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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第5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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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关系格外亲近,算是张四维门下干将。

    张四维行事内敛而周全,既然保举了范进做宣大巡按,也自然要做后备。从理论上看,宣大属于战区,宣大巡按的事权未必能干涉到山西,但是在行政区划上,山西与大同又处于一个大战区体系之内,他如果想朝山西伸手也不为过。何况还有张舜卿这张牌在,真想伸手没人拦的住。安排自己的门人李植做山西巡按,就是他安排好的一手后招,以李植牵制范进,避免范进真的在自己的桑梓搞出事端。

    如今巡按事权渐重,几与巡抚可以分庭抗礼,黄尓立在朝中没有奥援,如果没有在京师新建书院读书的经历连知州都未必当得上,以李植的地位和权柄指名严参自无不中之理。因此这一老一少谈笑之间,实际已经将一位知州的纱帽打落在地。

    正在此时,忽然几声女子凄厉的尖叫透过窗纸传了进来,张允龄看看李植,见后者如同老佛入定全无反应,摇头道,“老夫这些年一心向佛疏于管家,下面的人便怠惰起来,做事越来越不用心,贵人在此,怎可如此吵闹?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正说话间,房门被人敲响,随即张家三少张四教笑着推门而入,“真不曾想到,王诚那穷酸家中竟有这么个水灵娘子,若不是亲眼得见却不曾信。只是这女子太没教养,又踢又抓,还咬伤了一个下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弄住她,方才那一嗓子没吓到汝培吧?”

    李植连忙道:“三叔多虑了,小侄虽然是文官,胆量还是有些的,不至于被个村姑的叫声吓到。”

    张允龄对于三子很是偏爱,朝他一挥手道:“也是个管家的人了,怎么行事还如此毛躁,真是越大越不长进。什么叫穷酸?那是个读书人,侮辱斯文,文昌帝君可不会答应。快些下去吧,别让汝培笑话你个长辈。那女子是有名的蒲坂一枝花,模样怎会不俊?当初便是颗可口青梅,如今自然是颗熟果。你们好生安顿着她不要多管,她的礼数由为父来教。”

第五百二十四章 谋事(下)() 
    “老夫幼年失怙,少掌门庭,服贾远游。南至淮泗北至沧博,游商二十载受尽颠簸之苦,所好者,惟花草而已。只是那时终日为生计奔波,无暇赏玩花草。如今年岁大了,再没有力气到外间奔波,只好在家中享享清福。好在子孙孝顺,知道我的喜好,故此遍寻花草移植于此,也算是以娱晚年。”

    张家后花园内,张允龄与李植前后而行,徜徉于花海之中。晋地不比江南,不是个种植花草的好地方。但是宰相之家想要做些事也不是区区地形所能限制的,这处宅院凿地为圃,遍植奇花异草四季芳菲不断,于蒲州亦可算一景。

    李植看着这些花草,不住点头称善连连恭维。张允龄又道:“花草虽好,却总是死物,老夫年纪大了,子孙绕膝仍觉寂寞,老妻又以下世,身边总要有个说话的人才是。”

    “正是,学生也觉得老太爷身边缺少几朵解语花,实在美中不足。”固然知道张允龄天赋异禀虽老不衰,家中多蓄内宠,也听说有张允龄身边的丫鬟悬梁之事。但此时此地只能顺情说好话,李植又不是笨蛋,不会在这个时候泼冷水。

    张允龄点头道:“是啊,汝培所言正和老夫之意。王生乃是我们蒲州的一个秀才,家中一贫如洗偏生让他娶到个如花似玉的美貌娘子。去岁踏青之时老夫偶见他们夫妻同游,真有明珠投暗之憾。结果没过几个月王生便暴毙了,甩下一个那么个小寡妇,也是让人心生怜惜。他家无隔夜之粮,哪来的财产葬夫,整个丧礼开销都是老夫一力承担,他家欠下的债便是十几石好米。如今本利相叠,已是四十石上好白粮,一个妇人哪来的力气还债?总不能让一个秀才娘子沦落到烟花之地,损了读书人的名声。老夫发个慈悲,免了她的债务让她过好日子,她到是不欢喜,王家的族人还要去告,这真是让人心寒,都像他们这么闹法,这个世上还有谁敢做好人?”

