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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长安,是天子脚下,而他武懿宗是左金吾卫大将军,赋有维持长安秩序、纠察百官风品的职责,可以说只要你踏在长安土地上,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受他武懿宗的约束。
你安王爷不过一外藩,如今可不在扬州亦或是辽东,到了我的地盘里,呵呵,是龙给我盘着,是虎也得给我蹲着,否则,本大将军完全可以在陛下面前弹劾于你。
转过小山,眼前豁然开朗,武懿宗朝远方望去,只见无数的骑兵挤满了视野,在阳光映照下,到处都是闪耀的寒芒,且有浓郁的杀气蒸腾而上,将大日都给掩盖了!
这里是长安附近,距离不过三十里,怎么会有大批骑兵?突厥已被灭,吐蕃相隔太远,且最近并没有听到吐蕃犯边的消息,那么
“嘶”他倒吸凉气,想到了是谁的兵马。
他振臂嘶吼:“列阵,列阵,快列阵迎敌!”
他的部下差不多有一千骑,此时全都过了小山,听他这么一喊,也没有细想,立马吆喝着打马上前,散开了阵型,立起马槊。
金吾卫将士是护送太子等贵人出城迎接安王,并非是执行战事或警戒,因此只配备了马槊,而没有弓箭等武器。
他们遽然之间听到“迎敌”的命令,虽及时排兵布阵,可阵型实在是太散乱了,就连他们自己也感到脸红。
武懿宗可不管这些,他吆喝将士列阵迎敌,差不多就对得起他的职责了,至于接下来的战斗,呵呵,不好意思,俺老武可没有与敌人血拼的习惯,向来是遇敌就跑,脚底抹油。
他在第一时间拨转马头,朝后方跑去,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叫:“不好了,不好了,安王赵无敌反了,带着大军气势汹汹杀来,快跑呀!”
本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权贵们听到安王谋反,正挥师杀来,立马就乱了。人们纷纷逃命,可车马挤在一块儿,然后能轻易离去?
太子李景扑通一声就趴在车厢上,声嘶力竭地大喊:“护驾,护驾”
他肠子都悔青了,心里更是将韦莲儿给叉叉了七八遍。你个骚达子,狐媚子,整天就知道浪,哪里知道世间人心险恶?孤昨夜就说不能来,打算借称病的由头躲避,可你倒好叽叽歪歪长篇大论,非得逼着孤出城迎接。
这下子可好了,孤就如同那羊羔一头撞进了虎口,将被赵无敌这头猛虎连皮带骨都给吞下。
呜呼哀哉,生死两妇人,可惜无知己!
出迎的队伍中也并非都是贪生怕死抱头鼠窜的不肖子,也有很多临危不惧的人物。譬如白发苍苍的张柬之,就坐在牛车上巍然不动,就连那头老牛都神态自若,依然在迈开四蹄缓缓前行,浑然没有将“叛军”放在牛眼里。
看着太子的不堪,有人鄙视和不屑,有人痛心和惋惜,有人冷眼旁观看笑话,也有人在心里高喊“彼可代之”!
辅国大将军秦怀玉因为女帝的忌惮以及同赵无敌之间的翁婿关系,在人流中尽量保持低调,以免让小人猜忌。
可如今他看到太子李景的窝囊相,还有那些权贵的狼狈模样,再也无法低调了!
秦怀玉一马缰,纵马来到太子车驾前,低声劝慰:“太子,稍安勿躁,以臣对安王的了解,他断然不会谋反。想来是武懿宗那厮误会了,太子不信,且待老臣前去看看,若安王真的反了,老臣就是舍了这一副老骨头,也要和他理论一番。”
“大将军,你可是我大周的中流砥柱,孤今日就全指望你了。”太子李景忙不迭地催促,要秦怀玉立即前去。
桓彦范目视秦怀玉纵马奔驰,飞也似地前去,不由得心中疑惑,对张柬之小声嘀咕:“张侍郎,秦大将军与那安王可是翁婿,此时不避嫌疑急匆匆前去,莫非是有隐情?亦或是他早就得知安王谋反,故此临阵汇合、共谋大业?”
