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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帮忙荒废学业,小弟心里可就过意不去。范兄是小弟请来的,若是因为给卫里帮忙误了学业,文昌大帝也不会答应。”
范进笑道:“萨兄言重了。其实萨兄不这么说,小弟也会尽力教授,。锦衣卫的差事多涉机密,小弟又是外人,一次两次用着还可以,如果用的多了,难免招来物议。这门技法还是让卫里兄弟学到手里,才好捕盗拿贼,把些个乱臣贼子尽数拿了,我们这些百姓才能太平。就是不知道,卫里的官爷惯于拿刀,提起笔来能否顺手。若是他们都如萨兄一般风雅,这教画的事倒是不难,否则就要费些周章了。”
萨世忠忙道:“范兄放心,锦衣虽然是武职,但是在职的不一定是武夫。锦衣世职,父死子继,祖上习武小辈好文都是常事,就拿小弟来说,虽然也学些武艺,但真正的兴趣还是在文墨上。不提我,就说卫里的人,喜好文墨的很多,还有的本身就是画师,只是得了锦衣官衔而已。”
范进问道:“还有这种事?画匠也能当锦衣?”
萨世忠不等回话,车已经到了地方。他谈兴正浓,干脆下了车道:“今天与范兄做个彻夜之谈也好,好在上次云南送的普洱还在身上,不愁没有茶喝。就是张家那口井用不得,晋爵!”
那车夫跑过来,行礼道:“公子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院门并没有上锁,范进一愣,用手推开院门,却见天井里石头桌前,一个瘦削的身影正托着下巴打盹。听到门响,才抬起头,借着灯笼的光一眼看清是范进,连忙向着他跑来,边跑边道:“进哥儿……”
直到身前,才发现萨世忠也在,胡大姐儿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敛衣行礼。范进问道:“你这么晚了,怎么没回去?这院子里一个人没有,你不害怕?”
“怕……是有些怕,可是要等进哥儿,就没办法。阿爹今晚在刘姨那里,我说是找三姐,就来了你这。”她腼腆地说着,尤其是萨世忠在,更觉得抹不开。憋了半晌,才又道:
“我是想着,拿了进哥儿那么多银子,就算进哥儿不要,我也要打一张借据才是。还有,这位公子送来的礼物,我帮进哥儿放到了屋里,可是什么都没动,真的……”
萨世忠哈哈一笑,“一支紫毫,一块松烟墨,一方鱼肚白端砚外加本春秋繁录,不当什么。送范兄这样的才子,理当用文玩雅物,这些东西普通小贼也不会拿,再说在广州城里,萨某送出去的东西……等闲没人敢偷。古人说红袖添香夜读书,今晚红袖奉茶,也算一段佳话。”
范进知道胡大姐儿应酬不了这种局面,朝她使个眼色道:“天这么晚了,你找个房间去睡。我今晚和萨兄做个彻夜之谈,明天一亮,送你回去。今后晚上不要出来乱逛,太危险。”
虽然他这么说,可是胡大姐儿还是帮着范进点起蜡烛,又与那名为晋爵的车夫将茶煮好,送到范进的房里才退出去。萨世忠见她离开,才撇撇嘴,
“这等丑妇何配君子?小弟府上的丫头也有几十个,范兄明日自己去挑,只要不是家父身边的人,其他的随你选用。这女人用五十两银子,能买好几个,足够了断,她要是还敢纠缠你,小弟就把她爹送到牢房里,让她晓得厉害。”
范进连忙道:“且不可如此!咱们说自己的事,这画画,也能当官?还请萨兄指教。”
