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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第4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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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白已失的事,就只能指望小姐解释了。

    傍晚时分,满脸酒气的杨世达从外面回来,二话不说便去抱宋氏,却被她用力推开了。宋氏皱着眉,满脸厌恶道:

    “你不是去谈收丝的事了么,怎么喝成这副样子回来?咱们不是说好了,改掉过去那些坏毛病,前后才好了几天,就这个样子了?”

    杨世达嬉笑着道:“娘子,你别这副样子么,我这也不是去喝花酒,就是和黄继恩还有冯少爷一起喝了顿酒。就在知味馆,那是正经地方,没叫女人……再说我也没喝多,你看,我现在还能给你翻个筋斗呢。”

    宋氏被丈夫也逗得一笑,“行了,同着丫头就别耍宝了。你怎么跟冯邦宁跑一起去了,那混帐东西躲还躲不及,你怎么还去往他眼前凑?”

    “不凑不行啊,咱家收的这象牙、苏木总不能当钱花。得把它变成钱,咱才有银子。能收下这么多象牙、苏木的有谁?还不得指望他……和他那太监叔叔么?”

    宋氏扶着丈夫坐下,又打发了扣儿去拿茶水来解酒,等到房里没人时,她才小声问道:“怎么这生意又转到姓冯的那边了?他不是现在在江宁发卖宝钞么?咱两下有仇,象牙到了他手里,能给上价?”

    杨世达一笑,“好娘子,你这就不懂了吧?为夫是何等聪明人,三言两语,就把冯邦宁的火引到范进身上了。他现在是恨范进,不恨咱家。至于表妹,他早就扔到脖子后面了。这次的生意不好谈,但是我总算是把它谈成了!过几天冯邦宁就去仓库看货,接着就付钱!这笔钱还不是给现银子,是给绸缎。你也知道,那群夷人一来,把绸缎的价搞成什么样子,我收丝收的多辛苦。为了几两银子磨破了嘴,我几时吃过这样的亏,掉过这样的价?可是没办法,为了家,也为了你,我认了。这回黄继恩答应,从他便宜爹那搞一批绸缎出来,按一个月前的行市卖给我,你想想,这是多大的利。”

    宋氏道:“黄继恩无利不起早,这回怎么这么好心?可要防范着他有诈。”

    “一手钱一手货,能有什么诈?你啊,就是疑心太重了!”杨世达说着再次抱住宋氏,“老婆,你放心吧,这回保证没事。黄继恩的干爹待不久了,他正给自己找后路呢,怎么敢不巴结我。他跟我交底了,这些人不是一锤子买卖,将来是个长主顾,咱只要把这条线维持住,以后就等着收钱了。”

    宋氏却没他那么兴奋:“你也别听风就是雨,一群夷人怎么可能长来长往?这话我是不敢信的。咱们还是得顾好眼皮子底下的生意才对,你呢用点心,货物上别出岔子,能维持这个客人是最好不过。可是城里的买卖也得走心,我这几天去看了几处地方,发现伙计都不如以前用心了。过几天我是得好好查查帐,再到各铺子去转转,把窟窿都得补上。咱自家的铺子好说,那几房的就难办,搞不好又是一场架。”

    “算了吧,那才几个钱啊,让他们去吧。”杨世达笑着道:“等以后咱发了财,他们那点小钱就看不上了。对了,我跟你说个笑话,也是黄继恩对我讲的,范进在乡下惹出是非了。”

    “范大老爷能惹出什么是非?再说你看看你这幸灾乐祸的样子,人家可是替咱家挡了一场劫数。咱们可不能忘恩负义。”

    杨世达哼了一声,“冯邦宁对我说了,范进这人很不老实,据说专门勾搭良家妇女,坏人的名节。你以后离他远些,免得坏了名声。欠他的恩情自然要还,但是我可没法把他当自己人看,光是官贷低息这一个事,就坏了咱多少生意,活该有人行刺!”

