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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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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脸色本来很是红润,但是两个新的巴掌印,却把这美感破坏了八成。一见到胡大姐儿,她先是有些不好意思,但犹豫片刻,还是拉住胡大姐儿问道:

    “你阿爹的身体怎么样了?怎么这几日不见他来集上,我这有事,也不知道找谁去商量。范公子是你爹请来的?听说他中了这科县试案首,你能找这么个相公,倒是福分。只可惜啊,他不是秀才,否则我这官司就肯定能赢。”

    胡大姐儿被她一声相公羞的满面含羞,连带对她的恶感也消失了大半,扭捏着道:“进哥儿不是我的相公,我们只是……乡亲。”

    梁盼弟咳嗽一声,“杨二嫂,现在不是说家常的时候,进仔说万事要当面谈,以你的心思为主。你就当他的面说说看,那个家你还想不想待?”

    妇人朝范进福了一福,又端详他半晌,才道:“范公子,奴家命苦,十六岁嫁到杨家,十八岁就守了寡。那老杀才不许我改嫁,要为他家换一座贞洁牌坊,还不是为了免赋税丁役?真是老天杀的,只为了他家可以免税,就要我守着牌位过日子。这还不说,他那瘸腿儿子亦不是个东西,自己讨不到老婆,就总打我的主意。这回与胡大哥的事发作了,他们虽然没拿住什么把柄,也晓得我外头有人,他便敢来摸我的床,说左右也是便宜外人,还不如便宜自己家人。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我是一天也不想过了。你看这脸,就是他们打的,这身上……”

    她说着话,似乎想要解下外衣来验,梁盼弟咳嗽一声,制止她的行为,又看向范进道:“进仔,这官司你真能打的赢?杨二嫂的话,好多是拿不到公堂上说的,就像与胡屠户的事,她怎么敢到公堂去说。万一县太爷只想要县内出个贞洁牌坊,不管她的死活,可该怎么办。”

    范进朝女子一笑,又对梁盼弟道:“三姐说的是,县令当然是希望治下多几个节烈妇人,显示自己牧民有方,给自己捞名声。若是这一案发在外县,事情确实有些难办。但是广州城里,反倒是不担心如此。若是他旌表的贞节牌坊出了问题,这县官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他是宁失不错,绝不会强按着人当节妇。”

    杨柳氏听着神色大喜,连忙道:“要果真如进哥儿所说,真能让我离开杨家,我回头让胡大哥好好谢你,送个猪头与你吃。”

    “猪头就算了,我只是想要你想清楚,现在杨家虽然种种不堪,但是你在他们家,总算有碗茶饭吃。若是得了贞洁牌坊,朝廷供养,衣食总可周全。离开杨家,就要自食其力,能否分走你的嫁妆钱,我却没有把握。你可要想好,若是县令准你改嫁,胡屠户那边却又有什么问题,你该当如何自处?”

    杨刘氏毫不犹豫答道:“这件事其实我早就想过了,在胡大哥差点被他们抓住那天,我就曾想,若是被他们捉住,左右不过是一根绳子上吊,也好过守寡。即使胡大哥那边不肯娶我,我自己也有手有脚,宁可到时候投奔梁阿姐,也不在杨家过那日子。”

    “如果你有这份决心,那就好办,但还有一条,你可能要吃些皮肉之苦,你可愿意?”

    “再大的皮肉之苦,也好过被杨家人欺侮!只要能离开那个鬼地方,我不在乎。其实我都想过,若是再这么下去,我哪天就买点砒霜,和他们同归于尽!”