萨世忠喝了口茶,“这是旧事了。成化朝有传奉官,匠人亦可食禄,何况画师?至于锦衣,也不为怪。当年武庙无嗣,迎世庙入京。等到登基之后,潜邸旧人皆有封赏,花匠、画师与王府卫士全都得了锦衣世职。不过他们一般只带俸,不掌事。咱们广州这边,有几个画师是办差的锦衣,没什么前程,为图个世袭也愿意拼命。天下做官的途径很多,但惟有科举,才是正途。说实话,别看小弟将来可以安心当护军,可是从心里,还是羡慕你们这等可以考科举,一字一句为自己挣个大好前程回来的读书人。”
第六十六章 好风借力(下)()
萨世忠的目光变得如同两团火焰,分外热烈,范进身上却感到阵阵恶寒。明朝有翰林风,广东福建流行契兄契弟,这萨世忠若也好此道,自己只好逃之夭夭。连忙找着话题
“萨兄你也中了秀才,是衣冠中人,若是想下场,也不为难。”
“范兄,这你就不懂了,小弟这个身份,就决定了根本不能下场。如果不是我太喜欢文章,这秀才功名都不容易。本朝虽然不禁军户子弟科举,但是家父膝下就只得我一个男丁,将来这个差事注定是要我承袭的。既要做锦衣官就不能去考科举,这是不用说的,所以中了秀才就没有再考,再考也没有用。”
范进点点头,“萨兄,其实在小弟看来,你现在的前程已经很不错,一省锦衣缇骑尽归你手,便是十年寒窗一朝得中,也未必有你这般威风。”
萨世忠叹了口气,“范兄,你不明白的。我以前也以为这样是很威风的,直到数年前进京考武举,去逛国子监的时候,那里正在给新科进士立石题石。看着一个个新科进士的名字被刻在石碑上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这些人他们当时的官职多高,权势如何,走的都是一条正路,像小弟这样的世袭武职注定是没人看得起的。新科进士赐琼林宴,由阁臣一名参加,每人赏宫花一朵,状元还额外多一面银牌。我们那些武举,连过问的人都没有。武举没有殿试,也就没有状元。大家自己凑钱贺一贺,很没有意思,到教坊司去开眼界,结果里面的表子也不愿意奉承我们。宁可去都去伺候钱没有我们多的进士老爷,也不爱做我们的生意。从那之后,我就明白一个道理,不管官做的多大,又或者有多少家财,非经正途,终如蝼蚁。”
听着萨世忠的话,范进也不由心潮起伏,自己读书应举,本来只是为了改善家庭处境。再之后,则是为了有个功名护身,就不用担心洪总甲那种村霸来找麻烦。并没有更高的追求。也没想过非要中进士,只要中了举人,生计上不愁,也就可以安心过日子。
可此时,想着自己的名字有朝一日也要刻在国子监的石碑上,家乡修上牌匾,为母亲争一个诰命身份,他的心也热烈起来。点头道:
“萨兄说的是,读书人还是要去求取功名。不过萨兄你也不必自谦,文武两道,皆可得功,你在锦衣卫的位置上做的出色,不怕不能飞黄腾达。”
“但愿如此吧。眼下这桩差事,就是我们广东锦衣卫要办的第一大事,如果办的好,或许会有个大案保举。如果做不好,不挨一顿排头就算不错了。不说那些,来喝茶。”
本来葡萄酒后劲甚大,喝了浓茶正好解酒,两人谈性正浓,越说越是投契。这房间本来就很小,客厅里说话的声音,卧室里也听的到。胡大姐儿本来不是听壁脚的脾性,可是声音不受控制的钻到耳朵里,却是她无法拒绝的事。
两人谈论的话题,大多她是听不明白的,但是京城,赶考,进士,这些话她隐约的可以听出一些端倪。日常在坊间从叔伯大婶那里听到的话,与这些消息合在一起,就可以拼凑出一个很模糊的图画。
在这个模糊且不清晰地画面里,她仿佛看到自己的范进哥哥如同那些婶子们说的神仙一样,乘风而去越飞越高。而自己不管怎么努力,也追不上他的脚步。只能看着他越飞越高,自己干跳着脚,也飞不起来。
盛放润笔费用的盒子范进交给了大姐儿,虽然不想动这些钱,但是出于好奇心,胡大姐儿还是悄悄打开了盖。
