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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断了修炼。”
自院落出庄的路上,两书生并肩而行,刘勘之方才那一剑之威虽然厉害,但自己却也付出了不小代价,连续咳嗽了好几阵,才能继续交谈。
“小弟习武时急于求成,用力呼吸的方法不对,虽然出剑时很威风,但是对自己的身体却是有害的。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这剑我轻易是不能出的。抓贼的时候有那么多衙役官兵,自然轮不到我临阵。平日也是有那两个仆人代劳,我这剑更像个装饰品,是以亲近如张二哥,也都以为我不会武功。”
范进点头道:“其实我也以为刘兄不会武功来着,直到你方才出剑……我必须说一句,你吓着我了。”
刘勘之一笑,“范兄当然谈笑擒贼,却不曾想也有怕的时候。你就不怕,小弟因妒而出手,把范兄给杀了?”
“刘兄既然处处维护刑名,自然不会随意杀人,那与律令相违,我相信刘兄,不是那样的人。”
刘勘之看看范进,“你这张利口,倒是与小妹很相配,其实方才小妹说出气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两个越来越像了。这大概就是缘分,小妹不喜欢居于人下,便有你这么个出色的书生出现,又肯在她面前俯低做小,这才是老天帮忙。”
“刘兄,与其说是老天帮我,不如说是你帮我。小弟与舜卿相识未久,比不上你们青梅竹马之情。但是你屡屡犯她所忌,又在关键的时候不出现,我其实觉得,是你想要放手的。”
两人离开花庄已经有一段距离,几个徐家的人远远跟在后面,距离拉的很开,想来这边说什么话,那里都不会听见。刘勘之长出了一口气。
“我和小妹两小无猜,所有长辈都认为,将来我们会成为一对,说句实话,小弟曾经也是如此认为。若说我的心思,自然是欢喜,毕竟小妹才貌双全可称良配,但若说十分欢喜也谈不到。我说过,我这个人不喜欢居于人下,人称我有三绝,我自己却恨自己不能成为十绝百绝。那日比箫不敌范兄后,我特意让人买了管纸箫给我,想要找时间便寻名家学艺,一定要在纸箫上赢过范兄才甘心。我不喜欢有人强过我自己,尤其是女人!”
他直言不讳,“小妹的性子范兄也知道了,她或许会为我做改变,或许不会,而小弟的性子,也不会向女人低头。两个人针锋相对,我肯定是这个样子不会变了,如果她也不肯做出改变,那我们将来的生活,就会很艰难。”
范进点头道:“我明白,两夫妻过生活,不管多恩爱总要吵架的,如果都不肯服输,肯定会有的难过。不过你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难道就为这么点小事,就分开?”
“并非如此。我其实想过,可以一点点教导,让小妹明白道理。她自己也是大家闺秀,自知出嫁从夫之理,不会一直刁蛮下去。可是直到这次进了江宁,才从老父处得知一个消息,家父已经正式决定,和张江陵绝交。”
刘勘之看看范进,“范兄是知道轻重的人,自然明白,这样的事,不能乱讲。”
“这个小弟心中有数,只是不曾想到,事情会演变如此。不知舜卿以及张二兄那里,是否得到消息?”
刘一儒与张居正私交甚笃,乃至于公事上发生分歧后,亦不曾恶了交情。从刘一儒听到断交的消息,范进着实是吃了一惊的。这种级别的人物,结交或断交,并不能单纯看个人好恶,背后牵扯到的东西,往往是若干团体的利益所在。
刘一儒虽然被赶到了江宁,但自身在官场上仍然有不小的号召力,尤其是在刑部这个体系内,颇有些影响。他与张居正断交,无疑是在释放着某种信号,于张居正未来的工作,肯定会产生影响。
刘勘之摇头道:“君子绝交不出恶言,那封绝交信除了张世伯,大概其他人是看不到的。等到二兄他们到了京城,或许就会知道。另外,家父为我选了门亲事,乃是贵州巡抚严公直的孙女,人虽然不算绝色,但亦是佳人。严翁家教甚严,严小姐自幼学习闺训,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执掌中馈侍奉相公,都是极出色的人选。”
决裂,彻底的决裂。连儿女亲事都要否决,便是不留余地的切割。范进看着刘勘之问道:“刘兄,你自己的意见是?”
“我的意见……重要么?”刘勘之苦笑一声,“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几时需要问过我们自己。这是两家人的事,不是两个人的事。算我坚持娶小妹,等到过门之后,一家人也没法相处,小妹也不会欢喜。”
长叹了一声的刘勘之看着范进道:“我和小妹从小一起长大,如果说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是骗人的话。从小到大,凡是她想要做的事,我都会支持,即便口头上反对教导,私下里我也会帮她达成心愿,甚至出手为她抹平手尾。她与范兄相交,小弟心中不乐,但不加阻挠,就是为了让她开心。到了现在,我也同样她可以快乐的接受另一个男人。不瞒范兄,小弟其实想过,不顾一切与小妹成亲。可是家父带着小弟在城里走了一圈,看了看那些饥民,又看了天花庄的卷宗,爹让我做个选择,是要儿女私情,还是要为国出力。如果我娶了小妹,爹会向朝廷请求,让我荫补做尚宝司少卿。我们官宦子弟想要荫补那样的官职很容易,可是到了那个位置上,基本就注定无法升迁,就是个寄禄之地,一生再无作为。如果我想要为这些百姓做事,改变他们的生活,尽自己的所能让他们过的更好一些,就必须挥慧剑,断情丝。当时我看到那些奄奄一息的百姓,那些随时可能饿死冻死的孩子、老人,便明白自己该怎么选,让我为了个女子而放弃自己的前途,小弟也做不到。”
“再说小妹的性子,是需要男子哄她敬她,拿她当神来拜的。我想要为这个天下做些什么,这个目标很大,也很难做到。我由于小弟所在的位置,可以接触到一些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东西,看的或许更清楚一些。我们大明江山,不像看上去那么太平,于光鲜表面下,藏着太多隐患,一旦发作起来,可能是要命的!要想改变那些东西,便是一天十二个时辰片刻不停,时间也未必够用,我又哪来的时间精力,去陪她吟风弄月,哄她欢喜?”