    见她说的咬牙切齿模样,范进心内倒是替胡屠户默哀了一下,惹上这么个女人,怕不是想要提起裤子不认帐就能做到的。他对杨刘氏道:

    “那这样,我给你写份状纸,你递到番禺县去。再借些银两去打点关节,保证这份状子能送到县令案头。但是你是小辈,告自己的阿舅,等同以小犯上,先要挨一顿皮巴掌。只要挺过这顿板子,你的自由就有希望。但还有一条,这状子我给你写,你得重抄一份,不能露出我的笔体,也不能在公堂上,透出我的名字,否则这官司你还是会输。”

    杨刘氏道:“银子我还有一些,不用去借,皮巴掌我也忍得住,但是重抄状子,这可是有些难为人。我是个睁眼瞎,大字不曾识得一个,就是照猫画虎,也未必描的出来。”

    梁盼弟接过话来:“二嫂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进仔写了状子,我帮你抄,就是字丑一些,你别见笑。”

    范进的状子写的很快,梁盼弟接过状子,拿到房中来抄,杨刘氏虽然不认识字,却也凑过去,看着她写。院子里,范进把一两银子送与关清顾白感谢他们的照顾,又拿了一两银子,请二人帮着备办酒菜,晚上庆贺。两人得了一两银子的巨款,欢喜的不得了,在院落吵嚷的声音,直传到房子里。

    看着梁盼弟低头奋笔的模样,再看看外面被两条大汉扔起来又接住地范进,杨刘氏很有些羡慕,问道:“梁阿姐,你居然认识字?是谁教你的?”

    “还有谁?我们整个小范庄,也没几个人认识字,肯教我读书认字的,就只有进仔一个了。我的字和珠算,都是他教的,他会的东西可多,有的是手段。”

    “哦,原来是这样?”杨刘氏脸上,泛起一丝笑容,凑近梁盼弟问道:“你守寡的年头比我还长,其中辛苦一定清楚的很,难道就是靠这只童子鸡解馋?看他也不是十分强壮,到底能不能充饥?”

    “呸!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和进仔可是清清白白,不许你胡说。我的名声没什么,他可是要中功名的,若是你这般乱讲,这官司你自己打去!”

    杨刘氏见她翻脸,连忙告饶讨好,又拉着她的手道:“大家都是寡妇,其中苦楚,彼此心知肚明。那进官儿生的如此俊俏,你们走的又近,难不成就真不动心?你又不像我,头上没有公公碍事,今晚就是个机会,拿几杯酒把范进放倒了,大家生米做成熟饭,正好解饥荒。”

    “去去,闭上你的嘴!”梁盼弟被她说的心潮澎湃,忍不住真想把范进灌醉,先成了心愿。但是理智告诉她,自己绝不能和进仔越矩,不能误他前程。她咬着牙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再管其他人。听好了,你官司输赢只在最后一句,千万要记牢。十六嫁,十八寡,叔长而未娶,家公五十尚繁华。嫁亦乱。不嫁亦乱。”

第三十七章 功名(上)() 
由于胡屠户脚上的伤没好,肉铺就只能由其子胡二弟代为料理,胡大姐儿进城,正是借着帮兄弟料理生意的名目,才待到了县试结束。

    但是胡二弟这几日里酒楼赌档,将三百余斤猪肉折腾掉大半,又在赌闱姓上把剩余的一点钱输个精光,广州城就待不下去。他一走,胡大姐儿也只好跟着离开,范进拿了三两银子与胡二弟,替他补上亏空,将其欢喜的不得了,就差直接喊出姐夫。

    看的出,大姐儿并不愿意离开,范进只好说了不少好话安抚着,又拿了杨刘氏的事出来,要胡大姐儿回家先与胡屠户通个消息。胡大姐儿终归是个心软的女子,一想到杨刘氏的可怜模样,就只好按着范进的吩咐做。在临走之前,还是再三嘱咐着范进:

    “千万不能喝酒,也千万要小心着那个黑寡妇,进哥儿大好前程,千万不能坏在这个女人身上。”

    大姐儿这一走,就只剩了梁盼弟一个女人。她也觉得这样似乎不大妥当,可是不等她想着告辞离开,关清顾白两人已经吆喝着推她入席,想走是走不成了。时下一两银子备办的酒食,足以称的上丰盛,鸡鸭鱼肉样样俱全,关清又贪杯,特意买了两坛酒来,拍开泥封,酒香很快布满小院。