锦盒分量并不重,轻飘飘的,胡大姐儿只当里面只会是几块散碎银子,可等到掀开盒盖时,人便呆住了。几张黄澄澄的金叶子整齐码在盒子里,散发着充满吸引力的光泽。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的胡大姐儿手紧紧捂住嘴,才没有叫出声来,金子!居然是金子!见到这东西她先是狂喜既而大惊,最后却流下了泪水。
进哥儿如果成了进士,又有了金叶子,就不再是自己的进哥儿,只是个云彩里的进士老爷。有了黄金的进哥儿,就不会再吃猪大肠了。自己只能给他磕头,不能亲近他,他身边也不会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自己听不懂他说的话,比如现在谈的什么鱼肚白端砚,什么春秋繁录,她都不懂是什么东西。自己只知道种田杀猪,又怎么配的上天上的星宿。她忽然发现,自己竟是这么恨金子,这么恨文章,她多希望进哥儿还是那个永远考不出头的穷书生,这样他就不会飞上天空直冲云霄,还会留在小范庄,与自己厮守终老。
城里有钱的老爷们,都会娶小,可是娶的小都是年纪比老爷小好多,又十分漂亮的女子。进哥儿会让自己做小么?他未来的大妇会不会是醋坛子,又不会凶自己……胡大姐儿提出了问题,却给不出答案,只将头埋在枕头里,无声呜咽。
虽然一夜未眠,但是有浓茶提神加上与萨世忠一见如故,范进的精神很好,感觉不出疲倦。胡大姐儿的眼睛变的更红了,早早的起来,要为范进准备早饭。萨世忠却摆手道:
“早饭开在我家,姑娘不必忙。令尊的事如果张家不肯完结,就让他们找我说话。”
晋爵这时从外进来,禀报着车已经备好,萨世忠正好吩咐道:“你回头去张家递个话,告诉他家的管事,谁再跟范兄身边的人过不去,就别怪我也跟他过不去了。”
范进上车时,胡大姐儿跟上来想说什么,却没能开的了口,范进看看她,放低了些语气。“晚上不要在这了,还是到你后娘那住更方便,再不就去找三姐。我最近事情多,未必每晚都回来住,你一个人在这很不安全。自己喜欢什么就买,用银子就拿,等我忙过这一阵,再来帮胡大伯料理事情。”
车到了萨家,学画的人早已经到了。前来接受教导的共有十几个人,年纪大多不小,有几个一望而知,是文人墨客,可知萨世忠所言不虚,锦衣成员复杂,并不都是武夫。
用过了早饭,授课便正式开始。范进靠着系统的力量获得了绘画的能力,但是这种能力属于外力,如何把它传授出去,就不是范进所能掌握的。两世为人的他,虽然有为人师的经验,但是教授绘画与教授戏剧是完全不同的领域,很多经验用不上。一上午折腾下来,授课的进展并不明显。
等到午饭时,范进还很有些惶恐,担心着萨保对于教授并不满意。哪知一落座之后,萨保就赞不绝声:“范公子果然是信人,说是倾囊以授,就是倾囊以授,半点没有藏私。我见过教人本领的,像范兄这么尽心的,还是第一个。看来世忠交到了一个好朋友,你们以后要多来往才行。一时间他们学不会,可以慢慢来,就是范兄怕是要操劳一点。”
“不敢言辛劳二字,为护军办事,理当效力。实在也是学生无用,教的不得法。”
萨世忠摇头道:“范兄别自谦了,小弟也在下面听讲,若说你教的不得法,那咱们广州的学官就都该开革。他们教课时,也只是念一遍,便让学生去背,背不出只管打。哪个像你一样,光是一幅画就先画几十张,然后一笔一笔讲怎么用,若是你去做学官,我们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