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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朱棣-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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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天就是“月穷岁尽”的除夕夜。民间素来有“二十一送闺女;二十二送小四;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灰刺;二十五和煤土;二十六割下肉;二十七小圪挤;二十八握圪瘩;二十九打壶酒;三十贴胖孩;初一撅屁股”的说法。昨日是农历二十七,家家户户拥挤着去集市赶年货。到了二十八,路上街边都开始冷清起来,人们都关门躲在在家里握圪瘩。所谓“握圪瘩”,就是蒸年糕、年馍之类的除夕吃食罢了。

    年关将近,雪也下得越发的大了起来。偏在这么一个大雪纷飞的天气,应天府栖霞山上一队人马迤逦而上,艰难地行走在山坡上。更奇怪的,还是这一行人放着大路不走,偏挑那些僻静无人却又十分陡峭的山路。再仔细看这群人,除了一人之外,其余人都披着昭君套,带着斗篷,显然都是女子。为首的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妈子走在前面引路,身旁跟着一名衣着单薄的俊俏男子前后照应着,男子似乎并不怕冷,雪花落到他的身上很快就化了,他还兀自有兴致喋喋不休地陪着领头的老妈子说些笑话,逗得她不住捂嘴嬉笑。

    “席妈妈,你方才说的那些有什么稀奇的?跟你说吧,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百样米,养百样人啊。纪某便有一位姓满的朋友,嘻嘻,这位仁兄啊,就跟他的姓一样,最是一个慢性子的人。记得那也是一个隆冬,咱们都聚在一处烤火吃酒,这位满兄台呢,看见另一位朋友的衣摆不小心被火烧着了,于是这位仁兄慢吞吞地说道‘兄台,今日烤火饮酒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只是。。。。。。只是呢,有一件事,在下发现已有一阵子。说吧,又怕你性急。不说吧,又担心你受伤。哎。。。。。。在下真是为难。你说,这事,在下是说好呢,还是不说呢?’。众人听他说得神秘兮兮,都忍不住问他到底何事。哎,我的这位满仁兄这才支支吾吾地说‘火炉已经烧着了你衣服,小心’!”

    席婆子和身后的一众姑娘听了都笑得打趔,纷纷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得都直不起腰来。席婆子眼泪都笑了出来:“这。。。。。。哈哈哈哈,这人性子也太慢了些。那他说了之后呢?想必那位被火烧的朋友非得跟他拼命不可吧?哈哈哈”。

    纪纲却仍旧是一副认真模样儿,摆了摆手道:“非也,非也,他们都是读书人,怎会动手拼命呢?可饶是他们苦读了一辈子圣贤书,讲究一个克己的功夫,但那位被火烧的仁兄也早已是怒从心中起,竟不顾身上被火烧的衣摆,尽顾着起身生气怒斥道‘如此危急,那你为何不早说呢?’。你们猜怎的?那位慢性子的仁兄竟十分无奈地摊了摊手:‘你看吧,早说你性子急,果真如此。早知这样,我就不该告诉你的。哎,与你急性子的人同处一室,也真是难办啊’”。

    众人刚刚止了笑,瞬间又被逗得前仰后合,席婆子一口气没接上来,竟自呛住了,不住咳嗽起来,忙摆着手道:“咳咳咳。。。。。。我。。。。。。我说纪公子啊,你要笑死我们么?你。。。。。。咳咳咳,你别说了,快别说了。哈哈哈。”

    身后一个从“铜雀台”买来的姑娘这几日也与纪纲相处得好,此时也掩嘴轻声笑道:“纪公子真会说笑话,这大冷的天儿,要不是纪公子一个接一个的讲笑话,我们这些姐妹们早就忍受不住了。嘻嘻嘻。。。。。。”

    席婆子这时也回过气,抚了抚胸口顺了顺,也笑着说:“哎,纪公子是伶俐人,也是善心人。我们谁又不是呢?可是啊,谁让咱们没寻个好时间投胎,偏要这个时候来到了这个乱世呢?哎,各有各的命,也各有各的苦楚,咱们赶紧赶路吧——”