    李植道:“老太爷放心,学生既知此事,就不会坐视。察院会把这个案子要过来秉公而断,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许她以身抵债已是宽厚,怎敢纠缠不清?定要他们当堂具结,不再搅闹就是。只是老太爷的好日子,学生却未备办什么礼物,这可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张允龄哈哈笑道:“汝培这么说就见外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再说一个仆妇而已,又哪算什么喜事,无非寻个由头喝几杯酒罢了。人年岁大了就好热闹,越热闹越好,一会你写个贺贴就可。”

    李植满口子应承,沉吟片刻又道:“小生自风陵渡口过河之时,听了几个江湖闲汉交谈,言语中似乎提到退思和尚方剑。这晋中地面百姓愚昧,分不清戏文与朝廷体制,退思巡按宣大,怎么可能到蒲州来?不过若是王家人也这么糊涂,跑到宣大去告状,老太爷面上怕不好看。”

    张允龄冷笑一声,“子维收徒有教无类,贤愚不辩。范进的孝心比起汝培,可是差了一截。说来子维不但是他的恩师,更是他的媒人,他到了山西地面却不来看我,只送了封请安书信来,目中太过无人!不过若说王家人告状,这倒是不至于,大同那个地方靠近边关,最近又有北虏游骑作乱,地面上乱的很。王家人长了几个脑袋,敢到那里去送死?再说二弟就在大同为筹办军粮,真若是有官司,自有他来应对。”

    见张允龄如此笃定,李植便不再说话,只陪着张允龄赏花。张允龄指着花草道:“这里的花草其实不算好,真正好的花草在内宅,由我那孙女梦儿打理。她在家中绰号花神,伺候花草最为用心,汝培随我一起去看看如何?”

    李植连忙摇头道:“不方便男女有别,小生万万不敢。”

    “你是子维的弟子,又是乡亲,于老夫眼中与家中子弟一般,有什么可避讳的,正好让梦儿看看你这个世兄,随我来。”

    说话间张允龄已经拉着李植大步向前,他的身体比年轻人毫不逊色,李植又不敢挣扎,只好由着他拉拽向前。边走张允龄边道:“汝培是祖父那一代搬到扬州的吧?你祖父在扬州经营盐业,与老夫也曾见过,当时老夫就说他虽然改了籍,但是一口山西土音未变,一听就知道是乡亲。你的山西腔像极了你的先人,简直一般无二,半点扬州口音未带也是奇事。”

    李植连忙赔笑道:“老太爷说的是。原籍虽改,乡音依旧,这一口山西腔我们祖孙三代都改不过来。家父当年在福建做藩司时,同僚还奇怪,怎么个扬州来的老爷,一口山西话。”

    一老一小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阵张允龄道:“说来也是缘分,老夫不止见过令祖,当年与令尊也是见过的,那时还是月港初开,老夫这个乡下的土包子要去开开眼界,便在衙门里遇到。人在异乡得闻乡音,那种感触你们年轻人是体会不到的。那次我们一见如故秉烛夜谈,算是忘年之交,只可惜天不假年,老朽这老骨头还在,令尊却已经故去,提起来令人唏嘘啊。是以汝培路过山西时,老夫听说你是故人之后,立刻就派人给四维送信,绝不能亏待故人之后。咱们山西人做生意,靠的两样东西,一是信义,二是团结,差了哪一样都寸步难行。你也给咱们山西人争气,中了二甲进士,也让你家中光彩。”

    “晚辈多谢老太爷造就,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山西人帮山西人是应该的,不必客气。四维在书信里也没少夸奖你,说你聪明,有冲劲,学问也好,最重要的事人品出色。在督察院里是有名的直言敢谏,这很好。朝廷设立风宪,就是让你们弹纠不法,为天子访查奸佞。所以做风宪的,必须胆子大,不能胆小怕事,更不能装聋作哑。不管是权臣还是宠臣,胡作非为的,一个都不能放过!如此才是柏台风骨。”

    两人边说边行,此时已经走过月亮门洞,来到内宅。走不多远,就听阵阵琴声传来,曲声悠扬悦耳,如同天籁之音,李植脚步一顿,张允龄回头道:“汝培觉得此曲可能入耳?”

