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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吴庸与王惠迪不合的缘由很简单——刑部尚书王惠迪是洪武朝的老臣,人缘也极好,极力主张案子往小了审,能不牵连尽量不牵连。大理寺卿吴庸是个干瘦老头,于审案刑狱极精通的一个人,却生性乖僻,不与人交际,审起这个大案来自然也就毫不顾忌、直来直往,一副公事公办、秉公执法的做派。
都察院其实极不愿蹚这趟浑水,奈何洪武皇帝圣意指定要督察院会同刑部和大理寺审案,千推万推也是推脱不掉的。督察院主官都忌惮这个案子,告病的告病,休假的休假,最后只得派出了左副都御使陈瑛出来。这陈瑛坐在堂上,看着吴庸和王惠迪争得面红耳赤,却只听不说。
说起这个陈瑛,与燕王还有一些渊源。当年燕王受命调查汪广洋毒杀案和栖霞私邸案,为了替太子朱标洗脱嫌疑,曾派纪纲和徐贲赴山阳县诈审县令茹太素,却不妨茹太素宦海老吏,哪里那么容易上当?后来亏得纪纲拉上了正在山阳县做监察御史的陈瑛,方才解了困,功成身退。而陈瑛也因此案被燕王朱棣推荐给了洪武皇帝朱元璋,几年功夫下来,陈瑛凭借着自己的手段已然从一个从七品不入流的小官做上了正三品的左副都御使。
陈瑛是个精细得不能再精细之人,怎能不知道这里面的情由呢?洪武皇帝晚年的性子克忌多疑,动不动就大开杀戒。如今无端来了这么一个泼天大案,相关的、不相关的,谁不会担心自己被卷入其中啊?所以人人都盼望着这个案子能从小了审,最好只纠察郭恒、李彧、赵全德三人,该杀就杀,该剐就剐,只要不牵扯旁人,那就是上上之策,天下太平。这是百官的心思,怕也是太子的心思。满朝文武里,也只有吴庸这么一个呆子会磨刀霍霍、不怕事大。
眼见案子审不下去,锦衣卫自然将三法司会审的事禀告给了洪武皇帝朱元璋。朱元璋原是要让都察院的陈瑛改陪审为主审,跃居水火不容的吴庸和王惠迪之上。可陈瑛是何其聪明之人?自己年纪轻轻、好不容易爬上高位,怎会去捡这么一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红炭头呢?因而陈瑛百般推脱。洪武皇帝无奈,仔细思量之下,竟居然就让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理寺卿吴庸主审此案,陈瑛和王迪惠反倒都成了陪审。
吴庸真是人如其名,虽精于刑狱,在人情世故上却是十分的平庸,甚至有些愚钝。吴庸其实早就疑心在这个案子里一直替人犯回寰的刑部尚书王迪惠有些蹊跷之处,如今一朝权在手,他还不使出自己的浑身手段来行刑逼供、敲打人犯?
说来也是骇人,也亏得这吴庸手段了得,一番审讯下来,原本作为主审的刑部尚书王迪惠果然也牵涉案中,贪墨银粮竟不在少数。吴庸得了口供,立刻就变着法子将王迪惠看押在了三法司衙门,一边却请锦衣卫赶去王迪惠的府邸抄了家,搜出银钱核算成粮食竟有百万余石。人赃俱获之下,王迪惠也不敢抵赖,只有招了供。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王惠迪竟又供出了数十名官员来。
一时间满朝哗然,洪武皇帝更是震怒,立刻就授予大理寺卿吴庸于全权追查此案,无论官职品级大小,吴庸都可缉拿审讯。
吴庸牛刀小试,果然快不可挡,得了皇上褒奖,正苦苦思索如何将躲在暗处的贪官污吏一股脑儿揪出来时,人犯之一的北平布政使李彧竟自己就开了口。从如何巧立名目地私设水脚钱、口粮钱、库子钱、神佛钱中饱私囊,到如何打点六部官员私吞了太平、镇江等府赋税,又是如何伙同十二行省布政使私分浙西的秋粮等等,竟然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牵连的京师、地方官员三百余名。
