。
杨敢拨马再回头,断声高喝:“杨家堡的弟兄们,此一役斩敌首一,赏白贯;斩敌首二、赏千贯;斩敌首三,赏万贯。杀敌十数者,杨家堡一人之下!”
“给我杀,杀光这帮资敌的係子,杨我大汉国威。”
“这还有点英雄气!”
吕布点了点头,杨家堡之于督瓒,简直太卑微了。
吕布知道,督瓒活不过正旦,最迟到冬阅,就要剐了此人。
杨敢却不知,在他眼里。那是掌管并州中部三万边军,整个光禄城并州段亭障烽燧的比两千石高官。
……
四十里满夷谷,牛车还在缓慢的行进。
郎伯当看着百余骑护送牛车出塞,不禁扪心自问:“是不是太顺利了?对手可是那吕布,那个一己之力屠我两千军的吕布。”
隐忍多日,就待这一次私盐出塞。吕布怎么可能就在支就塞中?
怎么可能?
如果他这般好对付,我拓拔部死去的男儿,岂能冥目?
“陈促!”
郎伯当叫人,从来是称名道姓:“那魏越高烧不退,看病的医者怎么说?”
“说是患了伤寒,但是……”
陈促迟疑了一下,突然想起一日酒醉如厕,听到几个医者窃窃私语。
“但是什么?”
郎伯当一下子站起来,平日里沉稳的性子不见了,凶恶的眼神仿佛是要将陈促吞没了似的。
“但是……偶闻几个医者攀谈,这魏越脉象略虚而已,却是高烧不退,不似是伤寒之症。”
陈促吞吞吐吐的说完,不敢直视郎伯当的眼睛。若不是为檀石槐效力,他早就飞速逃窜了。
“竖子,险坏我大事!”
郎伯当咬碎了牙,再次箕坐在胡凳上,压抑着想要将陈促剐于当场的冲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未几,郎伯当冷静下来了,陈促是檀石槐的人,暂时动不得。
冷静下来的郎伯当,才是最可怕的。
陈促看着
“来啊!”
郎伯当吩咐左右:“择良马数匹,赴稒阳,换马不换人,急报督瓒。让他择良马数匹,亦是换马不换人,持印绶亲赴头曼城,调头曼边军满夷谷北截击吕布。”
“若有不从,斩人夺印。”
左右都是白夫人身边的高手,得令立即飞速离去。
“陈促!”
郎伯当复而下令:“快马赶上张郝,命他驱车来回行之,待命。”
两道命令下完,郎伯当嘴角上扬:这才是我郎伯当的对手。
……
第95章 策马踏入满夷谷(加更!加更!)()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渐行渐近。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渐行渐远。
郎伯当听着这天籁般的声音,嘴角上扬。吕布,你不是要劫私盐,捉押运之人交与王甫,令他与平氏君朝堂争斗吗?
看你敢不敢弄险入谷?
五个时辰,不足五个时辰,督瓒大军到了,无论你与何人为谋,都难逃出升天。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渐行渐远。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渐行渐近。
老豹嘴里叼着根枯草,抬了抬昏昏欲睡的眼皮:“这是知道某等埋伏了吧,怎么不干脆退回去?”
这个位置在满夷谷外,一山石之后,丝毫不用担心谷中有探马来。
吕布看着老豹,大战之前,还是一副悠哉的样子。
忽然想起:上一世与这老豹还有一赌约,赌谁杀敌多。
结果自然是吕布赢了,二十多岁的吕布,早已为一万人敌。
只可惜,这一战,老豹就像是被柴狗围攻的豹子。找到他时,整个人倒在血泊之中,周身上下,伤痕累累。
赌注是什么来的?
对了,老豹祖传一根镶碧玳瑁簪。据说是祖传的,代代传于儿媳。
那簪子,斑斓的玳瑁,镶上碧绿的一块琉璃,苓儿带上定是光彩夺目。
“我看是勾着咱,怕咱走了,估计要派援军了!”
小六躺在一块山石上,无所谓的样子。看吕布马上桥上那一杆大戟,就有信心。
“还有可能是满夷谷中有人设伏,请君入瓮。”
杨敢眉头深锁,定下了与吕布一同截私盐,断没有反复的道理。可是吕布久久不语,难道没有定策?
又遇到对手了!
吕布出行之后,回望支就塞,留意到了边关那二十里一面的白色泛黄旗帜,那定是传递消息的。
林阔也有每日传递消息,吕布可以断定,自己身在支就塞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督瓒那里。魏越与魏续大打出手,也逃不过林阔的眼睛。
如今这盐车反复,到底是伏击还是待援,吕布也看不出端倪。
细细思量下来,问题恐怕出现在魏越那里。督瓒明显已经对魏氏下手了,不然舅父不会忽然召其二人回去,可惜魏越也不只个中缘由。
无论如何,劫得私盐擒得随行押送吏卒,交给王甫,是这一系列计划中的第一环。王甫得之,必参平氏君一本,扶吕布上这中部都尉之位。
平氏君有杨赐力挺,亦不会妥协,二人一番争斗之时,诛督瓒面君。得中部都尉,迅雷之势,将边关资敌势力一并扫除。
这私盐要是出去了,下批私盐恐怕就要半年后了。
那可坑苦了杨赐,结识平氏君,杨赐恐怕在朝堂已经饱受非议了。半年之后,就算杨赐司徒不罢,恐怕也被士人所唾弃。
思来想去,吕布灵光一闪。
对方极有可能后知后觉,南边盐车左右牵制,北边正在集结兵马,此役要将他一举成擒。
头曼城,兵五千,令出稒阳兵至恐将日暮之时。
“登阴山!”
吕布喃喃自语,定策了!
“什么?”
杨敢没听清吕布的话,开头问道。
“登阴山,召你杨家堡人,备滚木、礌石伏敌于满夷谷中段。”
吕布说着,眼瞟向左上,补充道:“敌有良谋,恐登山一探。你我约定,晡时末、日入初,天色将暗未暗,你杨家堡人再来伏击。”
“此时未到隅中,五个时辰这私盐恐怕已经出塞了吧。”
杨敢犹疑的看着吕布,看不懂他为何如此定策。
“某在这,区区百余骑,私盐还想出塞?”
吕布嘴角上扬,漏出不屑的笑容:“满夷谷狭,纵有千军万马,某也能撑五个时辰。”
“这……”
老豹莫名的一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