张柬之闭目养神,听了桓彦范的话,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不紧不慢地说道:“安王谋反?老夫是第一个不相信的。试想他早不反晚不反,为何要此时此刻反?莫非如今是千载难逢的谋反好时机?
恐怕不见得吧!他那样一个聪明人,怎么会干出此等蠢事,以老夫看来,武懿宗那厮就是只惊弓之鸟,遇到风就是雨,看见安王军威浩荡被吓破了胆,故此胡咧咧安王谋反。
不信你听听,这都过了老大一会儿了,你听见有激烈的喊杀声、还是看见安王铁骑冲杀过来?”
被张柬之一番提醒,桓彦范立马顿悟了。对呀,安王既然谋反,定然会第一时间引军杀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可能与武懿宗手下那点兵马长时间对峙,而却不动手,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他想想武懿宗的过往,立马就认可了张柬之的推断,并且即刻板起面孔,大声呵斥周围慌乱的官员以及那些子爵和男爵,至于侯爵以上,品级太高,他可不敢得罪。
在张柬之这样的明白人劝解和弹压下,出迎的队伍渐渐安静,不再你推我挤,杂乱纷纷。
人们也不是傻子,从最初的慌乱中解脱,立马就对武懿宗表示怀疑,可正要对罪魁祸首武懿宗口诛笔伐,却发现武懿宗不见了!
第874章 翁婿会()
武懿宗不愧是出了名的逃跑将军,除了初出茅庐的第一次逃跑未遂,被默啜大可汗给撵上,请回突厥做客,余者都得以逃之夭夭,让敌人望尘莫及。
此番,他突然间看见铺天盖地的铁骑列阵,一个个杀气腾腾,多年练就的警惕心告诉他有大恐怖将发生,出于本能想都没想就打马飞奔落荒而逃,临去前还给太子等人示警,自觉得很够意思了!
胯下战马撒开四蹄如飞般离去,由于来路太拥挤,战马转身踏上田野间,飞一般离去,渐渐不见了踪影。
秦怀玉带着十来个家将顺着官道拐过了小山,正好看见散乱无章的金吾卫,而所谓的叛军却停留在好几里地以外,军容齐整,气势恢宏,但却没有丝毫冲锋的迹象。
他如今快五十岁,眼神比先前差远了,可还是能看见对面大旗上的旗号。
“安王赵”、“神武军”,这几个字太熟悉了,连带着那红马上的骑士都看着眼熟,貌似就是他的便宜女婿。
武懿宗逃了,群龙无首的金吾卫将士看见了秦大将军,那就是看见了娘家人,立马就有了主心骨,有为首的中郎将上前请示秦大将军,他们该怎么办?
武懿宗大将军要他们列阵迎敌,他们作为大周军人,对主将的命令必然是不折不扣地执行。可阵也列好了,虽然有些散乱,但好歹是仓促迎敌,没有四散逃窜算是不错了。
他们排好阵型准备迎敌,可敌人却没有丝毫冲锋的迹象,让他们迷茫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想请示武懿宗大将军,可武大将军却不见了。他们此时见到了秦大将军,立马上前请示,求他老人家指点迷津。
秦怀玉是军伍出身,对武懿宗这样的猪将军不屑一顾,可对金吾卫将士们却没有成见,见中郎将动问,随即下令让他们就地驻守,等待他的命令。
他骑着马缓缓而行,三五里地硬是走了一盏茶工夫,而在还有一箭之地的时候,那红马上的骑士却翻身下马,两手垂下,肃然而立。
秦大将军感慨万千,同时心中一颗石头也落了地。他虽然在太子面前言之凿凿,直言赵无敌不会谋反,可实际上心里也没底。
人世间最难看透的就是人心,且人心最易变,时隔十多年未见,赵无敌还是那个赵无敌吗?
