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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咬着下唇,抱有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刘……堪之兄可曾在场?”
“在的,今天这事,堪之的功劳不小。他的词锋很犀利,讲的话很有分量,把徐邦瑞驳的哑口无言,气焰被打下来不少。据说徐府的家将抽了刀出来要砍他,结果刘兄连看都不看一眼,兀自侃侃而谈,不避刀斧。读浩然书,得浩然气,堪之算是做到了极致。那份气度,据说把徐邦瑞也给搞服帖了,竟是说不出一个不字。”
张嗣修出了口气,“这帮子勋贵,就是群混人。明明与国同休的,却不肯为天下着想,平时好话说了一堆,真到了事上看出来,全都是只顾自己的。我看这事还是堪之办的对,若是让他把这事按下,城里老百姓遭殃可该如何是好?对了,堪之还要我带句话给你。”
张氏一愣,能让自己兄长传的,当然不是情话。可若是些隐语之类也未可知,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急于知道刘堪之对自己的看法,连忙问道:“刘兄如何说?”
他只说一句:“对不住。他本该对的住小妹,但也要对的住江宁父老,更要对的住大明江山社稷,万千黎民。所以最后,就只能对不住小妹对他的信任。他还说,这科他不下场了。”
“不下场?为何?”
“这便不清楚了,只是刘兄说,他觉得就算这科中了进士,也没什么用,不能为朝廷做什么。他要在江宁读书,再有跟着刘世伯历练庶务,等到三年之后学有所成,再进京赶考,好为天下出一份力。”
张氏摇了摇头,“对不住……只是对不住么?难道这些事,在他看来就只是对不住?那是六妹的一条性命啊……”
“算了,你别想这么多了,说到底,这都是个人的命数,你想再多也没有用。好生歇息,等你身体好些,我们就起程进京,江宁这里没必要待下去了。”
少女看看兄长,点头道:“小妹心里有数,只要我好一些,就动身。”
“恩,二哥知道你是个聪明丫头,不需要二哥多说什么。六小姐那边的事,你就别操心了,生死有命,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希望吉人自有天相吧。”
一夜过去,次日风雪虽然略小一些,但依旧没有停的势头,张嗣修及一干举子心里着急,却也动不得身。张懋修是凌晨溜回来的,本以为可以瞒过耳目,没想到被兄长逮个正着,着实挨了一顿训斥。
一连三天过去,张氏身体大有好转,可是未等动身,又一场大雪袭来,谁也不会在这种天气开船。人们没事做,就只好在别院里饮酒做文章,搞内部聚会。差人去请范进,得知人已经出去了,便也不再多问。
虽是苦中作乐,兴致倒是都很高,人一多,就把气氛烘托起来,其他的事就顾不上。却不知,漫天风雪中,两乘小轿几个行人,艰难跋涉着出了江宁城门,向天花庄前行。
第一百八十二章 恶吏()
天花庄原是距江宁城外二十余里的一处小村落,衙门用木头篱笆围成一圈,确保里面人不会跑掉,再用木牌做好标记,立了绳索围档,随后便成了一处类似难民营的设施。
这种防卫措施其实很不靠谱,如果人真的想要进出,也并不困难,官府也从没想过真的把人束缚在这不让逃走。只要人不逃进城里,想去哪就去哪,衙门实际懒得理会。事实上,这样的天气加上这样的时令,并没有几个病人真的想要跑,毕竟在这里还能吃一口饭,逃出去就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
明朝地方上应对瘟疫的能力,与地区经济水平以及地位有关,小地方无非就是祭祀一下,再不胡乱发些药品,其他就自生自灭,有时瘟疫太严重连地方官都死掉了就彻底没辙。江宁作为陪都所在,重要性不是一般地区能比,处理上也就更有力一些。江宁知县在天花刚一爆发,就设立了这处花庄,并从衙门里选出了十几名得过天花拥有了免疫力的捕快以及几个禁婆,负责整个花庄的管理与维护。
由于花庄地处偏僻,与城里交通不便,加上近期风雪袭扰,这些公人在这方天地里,实际与皇帝也就没了区别。而这些皇帝内部也有阶级之分,出身快班,今年四十几岁的刘麻子,就是皇帝中的皇帝,整个村庄的王者。
抓差办案的差事办的多了,人的气质也就比较凶恶,看着就很吓人。城里的城狐社鼠乃至一些江湖人看了他都怕,来这里的大多是普通百姓,自然就更怕一些。
由于天花庄的性质特殊,住到这里的人,大多与家里就断了联系,如果家里没有出过花的人,也不敢来探望自己的亲属。即使有人来探望,如果不给钱打点,衙役咬死了不让看,也见不到自己想见的人。
再说这次天花爆发的很严重,整个江宁城里城外都有大批人感染,初期每天都要从庄里抬出大量死尸。没有足够的棺木,就随便拿芦席一卷,再后来,就连芦席都省了。人死的多,衙役自身的知识水平有限,管理上就更是一塌糊涂,哪怕是有些身份的人,平日里衙役不敢得罪,现在只说是死了之后烧掉了,家属也闹不起什么风波。
能被选来充当天花庄的民房,位置自然是极为偏僻,原本的住民或者逃难,或是进城早已经走光了。平日不会有人从附近路过,到了瘟疫时就更是如此,房屋质量也差。
本来就是随意搭建的草房再加年久失修,门窗不严,屋顶有洞,漏风之类的事再所难免。一些人本来就有病,住到这种环境里,吃喝照顾上都不方便,病情变得更严重。再加上周围都是天花病人,心理压力影响下,即使是乐观的人,此时也会变的恐惧、忧愁,乃至精神崩溃。
衙役住在这里,也不允许休假回家,饮食上,也是有一顿没一顿,心情不好,病人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花庄设立已经超过两月,一些幸运儿已经出花落痂,按说可以回家。但是衙门有严令,没有花庄出据的公事,就不许返回家宅,是以这些管理者的权限越大,病人的日子也就过得更惨。
风雪正急。
本应没有女子出入的公房里,体健如牛的刘麻子,望着躺在身边满面泪痕的少妇,虽然出过花,脸上落了麻子,但是皮肤依旧白皙,体态丰盈,足以证明其出身良好营养丰富。这样的女人,原本是刘麻子这种人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敢,现在却可以任他肆意摆布,就连其生死都在自己掌握之间。想到这里,他嘿嘿笑着,又伸手去摸,少妇虽然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但依旧在剧烈挣扎。刘麻子吐了口唾沫骂道:
“装个球!都被我睡过多少次了,还装什么三贞九烈!看你现在这鬼样子,还当是过去那白白嫩嫩的小美人呢?就你这一脸麻子,除了麻爷不嫌弃你,回了家里,你相公对你也提不起兴致来。乖乖陪陪麻爷,还有你的好日子,否则……我把你卖给乡下那讨不到老婆的老光棍,你这辈子别想回家!”