    行刺?

    宋氏的身子一颤,虽然已经决定做良家妇女,和范进的接触就当做过眼云烟让它随风而去。可是书房里两人唇舌纠缠的一幕,却不是想忘就能忘却。听到这个男人被人刺杀,她的心陡然一紧,想要问一问他的安危,可是又担心丈夫吃醋,心里七上八下,莫名忐忑。

    好在杨世达正在兴奋,不等妻子问,自己就接着说。“他的命大,没把性命送掉。但是堂堂父母官在乡下遇到刺客,这简直就是笑话。谁让他好端端的去找死,被刺也是应该。”

    “他干了什么事,居然有人要刺他?”

    “他要查那些粮长和催粮官的帐,那是要死人的,自以为做的精细,早有人漏了底,自然就有人要他的命了。”杨世达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宋氏连忙拉着他打问细节,等到了解清楚前后始末,她摇摇头,“这范大老爷是挖坑埋人呢,他怕是又惦记着害谁。相公,你听我一句,不要掺和这些,咱们只安心做自己的生意就好。今天我的事做错了,这银子应该拿给衙门。后面再送回去也不妥当,只有等他回来,让人再跑一趟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将计就计() 
东南的庄园与北方不同,占地并不十分广阔,但修缮得格外精致考究,如同东南的人文特点一样。注重细节,每一个细微之处,都力争做到完美。这处乡下的小小别墅,本是魏国公府的一处产业,作为国公夏季避暑纳凉的消遣处之一。如今,则成了上元县令范进的临时公馆。

    在庄园门外,十数名公人手持棍棒如临大敌,而在他们身边,八个身强力壮的武士怒目横眉地看着对面。只那一副凶神的模样,就足以吓退大多数访客,让人不敢上前半步。

    这是魏国公府的家生奴仆,随着军队操演武艺,本领高强自身又有一定地位,动手不考虑后果。放眼江宁敢招惹他们的人不多,通常而言,看到他们,就知道该躲着走。

    在庭院对面,几座临时的凉棚已经搭起来,身穿青衣的仆役持蒲扇为自家主人打扇,有人在远处升起了火,搭建了简易的灶台煮茶。那些衣冠楚楚年龄不一的太面人物都在凉棚下坐着纳凉,享受着仆人的服务之余,依旧不住地骂着手下人没用,动作太缓慢。

    他们全都伸长了脖子,向着小院看去,恨不得透过院墙,看到里面情形。一些人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也有些人默不作声,不知道在考虑些什么。

    过不多时,院门开了,以四品知府致仕的仕林前辈徐乃应被人送了走出来。在门首只寒暄几句,随手便关上了门。

    徐乃应今年已经五十几岁,身体又较为肥胖,夏季对他来说本就是折磨。加上心情的原因边走边出汗,等来到凉棚时,衣服都要被汗打透了。

    不用问结果,只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谈判的并不顺利。有人问道:“老黄堂,事情谈得如何?范大尹到底是什么想法,是愿意息事宁人,还是非要闹个天翻地覆?”

    徐乃应摇摇头,一边擦汗一边找水喝。仆人说是茶还未煮好,便吃了他一记耳光。虽然是五十几岁的人,手上还有点气力打得仆人脸上瞬间起了巴掌印。

    “没用的蠢物,要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没看出老爷现在口渴得很?只管拿水来,开不开没什么关系,只是凉水都行。”

    一口气喝了几杯凉水,徐乃应沉沉气,朝几人道:“说句不怕你们笑话的,我都没见到范老爷,让六小姐就给挡驾了。有她横着,谁又见得到人?”

    “这六小姐也在?范进一个大男人,六小姐在这算怎么回事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那些做什么。关键是六小姐怎么说啊?”