    “这琴声空灵,不染红尘俗世,当真是仙家手段。如今提起丝竹一道多言东南,可是小生在扬州也不曾听过这么有仙气的琴声。”

    “扬州铜臭气太重,污了灵气,自然不会由此超凡脱俗的曲声。实不相瞒,这是梦儿无事抚琴呢,你随我去看就是。”

    张允龄拉着李植一路前行,走不多远便见到花园中一座八角凉亭,两个身材窈窕的丫鬟持扇而立,正中一个身着大红袄裙的女子正在拨弄一张古琴,随着十指滚动,几只无名雀鸟围绕在女子身边飞舞盘旋叽喳不停,似乎在为她伴奏。

    原本李植碍于男女之别不敢多看,可是这等奇景生平未见,不由把目光转过去,随即便呆住了。

    美人!真正的美人。

    从小生在扬州的李植美人不知见了多少,何况他才华出众家室又好,身边从不缺少美人。在秦楼楚馆也是出名的豪客,不知让多少花魁行首为之倾倒甘愿自荐枕席。可是跟眼前女子相比,他所经历过的女子便成了土鸡瓦犬,连家中那位品貌端庄出身名门的夫人,也成了不堪入目的黄脸婆。

    光洁如瓷的肌肤,精致到极处的五官,配合上她那如同仙女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让李植的心跳骤然加快。这位本来见惯风花雪月的欢畅浪子,这时却变成了毛头小伙子,额头上汗珠滚动,喉咙阵阵发干,连吞了几口口水都不曾缓解。

    女子这时也看到了两人,琴声一乱随即停了下来,起身撩起裙子下摆向这边走来,随着她越走越近,李植的心也就越跳越快。她年纪不算小了,但也不会超过十八岁,还不算老。看她的穿戴打扮应该还没嫁人,只是这么大了应该早有了婆家。可是张家几时有此绝色自己怎么不曾听说,更不知她许了谁家子弟她是不是在看着自己?这么近的距离一定看到自己了。该死,自己今天为什么不穿官袍前来,也好让她知道,自己乃是朝廷命官不是个落第士子。

    可是女子的目光只在李植脸上一扫而过,随即来到张允龄面前飘飘下拜道:“不知老爷前来,女儿未曾迎接,实在是罪过。既有客人在,女儿便告退了。”

    张允龄拉起少女,“梦儿不必见外,这是李汝培,乃是咱们山西新来的巡按,大名鼎鼎的李青天,国朝第一等好官,也是你义兄的弟子,你的晚辈。都是一家人,不必那么害羞。汝培学富五车精通音律,你且再弹一曲,让你这世侄为你指点一二。”

    回头又朝李植道:“这就是我们张家的花神娘子,老夫的义女。若说老夫身边没有解语花倒也不尽然,这梦儿就是我张家乃至整个山西第一鲜花。当日襄垣郡王世子曾以斛珠为聘,老夫也不曾答应。至今不给她找婆家,就是想多看她几年。你看这些鸟儿,都是她买来饲养之后放生的。禽鸟亦通人性,只要听到她的琴声就来陪她,也是我张家一个景色。来来,你离近了听听她的琴音。”

    丫鬟已经搬来凳子,让二人于亭中坐下。少女略有些羞涩,侧过头去不肯看李植,只轻轻调动琴弦,不多时便又弹奏起来。李植耳内听琴,但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美人身上,心里第一次对于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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