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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隆却神秘地摇了摇头,许久方从齿间蹦出几个字来——“华清池!”
第八章 【别宫斗口】()
华清池,又名华清宫,位于临潼西北,背骊山、面渭水而建,原是唐时的皇家别宫。白居易曾作《骊宫高》,诗曰:“高高骊山上有宫,朱楼紫殿三四重”,说的就是华清宫。 相传西周时的周幽王就已在骊山修建此处别宫,秦、汉、隋各代先后重加修建,至唐代则数次增建,初名曰汤泉宫,后改名温泉宫。到玄宗时则大兴土木,治汤井为池,环山列宫,至此得名,曰华清宫。因其宫建于温泉之上,所以亦称为华清池。
朱标一行由临潼关东门骑马南行,只一个时辰便到了华清池的望京门。稀罕的是门外竟还有军士把守。朱标诧异地拿眼瞧了瞧李景隆:“不是说这华清池都已经坏得不成样子了么?怎么还有军士把守着?”
李景隆挨着朱标当先而行,几名军士显然都认得李景隆,躬身行礼:“参加李将军”,并不敢阻拦。
李景隆微颔首,也不说话,入了望京门,这才悄声跟太子解释道:“先前长兴侯耿炳文营建西安时,因万岁曾有意迁都西安的意思。殿下知道,长兴侯是个谨小慎微之人,想着这华清池历朝历代都是皇家别宫,极紧要的地方,自也不敢大意,便将这华清池给看管起来了。秦王殿下就藩之后,除了大肆兴建秦王府,也在打这里的主意呢,前些年已经着手修缮了。下官自接管了西安防卫,也是不敢马虎的”。
听说秦王私下营建别宫,朱标眼中只波光一闪,却不说话,径自往里走去。待往西南方向走了不到十步,众人却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但见偌大的清池边林耸塔绕,由北至南,楼宇、亭台、石塔,星星点点、错落有致铺将开来,绚丽得就犹如一幅浓墨画卷。而在池水的另一侧,挨着水面竟坐北朝南矗立着一座比城楼还高的恢弘殿宇。只殿宇东侧已然塌陷了下去,墙面也断出成了几截,露出的青砖上隐约可见青苔杂草丛生,显见是有些年月了。
“这就是芙蓉园了”,李景隆站在朱标身边,望着这处殿宇悠然叹了口气:“哎,这已经是被秦王殿下稍加修缮过的模样了。多少富贵成了烟云啊?当年这里的繁华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呢。可如今呢,还不是成了这副光景?真是可惜了。殿下,您如今还只是在远处瞧呢,还看不出什么。待走近了,殿下便会晓得其实这里头的亭台大多都已是毁了的。只是大唐的气魄,还隐隐地瞧得出端倪的。”
朱标缓缓地点了点头:“我当年与宋老学士在应天府时曾看过唐时的画士李昭道所作《芙蓉园》的摹本,当时便被这芙蓉园的气魄惊住了,原还道是文人雅士闲了意想天开呢。今天算是终于见了见它的颜色,才知李昭道所画,也只是它的十之二三罢了。若是这芙蓉园能留存下来,真不知会是如何的惊世骇俗呢?”
“在唐时,这芙蓉园只是太宗皇帝赏赐给李泰的一座御院。芙蓉园在这华清池,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李景隆跟着朱标缓缓往里走,一边解说:“据说当年南至骊山西绣岭,北到北什字,东至石瓮谷,西到牡丹沟,可全是华清池的地界呢。嘿嘿,一个华清池,无论是从东到西,还是从南到北,就算骑着快马来跑,没有大半个时辰也是不行的。”
一旁的黄子澄、胡延平、张昺都在京师为官多年,也算是见了不少世面、读过不少典籍的人,可听李景隆说起这么一个旧朝别宫的规模竟如此之大,也是不禁咋舌吃惊。
朱标四下看着里头的景致,悠然而叹道:“毕竟是历朝古都,确是不凡。说起气宇来,应天还真是比不了的。怪不得父皇至今还惦记着迁都之事呢。”
李景隆虽说是武将,却也博学,顺着朱标的话点头说道:“这西安八水环绕,而入黄河,乃是始祖轩辕黄帝和神农炎帝的源起之地。阪泉之战,黄帝打败了炎帝,两个部落融而为一,便成华夏,华夏至汉代而称为汉人,唐以后又称为唐人,千百年来流传至今啊。这样的地界,自是非比寻常。皇上会有迁都的想头,并不奇怪。”
说着李景隆又设了一问:“殿下一路走来,不知以为这秦地如何?”