    徐乃应摇摇头,“六小姐的意思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找出幕后指使。她已经给家里写信,要加派人手,全力调查了。真是的,好生生怎么来了这么一场祸事,这下咱们道德乡怕是有难了。”

    几个乡绅都摇着头,神情很是有些无奈。对于发生在乡下的一切,都表示莫名其妙。

    范进下乡的招牌是视察各乡社学,尤其张居正罢免讲学后,大的书院全都被关闭,乡下小地方的私人书院,往往还开着。尤其东南地区文风兴盛社学蜂起,乡下地方谁管你张居正说过什么。知县的工作里本就包含文教,视察学校顺带检查关停民间讲学场所的借口无可厚非。但大家没人是傻子,谁都猜的出,范进视察学校是假,借机纳凉消暑是真。

    乡下有山有水总归比城里凉快,到这里纳凉是个不错选择。大明的官员夏天没有休息日,可是做官的自身就是绳墨执行人,自然知道该如何从规章制度里找到漏洞。打着视察学校名目,到乡下各村庄大吃特吃一顿,再胡乱找两倒霉学校处理一下,就足以完成任务。这样的手段之前也有人用过,倒是不算新鲜。何况与范进同行的还是魏国公府小姐,两人先去的地方又是钟山徐家的祖坟,就更像是陪女孩子出来约会,没人当一回事。

    直到道德乡的粮长也是上元七区乙字区的总粮长顾寿山火烧火燎地找到各位乡绅头上问计,大家才知道范进这次出来,并不只是游玩纳凉那么简单。夏粮刚刚征收完毕,他就是要趁着这个时候,彻底重查夏粮征收中的私弊。为防万一,甚至没有动用公人,而是由徐家找了锦衣卫。

    好在顾寿山是息园顾家的人,在锦衣卫里也有关系。这边刚一查他,那边就送来了消息,让他多加谨慎。

    夏粮里的私弊,大家心里都有数,尤其一条鞭法在江宁实行的早,乡绅们对里面的私弊掌握的多,都知道怎么钻空子。今年夏粮里的窟窿,各家都有份参与,如果被查出来,多少都会有些麻烦。再说那位平素交情莫逆的管粮食官要因为这种事翻船,以后谁还跟自己合作?是以不管怎样,这事必须压下去。

    收钱的时候人人有份,现在出了事,大家谁也别想跑,都得跟着想办法解决。按徐乃应的想法,各家凑出一笔钱贿赂范进,再按着规矩,每年拨出一笔常例来给他。除此以外,再找个漂亮的女人陪他几个晚上,就什么都能解决。自己在知府任上时,这样的事做得多了,保证不会出问题。

    可是顾寿山却有些担心范进狮子大张口,这种出身寒门,又得宰相青睐的小子,最容易不知天高地厚,搞不好要一个大数目,怕是给不起。与其软做不如硬做,从乡下买出几个死命之人,拿把刀吓唬他一下。让县官知道乡下不比城里,自己逃回城就是。

    就在两方商议着到底是该软做还是该硬做的时候,范进遇刺受伤的消息就传开来,随后整个事就失控了。

    即便是最为激进的顾寿山,都没想过要买杀手行刺。杀官形同造反,何况是张居正的准女婿,杀了他不是自己嫌命长。众人试图找出是谁这么白痴,居然闹到请杀手的地步。大家互相指责了半天,刺客没找到,自己内部倒发生了积累分歧。现在道德乡的乡绅们貌合神离,不少人心里,都有着自己的算盘。

    内部的事是一回事,外部的事怎么解决,就是另外一回事。范进身份不是普通县令可比,何况还有六小姐随行。派几个人吓唬他,还能说是他犯了众怒,派杀手这事那可是官场忌讳,张居正知道,绝对不会轻饶。

    是以在找指使者之前,最重要的是先安抚范进的情绪。各位有功名或是从官身致仕的绅士轮番登门游说,既是自辨,也是请范进息怒。都表示那刺客跟自己无关,自己都是体面缙绅,哪能干那种下作之事。可具体是谁做的,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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