    碗里都倒上了酒,关顾两人互相对视,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就连梁盼弟在内,实际都有些拘谨。往日熟悉的范进,现在总觉得有些陌生,乃至于距离间,都觉得有些远。

    作为县试案首,秀才功名距离范进只一步之遥,关清顾白他们这些粗鲁人,与泼皮其实可以算一个阶层。就连普通的庄稼人,也会鄙视这种刘忙无产者,与秀才更是有着天渊之别。

    以往可以在一起谈笑无忌,是因为范进本身也没有什么身份,现在他成了案首,一道看不见的鸿沟就横亘于两方之间,让三个人都有些自惭形秽。仿佛同桌吃酒,都会污了人家读书人的身份。

    倒是范进主动端起酒碗,朝几人行礼道:“我明天也要回家了,这个好消息得告诉母亲,家里也要照应下,等到府试前,再回来应考。这几天全赖几位照应,一个谢字便显得远,只说一句,大家自己人,你帮我我帮你都是应该的。日后有用我范进之处,自当鼎力相助,先敬几位一碗酒再说。”

    一仰头间,酒顺着喉咙下去,随即范进只觉得吞进去的不是酒而是火苗,把他从喉咙到胃尽数点燃。碗放到一边,人剧烈的咳嗽,梁盼弟要紧跑过去,为他拍打着后背,又没好气的训斥道:

    “衰仔,毛还没长半根,就学人家喝酒,活该你吃苦头。后面只许喝茶,不许动酒,关清顾白,你们两个把酒喝了,不许让进仔碰。来,吃菜。”

    有了这段插曲,两下的距离重又拉近,关清顾白想着这几日两下交情,都觉得于有荣焉,未来自己可以自豪的表示,我们不但有能砍人的朋友,也识得能写字的,说出去也光彩。

    他们两个自己抱了酒坛来喝,又吆喝着划起拳来,梁盼弟酒量不弱,也喝了几大碗,闹到天色傍晚,关清一拉顾白,“走,我们两个到城外去喝,再定个输赢。”

    顾白看着那狼籍的杯盘,笑道:“你这厮就是想躲懒,看这里这么乱,我们走了,难道叫掌柜收拾。总得要收拾完了……”

    话没说完,关清就在他腰上暗捣一拳,“也不知我们谁没眼力!快点滚蛋,否则的话,我便用拳头收拾你。”

    顾白看看梁盼弟与范进,忽然领悟,连忙道:“不错,城里一会就该宵禁关门,快走快走,我们到城外寻个好去处,好好吃几杯去。”

    梁盼弟正要招呼两人留下,关清已经抢先道:“掌柜的,你平日吆喝我们做活不少,今天天不亮就出来卖吃喝,我们都已经乏的很了,好在一共也没多少家伙,你自己慢慢收拾就好,我们不陪了。告辞。”说罢,拖着顾白,就离开了院落。

    小院里重又剩下范进与梁盼弟两人,梁盼弟只觉得自己的酒格外多了些,此时两团红云飞上脸颊,头晕目眩,身不能自主,只好骂了一声,“一对惫懒货色,明天就扣他们工钱。进仔,你吃好了没有,吃好了就回房歇着,姐来收拾。”

    范进卷起袖面道:“这里这么多盘子,一个怎么忙的过来,我们一起收拾。”说话间已经动手开始拾掇,梁盼弟也自来抢,两人你争我夺,最后只好一起来做。看着范进手脚麻利地收拾这些碟碗,梁盼弟心里升起一个念头:读书人说举案齐眉,是不是就是这样?

    等到一切收拾好,梁盼弟重又给范进备下了茶水,扶着他到卧室坐下,然后才道:“那两个懒货跑了,你自己多照顾你自己,姐先走了。”

    “慢,刚才两位老兄说了,放榜结束,现在重又宵禁。何况每年放榜,都有学生闹考的事发生,所以每到这时,宵禁反倒比平日严格几分。你这个时候上街不安全,也出不了城。”

    “没事,我到我姐姐姐夫家去寻个地方住,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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