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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灵军卒在周遇吉的引领下,三人组,十人一队,井然有序地将整个县衙围拢起来,他们很有耐心,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一旦遇上劫掠财物的乱卒,广灵军都会干净利落地将其剿杀。
接连憋屈了几个月,这些杀过人的汉子早已经嗜战功如命,可却一直苦于没有不开眼的贼寇来试刀,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乱军生事,他们哪里肯放过这博取战功的机会?
甫一接触,一心掠财的乱卒便死伤惨重,他们根本不是广灵军的对手。
太弱了,太弱了!
这就是大明边军?怪不得建奴连年犯边,却连像模像样的反击都没有。
接连砍杀了四五个乱卒的周遇吉连连摇头,嘴里直呼不过瘾。
县衙以北,程丘带着一百多名乱卒刚刚蹿出后衙,这时候,对于苗木风他已经不抱希望了,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能够逃出县城。
只要逃出县城,凭借这百十号人马,程丘觉得自己也可以活下去。
有时候,转机往往就在不经意间出现,就在程丘打算放弃追寻苗木风的时候,两个乱卒大呼小叫着,说发现了县令的下落。
怎么办?是追苗木风呢,还是逃命要紧?
就这么两手空空的逃出去?刘永贵那里定然是回不去的,从今往后,程丘唯有做一个无家可归的马匪,可是这样的话,他又觉得太不甘心了。
在乐平城,程丘不大不小也是个官儿,往日里的享受更是样样不缺,陡然让他成为一个马匪,流离漂泊,他还真有些不适用。
“拼了!”几乎没有犹豫多久,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剩的程丘便下了决定。
“弟兄们,抓不到苗木风,我们只能去做马匪,可要是抓了他,我们依旧可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做我们的官军!”
在程丘的鼓动下,原本士气跌落谷底的乱卒顿时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着,反正事情已经做下了,与其惶恐不安,倒不如再拼一把。
赌徒输急眼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无所畏惧,而他们总觉得可以在下一把赢回全部的赌本。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不肯收手()
眼下,程丘一帮乱军就像走投无路的赌徒,他们自以为自己选对了路,其实却已经无限度地接近了悬崖。
只要往前一小步,马上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其实苗木风原本已经跑远了,只是当他得知援军到达,可乱军却也逃了的消息之后便想出了这么一个以身相诱的计策来。
苗木风是在赌,他相信,只要他肯现身,程丘就一定会追赶过来。
身旁的六名暗卫已经准备了一道简易的工事,他们冲进了一个院落,然后用木桌、木板讲大门封堵的严严实实。
乱卒要想入院,只能翻墙而入。
院落中,暗卫已经抽弓在手,他们屏息以待,只要贼人敢露出半个脑袋,他们就会干净利落地予以射杀。
苗木风做下以身相诱的决定时,早已经征得了暗卫的同意。
不然的话,仅凭苗木风自己,他是万万不敢冒险的。
只要护卫抵挡住一炷香的功夫,援军一定可以到来。
问题是,六名暗卫能够抵挡的住如狼似虎的两百名乱卒吗?
乱军很快就来到了苗木风藏身的院落所在。
这处庄园墙高八尺,院门厚重结实,看上去就是个大户人家。
城内发生骚乱的时候,这户人家大门紧闭,院内的几个护院手持木棍,严阵以待。
家主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管来者是谁,一律乱棍打出。
可没曾想,乱军没等到,却等来了县令苗木风一行。
苗木风这些年来受到刘永贵的掣肘,几乎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然而,他毕竟也是乐平城的一县之主。
如果苗木分放下身段,本地的大户人家还是很愿意与堂堂的县尊交好的。
眼下,这严姓人家就是与苗木分交好的大户之一。
当时,瞧见县令不告而访,家丁哪里敢造次,他们急忙通秉了家主。
严宽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他虽然不想搀和到城中的这场乱事当中去,然而,苗木风登门而来,他要是拒绝的话,就等于跟县令撕破了脸。
况且,据说苗木风与参将王腾勾搭上了,就是再给严宽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跟王腾较劲。
于是乎,苗木风一行顺利进入了严府,而严家的十名家丁也被临时抽调,加入了抵挡的阵列当中。
算上苗木风的两名家丁,暗营的暗卫已经有了十二名帮手,这些家伙兴许上阵厮杀还有力有不怠,但是,让他们痛打落水狗的话还是绰绰有余的。
从正门而入的打算失败了之后,门外的乱卒很快搭成人梯,他们三三两两地趴伏在墙头上,正到处张望、打量院内情形的时候,一支支嗜血的箭矢冷不丁地疾射而来。
遴选入暗营的人手都是侯十九千挑万选出来的佼佼者,他们箭术高超,武艺高强。
此番暗卫在院内早已经蓄力以待,六支箭矢,个个命中目标。
箭不虚发,血从墙头喷溅而下,尸首跌落在地。
墙下的乱军猝不及防,有好几人被砸了个结结实实。
陡经变故,乱军完全慌了手脚。
“啊,苗木风身边竟然还有持弓的护卫,这可如何是好”
六条活生生的性命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乱军,苗木风不是那么好抓的。
要想进院,可以,拿性命来换!
程丘阴沉着脸,他已经耽搁了太久,更浪费了好多次机会,这时候倘若不能抓住苗木风,再半途而废的话,只怕他连这百十号人都掌控不住。
有时候,明知道错了,可别无选择之下,你只能错到底。
在看到军卒从墙头坠落的瞬间,程丘意识到了,这可能是苗木风以身相诱的圈套。
然而,明白了又能怎样,落荒而逃?