女子抓起衣服往身上套,抽泣着道:“妾身已经按着你的吩咐,什么的都做了,只求刘大爷行行好,赏妾身一道公事。我……我已经好了,可以回城了。我在家还有相公和孩子,我想他们……”
“好了?谁证明?这花庄是我的地盘,我说你好了你才是好了,我说你没好,你就得乖乖留下来伺候我!就算把你卖了,再报个暴病火化,也不会有人多查半个字。实话告诉你,你们这些人送到这里那天,我就把你们的秧榜(死亡证明)开好了,就算你娘家闹到衙门里,也不会查出来!”
他边说边用那粗糙的手,捏着少妇的脸。“举人的老婆啊,家里还是开绸缎庄的,有钱有势。平日里走在街上,连正眼都不会看我。若不是这天花,哪里轮的到我睡。这就是报应!老子被你们这些有钱人看不起了那么久,现在也该到老子出头的时候了。这地方鸟不拉史,连伙食都保不住,再不让我碰你们这些女人,可怎么活?到了这的好女人,只要不死,早晚都得让爷过手!”
“你……你不得好死!这花庄女子中有官家小姐,我就不信你敢?”女子无力地诅咒着,换来的却是刘麻子得意的笑声。“官家小姐?你当我没干过官家小姐?黄花闺女也睡过好几个了。有一个不肯听话,被老子卖到镇江去了,还有一个咬我,被我一刀杀了,只说是暴卒,她爹还是刑部的司官呢,又能怎么样?你要是不想变的跟她们一样,就乖乖陪我。也别说你,就是前几天送来那魏国公家的小姐……”
女子听得魂飞魄散,两眼直盯着刘麻子道:“你敢对魏国公千金动脑筋?她与公主几无不同,你敢对她无理,国公爷杀你全家!”
“老子全家就我一个人,儿子被死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饿?国公千金又怎么样?他派了兵了,可是那兵管球用?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谁敢往花庄这来送死?二十几个兵走个过场,就都远远躲开了,这里还是麻爷说了算!她家里就算有神仙手段,也救不了她!”
刘麻子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是我的地盘,就算真是金枝玉叶也少不了被我摆布。等到她进了我的被窝,说不定还就非我不嫁了呢。告诉你吧,到了这的人,能不能活着回去,一半看天数,一半看麻爷。我想要收谁,她就得乖乖从我,否则的话,任她是谁,都逃不了一死!乖乖伺候我,等我腻了之后,或许就会赏你一张公示……”
门忽然被人敲响,一名年轻的差役道:“麻爷,城里来了大贵人,说是去看望国公千金的。”
“魏国公家的人又来送吃的了吧?这帮散财童子倒是厚道,没他们大家都饿死了,你把这个贱人带到别处,我去迎接贵人!”
用篱笆木桩组成的警戒线,距离村子还有二十几步的位置。设立天花庄时,为了避免传染,就特意规划了警戒区。探望的人,除非自己确实出过花,否则都只能在警戒线外待着,把财物交给衙役传递。
来的是魏国公府一位管事,带着几名仆役。这管事自己出过花,几名仆役却没有。这几天时间,管事每天都来,两下混的颇熟,刘麻子先将管事让到自己的房里,又给他倒了杯烧酒暖身,趁着管事喝烧酒的当口问道:“大管家,还是看小姐?”
“是啊,夫人不放心,每天必要我来。看看缺什么少什么也好准备。”
“真是辛苦了,这样的天气还要总管跑来跑去,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您听小的一句,这就不必看了。您一次送的东西,都够她们吃十天的,哪里总要?您过三五天来一次,只回一句一切平安就是了,也免得劳累不是?再说现在城外也不太平,听说闹强盗,还是该求个安全才是。其实衙门对六小姐也不敢不用心,花庄实立之时,为防出事,县尊就下了命令,让男女分开居住,中间还用墙隔开。大小姐住在女子这边,还有婆子看着,能出什么事?毕竟在这的女眷什么人都有,除了大小姐,也有大户人家的女儿,或是官宦子弟。大总管请想,这样的人住在里面,可能缺了东西?”
管事点点头,又问道:“可我不见人,怎么放心的下?再说还要请郎中来……”
“小的在这当差,其实见的也多了,自己发过花,多少懂得一些。刚发花,没什么可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