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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复声立即把酥油糕往身后一藏,然后,再伸出那只空着的手。
林得中被酥油糕一刺激,智商也有了一个飞跃,当即明白其意,没有半点不舍地便将那本书献了出去。
第四章 月夜下的身影()
用手抄本换来的酥油糕,林得中也觉得来之不易,捧在手上,一边蹦跳,一边端详。端详的口水流了一胸脯,这才坐到了屋檐下的门槛儿上,大口吃了起来。
此时,正为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生闷气的林士修,无意瞥见林得中,气鼓鼓对许氏道:“看你儿子,就知道吃!刚吃完饭,又不知在吃什么!”心中暗自愤然,我怎么就没找个识字懂读书的媳妇儿呢,那样,才能配得上我这满腹的经纶哪。
许氏一听,心中疑惑,再往门口林得中的方向一看,见其手中有金色不明物体,当即想到了酥油糕。“哎呀——!你吃什么呢!”许氏惊叫着,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口,伸手想去抢林得中手中之物,却为时已晚。林得中最后一口,已经塞进嘴里。
“娘,真好吃!”林得中鼓着两个腮帮子,呜囔呜囔地一边嚼一边说。脸上笑得无比呆萌。
想想那酥油糕刚从鸡窝里出来的样子,许氏差点儿没吐了。她抬眼一瞧,林复声正远远地抱着那本值钱的手抄本,冲她一个劲儿的笑。
林复生的长相甚是讨喜,大大的眼睛,白白净净的,外形随了杨氏。如此一来,即便他本意是在坏笑,可搁在他那张小圆脸上,却显得甚为甜美可爱。
许氏看着这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儿,简直要炸了,却偏偏不能发作,直气得浑身直打哆嗦。
吃过饭后,杨氏坐在床边儿,一边缝补衣裳,一边儿不时抬眼瞄一眼,旁边看书的林复声,脸上是溢满了笑容。
“复声,你何时会写字的,竟与你爹一起瞒着娘。”
闻言,正擦洗身上的林士通,咧嘴笑了,“我也是才知道的,这次到镇上,我买东西算错了账,付账的时候,这小子拦着我,一个劲儿的摇头,我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他这才没办法在地上写了几个字,告我算错了账。”说着笑呵呵地,朝林复声脑门儿上就弹了一奔儿。
林复声疼得直呲牙,小手一捂额头,躲进杨氏的身后。心道:听这意思,您应该是在夸我吧?怎么还下这死手。我真不是您儿子。
杨氏看着爷俩儿这么玩笑,到是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林士通往床上一坐,继续笑道:“我看呐,这小子肚子里止不定偷识了多少字儿呢。”
杨氏闻言,扭身看看林复声,神秘道:“复声,告诉娘,你都识了多少个字儿,又会写多少字儿啦?”
林复声不是不想显摆,只是在受到两岁时那次打击之后,他就立志,要韬光养晦,在不确定他能一语惊人之时,他是绝不再说一句话。这小子的性格,还真能做得出来。在前世,他就这么跟他那个传统顽固又专治的教授父亲,这么冷战过。只不过,那时是一对一,谁也不说话,如今,他是一对多,成了众人眼中的哑巴。
听闻杨氏问他,林复声抿着小嘴,闭着眼睛,小脸斜向上轻轻一扬,卖起萌来。
一瞧林复声这样儿,林士通大笑,“喝!这小子,还藏上啦!”说着又要伸手往林复声脑袋上来一下。
林复声这回可躲得快,跐溜一下子,好似泥鳅一般地钻进了被窝。
夫妻俩看着争气的儿子,开心地相视而笑。
夜半更深,整个水溪村安静了下来。林家院子里更是不时传来几声蝉鸣,偶尔从鸡窝传来几声咕咕声。
正在所有人都在酣睡之时,月光之下,一个一米来高的小小身影出现在院子里的亮光处。
林复声正借着月光捧着书,低声朗读。读一阵,还用手中的树枝,在地上写几笔。
年复一年,他就是这样,回避了众人的目光,偷偷在月下读书习字,誓要在这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使得当年的风光重现。
不知不觉,月影偏斜。林复声抬头看看月亮,时候已经不早了。他起身拍拍土,正要往房中走时,却听到二叔屋里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你一晚上了折腾什么?”声音是二叔林士修的,语气里满是埋怨。
“你还能睡得着啊?”二婶的声音也传了来。
“有什么睡不着的。”
“那个哑巴都能写字了,可咱们家中儿却连识字儿都不行。这怎么行,你这当爹的,到是也教教儿子呀。”
“为夫日夜苦读,哪里来的空闲教中儿啊。若要误了明年的县试,岂不又要再等。”
“说得也是,那,不如让咱爹教,他怎么说也是个秀才呀。”
“哼!真是没见识,且不说咱爹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就算爹没这个病,也不能让他教啊。”
“这又为什么呀?”
“咱爹虽说是勉强考中了秀才,却仅是个增生,能教得好吗?你别瞎操心啦,中儿蒙学之事,为夫早有打算。我要送他,去李家村,李夫子那儿去。”
“李夫子?”