吴庸刑狱数十载,也是头一次见如此的泼天大案,心里又是吃惊又是骇然,却又有些莫名的激动,心下想着如此大案破在自己手里,就算不名留青史也得平步青云,亿兆百姓更会视自己为包龙图在世而顶礼膜拜。因而吴庸咬牙使出了自己的泼辣手段,将李彧供出的官员一一锁拿进京,挨个逼问。
如此藤缠萦绕,顺藤摸瓜,除了刑部尚书王惠迪之外,竟又牵扯出礼部尚书赵瑁、兵部侍郎王志、工部侍郎麦至德等当朝重臣。而六部左右侍郎以下的堂官,则无一幸免,共计贪墨银粮七百万石。十二行省自布政使以下,伙同贪墨者竟过半数。
这真是太骇然了,一番审讯下来,天下官员竟有半数搅合在里面不能幸免,侵吞宝钞金银,贪污税粮、鱼盐,折合粮米,共计两千四百余万石,近乎大明一年国库的收盈。
洪武皇帝朱元璋生平最恨的就是贪官,可如今自己得了天下,一个小小的郭恒案竟然就查出一半官员参与其中,贪墨国库。原本年迈的朱元璋又是羞又是恼,一气之下便就病倒了,留下这许多官员如何措置,没有一个人敢上奏插嘴。约莫过了三日,朱元璋身体稍安,这才召集太子朱标及一些近臣入西暖阁商议,不料原本仁厚懦弱的太子竟在处置这些官员上和洪武皇帝争得面红耳赤,直将朱元璋气得拔剑欲将太子砍杀当场,亏得众人拦住了。
可这些涉案官员却没有落得好下场:户部侍郎郭恒、北平布政使李彧、提刑按察史司赵全德、胡益、王道亨、礼部尚书赵瑁、刑部尚书王惠迪、兵部侍郎王志、工部侍郎麦至德被处于弃市。六部左右侍郎以下则尽数处斩。各地布政使司官吏,死者数千人。
一个案子,牵连下来,竟杀了上万人。一时间京师四周哀嚎遍野,小民百姓都吓得连日关门闭户,只是悄悄躲在屋里烧香拜佛,送别冤魂。却在此时,也不知是谁牵了头,从士林子弟到山野村夫,竟按了数万个手掌印,上书洪武皇帝,为在郭恒案中被处死者鸣冤叫屈。这一出,却大大出乎朱元璋所料,奈何民意所向,饶他杀伐决断也不能不为之侧目。为了安定百姓,便可惜了那位不食人间烟火、手段歹毒的大理寺卿吴庸,也被洪武皇帝斩首于闹市,熊熊如火的民心这才平复了下来。
所有的这一切,都被躲在北平府大庆寿寺的道衍却看得清清楚楚——郭恒案里的一番杀戮,燕王朱棣只折了李彧这一条臂膀,其他被处死的官员不是秦王的人、便是晋王的人,亦或是太子朱标的人。若是仔细盘算下来,秦王对朱棣放的这一支暗箭,竟将自己、晋王和太子的大半势力给赔了进去。
道衍暗赞李彧真乃当世豪杰之余,却也不禁在想,那李彧所述的将百官牵连进去的口供到底是真是假?只可惜随着李彧的命丧九泉,这也成了永久的谜团,再没人能解得开其中的真相了。
第四十八章 【收拢民心】()
郭恒一案被杀的人委实太多,老天似乎都为之震动,自洪武十八年五月起,河南、山东、北平等地连月暴雨,尤以河南受灾最是严重,光开封一府的灾民就达八千余户。便在此时,五开峒族的吴勉死灰复燃,又纠集了数千人的队伍占了当地县城,自称“铲平王”。是年十二月,麓川平缅宣慰使思伦发又忽然反叛。一时间好好的一个大明朝,眼见又是一副风雨飘摇的气象。
于是整个的洪武十九年,朝廷都在忙于赈灾。先是赈济江浦县灾民六千余石,后赈济河南诸府州县灾民钞五万三千三百余锭,四月下诏旨赎河南灾民典卖子女,五月又另行赈济开封府三千一百户。总算稍稍堵住了口子。然而人心难归,民间又莫名谣传出不少流言蜚语,甚至当年被洪武皇帝以迅雷手段除掉的宰相胡惟庸,也多了许多所谓兔死狗烹的说法,就更别说魏国公徐达、曹国功李文忠暴毙的事儿了。
眼见天下人心暗涛汹涌,顶替吴庸做了大理寺卿的原都察院左副都御使陈瑛上任之后重查旧案,居然捅出了一个惊天密案——前明州卫指挥林贤党附胡惟庸,伙同倭僧,假作进贡来朝,图谋造反,诛三族。
胡惟庸居然暗通倭寇?若真是如此,那此人就死有余辜,前番“兔死狗烹”的留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可胡惟庸已经被斩首六年了,怎么又平白地多了这一条罪名?他又如何能私通日本,图谋当今万岁呢?