“瞧着你的意思。。。。。。看来你也是想迁都了?!”朱标淡然一笑:“若论地势之险,这西安确是易守难攻的去处。这一条,江南是比不得的。况且,雄踞秦晋之地,居高临下,要占中原犹如探囊取物一般。这倒正印了三国时诸葛武侯所定的‘三分天下,占川汉而望魏,取魏则可南下横扫东吴,一统天下’的方略了。”
论起军事,正合了李景隆的喜好,便来了兴头:“当年秦灭六国,也是先灭韩,取武关以守门户。再往北灭赵,接着灭魏,自此将秦晋之地连成一片,据为己有。而后方是北上取燕,之后才是由北往南,灭了齐国,最后方灭了南边的楚。再看看唐,却是先就占了关中之地,灭了薛举从而占了陇西,后杀刘武周,从而将秦晋拢入袖中,依为根基。接着方才南下东进,与王世充、窦建德争中原。至于江南之地,直到武德七年方才彻底平底,天下归一。再看宋,也不外如是。所以说起来,天下之争,在于关中与中原之争。可二者相较之下,关中占着地利,最易成事。这便是为什么宋太祖赵匡胤由中原而得天下,却仍想着迁都西安,占据关陇为都了。”
黄子澄贫寒出身,又是南方人,此时见李景隆口若悬河、不无得意地贬南颂北,不禁心里对这位风姿卓越的世家公子生出些许腻味儿来,忽然插口道:“曹国公世代名将,于天下战法自是高人一筹。只是下官有些不解,依这曹国公所言,历朝历代一统天下,都无外乎由北而南,所不同者唯在先占关陇还是先占中原,不知是否?”
“自是如此”,李景隆不查黄子澄神色有异,还道是他有意请教,便耐心解说:“其实关陇和中原之争,也只在宋一朝。除宋之外,历朝均是先占关陇,而后中原。所以这一条,其实也并没什么可争议的。”
“那当今皇上呢?”黄子澄忽然眨眼问道:“洪武朝难道不是先占了江南,而后才灭了张士诚,最后北上驱了元贼,占了大都,再西进取了关陇之地么?依这曹国公所言,难道我洪武一朝,不是天下一统么?”
黄子澄心头也不知哪儿来的怒气,一时冲动竟说将出来。可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第九章 【夜宿飞霜】()
论起军事,李景隆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说将起来,不妨惹得黄子澄心生反感,揶揄道:“那当今皇上呢?洪武朝难道不是先占了江南,而后才灭了张士诚,最后北上驱了元贼,占了大都,再西进取了关陇之地么?依这曹国公所言,难道我洪武一朝,不是天下一统么?”