“范兄你的出现,或许当真是上天安排,你的性子好可以容忍她,也有大把的时间陪她花前月下哄她欢喜。这次花庄的事,说实话,我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前程乃至性命,但是你肯,所以终于可以放心的把她交到你的手上,就像是一个兄长把妹妹交给另一个男人,心里不好过,很想打那个男人一顿,但还是会把人交出去。”
范进看看刘勘之,行了个礼道:“倒是小弟有些误会刘兄了,千万见谅。”
“不必多礼。你回去以后不要对小妹说实话,免得她心里还有放不下的地方。范兄是个豁达之人,不以我们过去相交为芥蒂,这是好事。但夫妻就是夫妻,两人之间不该有第三人存在,即便是一个好兄长,于你们夫妻之间也是多余之人,不必出现。你只告诉小妹,刘勘之目高于顶,不会中意于一麻面女子,让她认定我是个坏人就好了。这样,对你们两个都是好事。你看今天她对我的样子,虽然和善却不亲近,那种距离你也感受的到。这样对你们夫妻的感情最好不过,让她误会我,总比让她难过好。”
“这对刘兄不公平。”
刘勘之一笑,“或许对范兄也不公平,小妹有多刁蛮你是知道的,等你们两个在一起之后,你怕是一辈子都要被她欺负了。而且我虽然做不成她的相公,一样是她的兄长,你如果敢欺负她,我不会答应的。刚才那一剑你也看到了,我虽然身体孱弱,但总是能挥五六剑,把范兄打的落花流水自问不成问题。”
范进苦笑道:“这么说,我是注定被你们两兄妹欺负了。你刚才挥剑,就是示威来着?”
“一半一半,另一半原因是要给别人看,不能让他们觉得刘勘之是个无能之辈,即便是自己看不上的女人,被其他男人夺了去,也不能无动于衷。做做样子,证明我很生气,然后把你吓住,这就够了。人生在世,总是要顾几分颜面,这点虚妄,我是看不破的。另外就是和你说说春香的事,我其实知道,我带不走人。之所以带人过来,就是想看看小妹到底怎么样,魏永年这个琴兽!”
刘勘之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我会留两个人给你们,表面上看,是我不甘心退让留的耳目,监督你们不许乱来。其实那两人是刑部大牢里心肠最狠,也最善于用刑的衙役。他们知道如何让人受尽痛苦却又保持清醒还死不了,有他们在,足够魏永年消受。他竟然敢对小妹下手,若是在我面前,我便一剑先把他变成阉人!”
冷风吹起,看着刘勘之的态度,范进也下意识地把腿并了并,心道:这刘勘之看起来温文尔雅,狠起来竟是这么吓人。从他的语气里,可以感受到,其对张舜卿心里依旧有情。只是把这种感情用理智压抑住。
范进问道:“既然刘兄如此想,何不把话说在明处?”
“让她想着我的坏处,比让她想着我的好处要好,我在江宁故意冷落她让她生气,就是为了让她恨我怨我,这总好过思我念我。我身为兄长,昨天晚上小妹遇险却不能相救,实在太过失职,所以今天让小妹落我的面子,也是对我最大的惩罚。毕竟这是我少数几次输面子给女人。”
“刘兄,其实我不介意和你公平竞争。”
刘勘之笑了笑,“范兄真乃趣人,说的东西我很多听不是很明白,但觉得有道理。将来与小妹在一起,她一定很欢喜。男女之间的事,哪来那么多公平,谁得到就是谁的,公平竞争这种话就不必说了。我把你叫出来,一是跟你说清楚,让你放心。二是要向你解释,我和小妹之间虽为青梅竹马,却素丝未染,恪守礼法。我爹那个人很古板,如果我有丝毫逾矩之处,早就被打断了腿,所以范兄请放心,我今后也不会介入你们的生活。三是告诉范兄,我通过刑部的关系找了条船,可以载范兄与小妹进京。我会把船主的消息给你,你只对小妹说是你自己联络到的就好。你还是要进京考功名的,毕竟小妹不能加个举人,这一科中个进士回来,才有美好姻缘。”
范进一一点头,朝刘勘之一拱手,“刘兄高义,小弟铭记五内。”
“兄长送小妹出嫁,总要做点什么,这点事亦是举手之劳。你回去好生陪着小妹,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的脸上真落下什么瑕疵,你也必须娶她。否则的话……”
“我知道,我躲不开你刘兄六剑夺魂的。”
“知道就好。”
刘勘之说着话,解下腰间配剑递到范进面前,“这口松纹古剑,虽然不是什么上古神兵,却也是当初刑部从一个大盗身上缴获而来。那大盗是绿林中有点名号的角色,围杀他很费了番手脚。这兵器既是他的爱物,自然锋利非常,小弟那一剑之威,有一半也要借它的锋利。”
范进低头看去,见这剑身长有三尺,形制古朴,看上去倒像是有些年头的东西。剑鞘上装饰有七颗宝石,剑柄处既有金丝亦有宝石镶嵌,不算锋利只说价值也非同小可。他犹豫道: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