便在此时,朝廷不失时机地颁布了御制的《大诰三编》,书中以胡惟庸案作为反例,竟详细地将胡惟庸私通日本国的来历说了出来。却原来前明州卫指挥林贤帅兵守御,以备东海防倭,趁在京随驾之时与胡惟庸交通,结成党弊。洪武皇帝责指挥林贤就贬日本。居三年,惟庸暗差私往日本取回,就借日本国王兵,假作进贡来朝,意在作乱。其来者正使如瑶藏主、左副使左门尉、右副使右门尉,率精兵倭人带甲者四百余名,倭僧在外。比至,胡惟庸却已被诛戮,其日本精兵就发云南守御隐遁。至洪武十九年方被大理寺卿陈瑛审了出来。
《大诰三编》颁布之后,朝野内外呆愣了很长一段时间,原本躁动的民心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得有些措手不及,似乎便要就此平息下去。只有一些老辣的官场积年,私下里会觉得事情来得有些蹊跷。这大理寺卿陈瑛刚刚上任,重审堆积如山的旧案,凭什么就那么巧审了这个林贤案?林贤案中如此多隐秘之事,凭什么陈瑛刚一接手就可以知道这么多底细?如此种种,似乎透着一丝说不清的稀奇。
其实,林贤案中的细节,早被纪纲手下的“红线头”查得清清楚楚,所有的信息也早就报到了远在北平的道衍和尚那里。道衍身处大庆寿寺,却对朝局洞若观火,眼见情势对洪武皇帝不利,便不失时机地暗中支使在汪广洋案中就投靠燕王的陈瑛上了这么一个条陈。这个条陈对洪武皇帝无异于一场天降的及时雨。可陈瑛是何许人?朱元璋自然知道是燕王在山阳发掘推荐过来的。这么一出戏,既帮了洪武皇帝,也帮燕王在大局不利的情形下赚取了一点点圣意,又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一个林贤案,一部《大诰三编》也只能稍安民心罢了。洪武皇帝善于权术,怎会没有后招?很快在洪武二十年,朝廷明旨,故元太尉纳怵卷土重来,拥众数十万人,占据松花江以北,常于辽东及辽河流域流窜,为大明东北之大患,便命宋国公冯胜为征虏大将军,颍国公傅友德、永昌侯蓝玉为左右副将军,南雄侯赵庸、定远侯王弼为左参将,东川侯胡海、武定侯郭英为右参将,前军都督商焉参赞军事,率师二十万北征纳哈怵。
如此在外树一强敌,一时间人人眼里都盯着残元,心里惦记着的也是北边军事,茶馆市井说的也都是此次北平的用兵方略。什么胡惟庸通敌、郭恒案中死去的万余冤魂,老百姓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谁不祈盼着朝廷再打一个打胜仗呢?
常遇春死后,宋国公冯胜乃是仅次于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的第三功臣,如今徐达与李文忠薨逝,用兵大事自要落到他的头上。然冯胜虽在小节上多有瑕疵,却也毕竟是沙场老将。
是年二月初三日,冯胜率兵抵达通州,侦知纳哈怵分兵屯守庆州,遂派右副将军蓝玉率轻骑趁着天降大雪奇袭,杀其平章果来,擒其子不兰奚。三月初一日,冯胜等率师出松亭关,筑大宁、宽河、会州、富峪四城,屯兵大宁,伺机而动。直至五月,雪融草长,冯胜方率大军直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