没有刘永贵的支持,这百十号人又能坚持多久?
程丘咬紧牙关,他大声喝道:“怕个鸟,不过几张破弓罢了,都给老子听着,我们只有杀进去,捉了苗木风,才能有活路,不然的话,你们以为王腾会饶了我们?别他娘的做梦了。”
说罢,程丘一马当先,他踏着军卒的臂膀,飞也似的跃上墙头。有了之前的教训,程丘不敢在墙头多做停留,而是直接跳下了院墙。
院内毕竟人手有限,而且利弓只有六张,当程丘身先士卒,冲上墙头的时候,原本还在犹疑的乱卒也一窝蜂似地攀上了墙头。
一时间,墙头上到处都是乱卒的身影。
饶是暗营的暗卫施出了全身解数,却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射中了这一个,马上又会冒出另外一个。
在程丘的引领下,这百十号乱军完全爆发了,他们大呼小叫着,咒骂这不公平的世道。
“噗通噗通”,很快就有乱卒翻下墙头,进入了院落。
院中的暗卫射来了一支箭矢,却被程丘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
“兄弟们,杀,杀过去!只留苗木风一个活口,余者格杀勿论!”
当身旁聚拢了三五个人手的时候,程丘抽出腰刀,他直剌剌地往前冲去。
前方,十二个家丁护卫颤颤巍巍地举着竹枪,不知所措。
竹枪是暗营的暗卫仓促赶制出来的,用它们作武器,可以在最大程度上缓解家丁们紧张的心情。
程丘久在边塞,从未见过竹枪这等利器,此时眼瞧着一帮家丁竟然拿着绿竹做武器,他当下有些轻视,嘴里道:“瞧着没有,护卫只有六个,其余的家伙连把趁手的武器都没有,只能拿这竹子来唬人,弟兄们,杀过去,苗木风就在里头!”
几十步的距离转瞬既至,在家丁护院门还在犹疑的当口儿,程丘已经领着十多号人冲了过来。
十步、五步、三步!
两者相距越来越近,可从未用过竹枪的家丁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发力。
乱军来了?这可怎么办?
恰在这时,暗营的暗卫统领陡然发出一声暴喝:“刺!”
不知所措的家丁闻言一哆嗦,下意识地把竹枪往前一桶。
只听得“噗哧”“噗哧”,一阵惨叫声响起。
刚才还冲得欢快的乱卒很快就被刺的血水横流。
若不是程丘躲的飞快,他差点也被开膛破了肚。
四下里,到处都是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怎么会这样?那该死的竹子怎么会有如此的威力?程丘有一种噩梦未醒的感觉。
“收”,暗卫头领又是一声暴喝。
这下子,完全尝到甜头的家丁们收的飞快,适才那番刺杀,战果辉煌,连他们自己都有些不敢想象。
区区一杆竹子,竟然真的能克敌制胜。
这王腾的麾下还有什么隐藏的杀手锏没有使出来?
不知不觉间,原本惶恐不安的家丁已经完全稳住了心弦,他们觉得乱军不再可怕。
对方也是血肉之躯,刺上去也会流血,会惨叫,会恐惧。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况且,身旁还有王腾的锐士在此。
区区乱军而已,何足道哉?
一击得手,家丁们完全找到了感觉,他们在暗卫头领的指挥下,收发自如,竟然死死地将乱军挡在了院落的中门之外。
“刺!收!”
暗营的暗卫这时候已经丢掉了弓箭,他们抽出利刃,立在家丁身旁,为他们查缺补漏。
乱军如海潮,一波一波地奔袭而来,可家丁暗卫们组成的战阵却好像坚不可摧的海堤,任你风大浪打,他依旧不动分毫。
接连冲了三次,乱卒全都无功而返。
在一次冲杀过程中,程丘受了重伤,他被暗卫头领一刀砍在了腰腹上,血流不止。
几名乱军想搀起程丘,却被他拒绝了,他只是瞪着无神的大眼,喃喃地说道:“完了,一切都完了,逃吧,让弟兄们逃的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回来,王腾不会放过你们的。”
冲杀到现在,乱卒早已经又累又乏,之所以坚持没有溃逃,凭借的不过是一股子血勇之气罢了。
现在,作为领军人物的程丘倒下了,乱卒哪里还有厮杀下去的勇气?
不远处,似乎传来了巡街的鸣锣声。
这时候再不逃,待会儿可就晚了。
乱卒们当机立断,他们疯狂地砸开大门,逃之夭夭了。
这一次,苗木风没有让麾下出手阻拦。
厮杀到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又累又乏,乱卒一走,家丁们都瘫倒在地,不愿动弹。
就连暗营的暗卫都有些乏力了,只是碍于面子,才堪堪站立不动罢了。
程丘没有走,他喘着粗气,血水流了一地,四处的喊杀声渐渐远去,他回顾了这几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
从关闭城门与王腾作对的那一刻起,到今日里撺啜乱卒冲撞县衙,程丘可谓一错再错。
可世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广灵军的援军很快到了,由于苗木风成功迟滞了乱卒的逃窜势头,除了三两个狡猾的漏网之鱼,绝大多数乱卒都被搜寻了出来。
当时,聚拢在县衙门外的乱卒、衙役足足有一千多人,只不过后来冲入县衙滋事的人数少了些,差不多在六百人上下。
按照王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