而今看来,赵无敌还是那个赵无敌,并没有因为时间流逝、位极人臣而改变,太让人欣慰了!
待到秦怀玉到了跟前,还不及下马,就只见赵无敌一揖到地,规规矩矩地行礼,道:“神都一别十余年,小婿一直不曾前来探望,实为不孝也!”
赵无敌的所作所为让秦怀玉满意又感动,他连忙下马扶住了赵无敌,道:“你如今也是朝廷亲王,位极人臣,此地也不是私宅,何必以家礼相见。
老夫的身子骨还行,只不过也就是那么回事吧!每日里除了逗弄孙儿,也无所事事。
哎,不说这些了。千里,你此番进京朝见咋弄出这么大声势?那武懿宗吓得屁滚尿流,嚷嚷着说你安王爷反了,倒把太子给吓得不轻。”
“太子可是一国之储君,将继承大宝,胆子这样小吗?”赵无敌反问道。
“千里,不可这样说太子,他毕竟是太子,咱们做臣子的怎么能”秦怀玉说着说着,却说不下去了,因为忒没有底气,而睁眼说瞎话又不是他的性情。
“既然如此,那就”赵无敌回身,对三军将士喝到:“全军退后三里!”
“喏!”五千轻骑一起发声,那阵势堪比惊雷炸响,天鼓隆隆,音波浩荡,震裂了长空。
然后,他们依次拨转马头,按照整建制的队列缓缓回撤,直到三里地以外,重新列阵。
五千轻骑回撤三里地,从头到尾没有一丝儿慌乱,让秦大将军赞叹不已:“真堂堂之师也!不知安王麾下如此雄师有多少?”
“不多,只二十万矣!”赵无敌道。
秦怀玉打了个趔趄,差点一跤摔倒。而随后他乜着赵无敌,很想打人,因为赵无敌说话的口吻太欠揍,什么叫“只二十万矣”?
秦怀玉可不是武懿宗那样的猪将军,他久经沙场,征战多年,自然能看出一支军队的战斗力能有多强。
有如此雄师二十万,不客气地说足可以横扫四夷,就是有那异心那个也差不多能有九成把握。可这小子却在前面加了一个“只”字,似乎很不满意,真特么地该打。
可不知为何,他还是追问了一句:“当真?”
“千真万确!小婿就是骗谁也不敢欺骗您老人家。”赵无敌目光清澈,如纯净的山泉水,让人情不自禁地信任。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轻笑道:“对了,岳父,不知我那几位舅兄可有兴趣来我军中?咱们都是一家人,这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
秦怀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谢了,他们都是上不来台面的粗鄙货,没得连带你赵大将军丢人现眼。再说了,老夫已定下了家规,咱家有老夫一个武人就够了,以后子孙都改做文官,不再干那刀头舔血的日子了。
还别说老夫这几个儿郎悟性不错,读起诗书来有模有样,随口就能吟个一两句,等那日你闲了,到家里来,给他们点评点评。”
对于秦怀玉的卖弄,赵无敌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他之所以这样说,只不过是因为心中憋屈,一个三十多岁不到四旬的大将军,就被束之高阁、当作泥菩萨供养起来,换成谁也不舒心。
再加上近几年朝廷重文抑武,大肆推崇文事,武夫的日子越发地难过,就连堂堂辅国大将军也不得不跟风,实乃天下武人的大不幸也!
赵无敌不想继续这个让秦怀玉不舒服的话题,道:“岳父,您看是小婿随您去拜见太子,还是”
秦怀玉想都没想,挥手打断了赵无敌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太子可是奉旨出迎,你去见他算什么事?你如今也是亲王,算得上位极人臣,且有大功于江山社稷,让他迎一迎你,也是理所当然。这样吧,老夫立即回返,请太子前来迎接。”
第875章 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