    纪纲情知她后面这些话是说给那几个姑娘听的,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淡然一笑,也不再多言,心下却对几个姑娘多有怜悯。

    栖霞山原本遍山的红叶早已落了,干秃秃的树干上都积起了皑皑白雪,地上渐渐干枯的红叶也被一层厚厚的雪盖在了底下。纪纲等人一手挡着掩面吹来的雪花,一面小心翼翼地沿着陡峭的上路往上攀爬,已经潮湿的靴子踩在雪面上,发出“咯吱咯吱”声响。昨日里还热闹非凡的栖霞寺今天冷冷清清,远远看去,似乎早被大雪隔绝在了世界之外,只有隐约传来的木鱼声还在提醒着人们,这是如今天下香火最旺盛的一座寺院。

    席婆子并没有带他们走栖霞寺,反而远远地就绕道东面,走了没多久就来到一处山谷断崖似的去处,只见上面刻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青锋剑”三个字,倒是十分的贴切。青锋剑再往下,就像是另一个世界,山路更加陡峭崎岖,走在上面一个不小心便会滚落山下,性命难保。纪纲从旁边林子里折了十根木棍,拿给姑娘们做了手杖,之后才手拉手地沿着“青锋剑”的断纹试探着往里走。

    短短的一段山路竟走了一个时辰,人人提心吊胆许久,早已虚脱也似的。可是雪花飞舞,越下越大,众人都不敢停步。一来是怕迟了会被大雪封道儿,想往前就难了,到时候进不得退不得,那才是绝境呢。二来呢,也是怕自己一口气松下来就难再提起了,在这冰天雪地里,若是没了那口气,只怕也是凶多吉少的、

    席婆子显然时常走这条道儿,此时也如临大敌似的,声色俱厉地朝身后的姑娘们呼喊:“都别停,都别停。停下来作死么?再往前走走,过了试茶亭就好了。快,快,快,快走!”

    众人打起精神,又行了大半个时辰,果然前面出现了一座矮矮的石亭,荷花瓣似的顶子早被白雪覆盖了起来。过了亭子再往里走,道路明显平坦得多了,树木也茂密得很。纪纲看着这里的地势,心头也啧啧称奇,暗赞秦王朱樉好眼力,居然找到这么好的一个避居之地。仔细看道路两旁的林子,却是极好埋伏的地方。任何人只要想过去,只怕都逃不脱被人监视,若是林中的人要伏击,那更是极为简单的事儿。

第四十四章 【怪诞私邸】() 
正想着呢,林中忽然升起一支响箭,“啾”地一声升到天空又爆开了,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果然有埋伏,纪纲心中想着,便顺着响箭的方向看去,见林中闪出一个人来,那人身后也也不见带着什么队伍。来人是个愚鲁的壮汉,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袄,并不带冰刃,双手拢在袖子里踱了过来,一双厉眼上下打量来人,很快就定在了席婆子的脸上。

    席婆子却并没有给那汉子什么好脸色,翻了翻白眼,哼了一声,撇嘴不阴不阳地说道:“哟,这大雪天的,这不是陈管带么?这大冷天的,还要您守在这里啊,你那些个手下也太不懂事了吧?要是冻着了,病倒了,那谁来担待啊?咱们私邸的护卫可全赖您呢。嘻嘻嘻!”

    汉子似乎也知晓席婆子是在讥讽自己,咧嘴干笑了一声,也不接话,却瞥了瞥她身后的纪纲,神色严厉,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儿,忽然问:“嗯?怎么还带着个男人?这是谁啊?嗯?”

    席婆子见汉子抓着把柄就要发难,却不以为意,又翻了翻白眼,鄙夷地瞟了他一眼,却把脸转开了说话:“哼哼,这些用不着陈管带你操心,你管好你的林子就成了。哼,老婆子我虽然是个女人,可还是懂规矩的”,说着席婆子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张靴掏笺,拿到汉子跟前展开了晃了晃:“陈管带,可瞧见了么?这是王妈妈亲笔手书的回执,王妈妈早就应承了的,还轮得到你操心?”