“李夫子是廪生,听说当年还是乡试时,被众人看好的解元。只不过,后来似乎出了些意外,没能参加。之后,也不知怎么的,就再也没去考过。这么些年一直隐居李家村,教书育人。”
“呃,这么说,这个李夫子,很厉害啊。”
“那是自然,李夫子那里曾教出过很多名士。十里八村名声那是响当当的。就连很多镇上的有钱人家,都慕名前往的。”
“哎呀,那太好啦!咱们家中儿就去那儿了。”
林士修顿了顿,又不禁皱眉摇首,“好是好,可就是一样儿,李夫子那里的束修,可是少不得的。”
林复声听到这里,也懒得再往下听了。不用听,他也知道,接下来二叔二婶要讨论的,一定是怎样从家里要钱了。
这家中又要热闹咯。
林复生摇摇头,小声地回自家屋去了。
果然,次日天刚蒙蒙亮,许氏便偷偷去见了祖母王氏。
要知道王氏跟着个半疯的秀才相公,过了一辈子,是一路苦过来的。所以,钱在她眼里,比什么都重要。若要从她手里抠出半文钱,那可真是难事儿了。
早饭时,看着许氏恭敬地搀扶着王氏,来到饭桌前。满脸堆着笑,“娘,您慢着点儿。”
待王氏落座后,许氏更是殷勤地给王氏盛饭。
看样子,这许氏是给老太太灌了不少**汤。老太太王氏的脸上一直洋溢着满意的微笑。
这次,一定又是许氏又对老太太承诺了,在不久的将来,等二叔做了官,就接全家住大房子,过好日子,有丫鬟伺候什么的。
许氏讨好老太太,那是很有一套的。她最了解王氏的心理,爱财,做了一辈子官家夫人的梦。这和许氏的内心不谋而合,所以,她说的话,老太太是很上道儿的。
第五章 杀鸡取卵()
“今天呀,吃饭前,我想跟你们商量个事儿。”老太太王氏接了许氏一个意味深长的小眼神儿之后,便放下碗筷,开口对众人道。
林复声暗暗摇头,二叔二婶行动好快,不知道这回又打算出什么阴招儿了。
“娘,什么事儿,说吧!”林士通放下碗筷,微笑着看着母亲王氏。
“咱们家呢,这两年用钱的地方多,不仅老二要去考功名,中儿也都七岁了,年纪不小啦,再耽误下去也不是回事儿,得尽早给找个先生蒙学才是。”
“让士修教中儿不是正好吗?”刚听到这儿,林士通不以为然地笑道。
林士通想也没有多想的脱口一句话,却使得许氏不高兴了。嘴角瞬间耷拉下来,尖声道:“哟,他大伯,这可不成啊。士修现在已经是没日没夜地念书了,若要再挤出时间来教中儿读书习字,万一县试的时候,再生病了,那可怎么得了。”
林士通是个心宽之人,没那么多心思,自然听不出许氏的话外之音,还真是认真地低头思考了起来,“呃,那,不如让爹教中儿。爹再怎么说也是个秀才嘛,这教中儿还是”
“秀才?谁是秀才啊?士文中了秀才啦?好啊,哈哈哈”林士通话音还未落,林老爷子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起来,拍着桌子差点唱起来。
“刚刚还好好儿的,怎么一提秀才,又犯病了。怎么士文也出来了,真是的”许氏本就对林士通的话,不高兴,现在又跑出来个突然犯病的林老爷子,心中大为不满,不由得小声嘟囔出来。
林老爷子口中的士文,是林家三子,是老爷子最看重的孩子。据说,这个林士文自小聪颖绝伦,也是三岁能背诵诗书,五岁能书,到了七八岁时已经能出口成章了。可是,真应了那句话:天妒英才,在他十六岁参加院试时,竟意外死在了考场。最后,判定是读书过劳而死。也就是今天常说的猝死。
林士文刚死那会儿,老爷子真是悲伤过度,疯病一连犯了好些年都没好。可见林家三子,在老爷子心中的地位之高了。即便,现在三子都已经故去多年,老爷子还是常常念叨。
林老爷子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根本没理会许氏的埋怨,继续笑呵呵地道:“士修身子弱,那是因为整天呆在房里,不动弹的过。以后啊,多跟着士通,去地里干干活儿,就好啦!”
闻言,林士修脸上挂不住了,一脸怨怼地瞥视着林老爷子,嗫嚅道:“爹,您犯病了,就少说两句。”
“什么?你又病啦?唉!一到县试就犯病,我看你呀,就断了考功名的想法吧,帮着你哥种地去得啦!”林老爷子老了老了,耳朵也不大好使,曲掌拢在耳朵上,将头伸向林士修的方向,要仔细听他说什么。
若说在这家里头,林复声最喜欢的就是这位林老爷子,和蔼可亲,仗着自己又疯又聋,成天跟人说话打哈哈。
此番林老爷子一番疯话,竟整得林家二叔弄了一张大红脸。林复声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声。
别人没注意,可坐在林复声旁边的杨氏却听了去,惊喜地看着儿子。
许氏这时不耐烦地偷偷白一眼林老爷子,随即看着林士通,道:“他大伯,你瞧见啦,爹他哪里能教得了书啊。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吧。”
林士通皱起眉头,表情很是慎重严肃地点点头,“那,中儿是想去哪里蒙学呢?”
听到大哥终于开口问了,林士修笑道:“大哥,离咱们村不远,李家村里,有个李夫子,听说教得很不错。大凡他带过的孩子,至少都能过府试。唉,二弟我是没赶上呀,不然,我也想去跟李夫子学上几年呢。”
这个二叔还真是厚脸皮,年纪不小了,连这话都说得出来。想想他一个有家有孩儿的阿叔级人物,突兀地坐在一群小屁孩儿中间,摇头晃脑地跟着夫子念三字经。这场景简直要笑喷在坐的林复声了。
“好啊,那就让中儿去吧!”林士通答应的到也好爽。
“好是好,就是”林士修低头,故作不好意思。
“怎么啦?”林士通问道。
林士修此时递了个眼色给许氏,许氏便接过话茬,道:“他大伯,你是不知道,李夫子德高望重,声名响当当的,人家那儿收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束修高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