话一出口,连黄子澄自己都吓了一跳,暗悔自己冲动。更别说走在前头的太子朱标和李景隆了。
二人悠地停了步子,互相对望了一眼,都有些不相信似的。
李景隆干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反应却快,回身强笑道:“探花郎好生性急啊。这便是我要说的——纵观数千年天下大势,总是分分合合,从不能传之千年、万年者。景隆私下揣摩多年,这才发现历朝历代,打天下的均是由北而南。只我洪武朝却是例外。因而窃以为,跳出这分合大势者,兴许我大明便是此中鹄螯呢。”
这话说得有些牵强,却也算得机智了。众人都知李景隆圣意极隆,乃是当今皇上有意为后世栽培的重臣,故而也不去抬杠,皆抚掌而赞。便是黄子澄也再不敢胡言,眼见是个台阶,忙拾阶而下,点头称颂:“曹国公见识超凡,下官今天算是受教了。若有冒昧处,还望曹国公不要见怪才是。”
朱标性子宽厚,眼见囧境解了大半,也笑着出来解围:“九江与这探花郎是初识,不知他的秉性。他随着我在太子宫多年,我却最是知道此人耿直敢言,心存忠义,乃是我大明魏玄成(即魏征)呀。”
“哦?”李景隆皇亲贵戚子弟,气度极好,扭头诧异地打量了黄子澄一眼,颔首笑了笑,显是没有见怪的意思了。
众人一路说笑,游了芙蓉园,竟花去了大半个时辰,这才过曲桥,走清风阁,待到飞霜殿时,天已渐渐黑沉,只西边隐约还有一轮夕阳的红光,眼见也是要没了。
李景隆眼见众人都走得乏了,便驻了步子:“殿下,天眼见是黑了,再走只怕也瞧不出什么。不如今晚就歇在这飞霜殿如何?”
朱标诧异地打量跟前这座暗红漆柱、雕栏画栋的大殿,奇道:“这便是飞霜殿?据说是唐玄宗与杨贵妃在这华清池的寝殿,不知是也不是?都历千年了,还能有如今这般模样儿,也真是难得。只是。。。。。。这唐时的宅院,到如今里头还能住人不成?”
李景隆听了一笑:“若是唐时的物件那是定然留不到现在的。只这华清池的地面儿,加之玄宗皇帝和杨玉环的名气,历朝历代的王公贵戚都要争着来此小住,因而一直留存修缮。秦王殿下近些年也曾专门修葺过,里面的陈设只怕不比秦王府的差呢。只这外墙还来不及漆上新漆,秦王就被召回了应天,所以从外面看,确是有些陈旧的。”
朱标听他若有若无的说着秦王的事,心下会意,却不多言,只“哦”了一声便驱步往里走去,一边沉吟着叹道:“飞霜殿,嗯,也真是个风雅的好名字。玄宗当年沉迷贵妃杨氏,也算是爱美人不爱江山了,这才有了安史之乱,好好的一个大唐也便就此沉沦了。不知太宗皇帝泉下有知,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李景隆知道这位太子自幼酷爱儒学,年长之后与秦晋二王有些相似,都或多或少地有些沉迷女色,却有一条——好色而不重色,从不将女子看得太重。说起来,几个皇子中,不好色的似乎只有如今的燕王,四皇子朱棣一人而已。而秦王,自少年时就有了好色之名,却也惧内,最是畏于邓氏。而邓氏此人,虽然美艳,却素来不修德,最是贪财暴戾、作威作福的一个人。
想到这些皇子中的混账事,李景隆也觉得头皮发麻,便岔开话头道:“据传这飞霜殿乃是玄宗和杨玉环观雪之地。每年冬天,玄宗和贵妃便会从长安到华清宫,号称‘避寒’。待下雪时,漫天飞雪落下,却因华清宫地下温泉流动,热气上升,与雪交融,便化雪为霜,故而得名‘飞霜殿’。嘿嘿,说起来,玄宗也算最会享福的一个皇帝了。”
朱标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入殿看去,果见里面收拾得齐整,便安置黄子澄、胡延平、张昺、蒋瓛及一众锦衣卫在了东西配殿,这才与李景隆躲进了正殿。待见里面一应茶点,样样俱全,朱标不禁笑道:“九江,你将我们引到这飞霜殿歇息,怕是有意为之吧?”
“殿下聪慧,自是瞒不过的”,李景隆也是笑了起来:“这华清池内殿宇林立,不少军士都在里头看顾。只有这飞霜殿独立于西门之侧,最是清静的一个地方。若是有什么事,出了殿门百步便是西门。嘿嘿,西门可是离临潼最近的地界儿。下官来时,已调了五千军士在临潼接应,要应付什么是绰绰有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