    席婆子口中的“王妈妈”本是元朝宫中的一个假厮儿,因容貌俏丽,扮起男子来极有姿容,换成女装呢,也是风华万千。元朝被灭,宫中人物尽皆流落在外,秦王朱樉听从江湖术士裴仪山的建议出动府中所有线人,将他们一一收罗了过来,为自己所用,这才成就了如今秦王遍布天下的情报网。这个王妈妈就是那个时候进了秦王府的,极讨秦王朱樉的好,而后建了这么一座私邸,无论是十三行省的“木咕噜”,还是私邸周围的护卫、密探,不管你是负责收罗女人、银钱或是田产,其实统统都归这位王妈妈打理,是秦王身边最得用的一个人。秦王就藩之后,原想将这么一个密探网迁往封地,可又想着秦晋之地毕竟距离应天太远,要收集有用的消息、挟制得用的官员极为不便,这才将王妈妈留在了栖霞山。

    那汉子瞧了瞧靴掏笺,见果然有王妈妈的印信,自也不敢多说什么,红着脸喘着粗气呆了呆,旋即转身就拿起脚走了,又重新隐入了丛林里。

    席婆子得意的一笑,朝地上狠狠地唾了一口唾沫星子,大大咧咧地带着纪纲等人便径自去了。

    众人又走了一阵,穿过两旁密密匝匝的林子,前方竟出现一块开阔地,眼前瞬时就豁然开朗起来。只见在这块开阔地上面朝饮马池、依山建着一处并不大的两进小院儿,院子后面的山上覆盖着一层山林灌木,林子上面又都覆着一层白雪,将这块开阔地、将这个两进小院围在了中央,极有情趣,风景秀雅。

    站在这如画的美景跟前,众人都不禁有些痴了,万不料这栖霞山里竟然藏着这么一个天堂一般的去处。

    席婆子也不说话,更不敲门,来到小院门口径自推门而入。这小院儿竟然不仅没有门吏,更不落锁,也真是稀奇。纪纲跟在席婆子身后进了小院的大门,只见院内狭小,却收拾的十分干净齐整,四周空地中间留着一条青石小路直通正堂。席婆子却不入正堂,反从西边的一处小道饶过正堂到了内院。内院除了一处绿瓦正房外,各有东西两处厢房。地面不大,十足一般官宦人家的两进小院儿罢了。

    席婆子刚刚将纪纲等人引至正房门外,却在这时,正房的门“吱嘎”一声打了开来,从里面又踱出一名窈窕“女子”来,打量着众人说道:“哟,席婆子?!你来啦?!王妈妈可听得心都焦了,就想看看你信中所说的前所未有之上货是个什么样子”。

    这人一出声儿,却把众人吓了一跳。这哪里是个女人?明明是个男人的声音嘛。纪纲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这才看出这涂脂抹粉的“姑娘”,其实是个男儿身。只是这男子,怎会如此模样儿?纪纲看了想笑,噗呲一声,忙又忍住了。

    那人见有人出声,脸色悠然沉了下来,顺着声音看过来,待瞧见似笑不笑、亭亭而立的纪纲时,却又顿时露出诧异和欢喜得神情,两眼都放出光来,从上到下不住打量纪纲许久,竟暗自吞了一口口水,方笑着问席婆子:“席婆子,这位相公。。。。。。这位相公生得好生俊俏啊,嘻嘻嘻”,说着竟捂嘴羞怯地笑了起来,许久方缓过气来,仍是一副娇羞状:“不知。。。。。。不知他姓甚名谁啊?来这里作甚?”

    席婆子看着纪纲满脸作呕、尴尬难言的神色,想笑却又忍着住了,干咳了一声掩过去:“咳咳咳,嘻嘻嘻,这。。。。。。这位相公名叫纪纲,禀过了王妈妈,说是可以带他过来见见,看看是不是可以留用之人。”

    “哦——”,那人做作地长哦了一声,笑眯眯地又回头看了纪纲两眼:“瞧着这么俊俏,想来定是很有用的了,嘻嘻嘻。”

    饶纪纲在江湖摸爬滚打十数年,早历练得刀枪不入,此时见了这人疯言疯语,也都不禁红了脸。更别提身后那几个从“铜雀台”买来的姑娘了,又是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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