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竟用此等陈年烂粟敷衍我们!白兄燕兄我们走!”说罢从一兵卒手中夺过一柄长刀,便要再去那灵昌城,刚要上马,却听晓晓一声娇喝,“别乱动,喂说你呢!”回头看时,却见那刚刚转醒的南霁云,不顾周身插着的银针,摇晃的扑到粮车旁,抓起散落出来的些许烂粟,如获珍宝,欣喜若狂道:“有吃的了,有吃的了,睢阳有救了,兄弟们,你们不用挨饿了”说着,竟捧着这些陈粟嚎啕大哭起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而真正落泪时,又怎是震天动地所能形容。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均心思沉重,这如此不堪,畜生都未必肯吃的烂粟,竟让一个从军之人激动如此,遇到南霁云之后的种种不禁历历在目,此刻众人胸中竟有些不敢推想,这睢阳战事,究竟惨烈到何种地步,睢阳城中的守军,又到底在忍受着怎样的煎熬。
南霁云嚎哭了许久,双拳紧握,手中烂粟竟隐隐的嵌入肉中,渗出丝丝血迹,他却浑然不觉,许久之后,只见他摊开双掌,小心翼翼的把掌中沾满血迹的烂粟放回到粮车上,生怕洒落一粒,本要开口训斥他的晓晓,一时间竟也怔在那里,轻轻将南霁云身上的银针拔出,见此人形状,捏着银针的手竟隐隐有些颤抖,当年她随师父下山游离之时,也见过数日无食的饥民,见过饥寒交迫的乞丐,有的人,对腌臜之食不屑一顾,也有的人,见到霉烂的食物倒也会上前争抢,却是只顾自己狼吞虎咽,不顾及早已冻饿昏迷的同伴。无一人与南霁云这般,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这陈芝烂谷,第一想到的竟是睢阳城中生死未卜的同袍。
燕锋上前拍了拍南霁云的肩膀,将一块干粮递到他面前:“南将军,身体要紧,先吃点东西,休息好了,我们马上启程”只见南霁云接过干粮,却并不吃上一口,小心翼翼的揣到怀中,用衣袖匆匆抹了抹脸,对着众人一拱手,“刚才是在下失了仪态,诸位英雄,还未问及名讳”
“在下余杭郡折冲都尉府折冲都尉燕锋,这位是东都”正要介绍秦威时,却听见秦威苦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一个弃城独活之人,有何颜面再提往事,在下秦威。”
“富阳白煜”
“富阳燕行川”
“你叫我晓晓就好了”
“海棠”
南霁云眼含感激的看着众人,突然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南霁云,代睢阳守军上下,谢过诸位了!若有来生,我愿做牛做马,以报诸位大恩!”说罢,既要重重拜倒在地,却被众人扶住手臂,哪里还拜得下去,众人眼见其体虚脉乏,又要瘫倒,忙将其搀扶起来,到粮车旁靠住,拿出水囊喂了几口水,竟丝毫未有转醒之象,见他如此,秦威不禁沉吟:“这灵昌许书冀实在可恶,不仅不发兵,竟还用这十车烂粟打发与我们”
见南霁云似又昏迷过去,晓晓忙从包里又掏出几颗清灵丸和水给其喂下,川宝忙扶住其后肩,运起内力,帮住他化开药力,半柱香过后,南霁云又渐渐转醒,却一脸苍白,无力的笑了笑,“末将无能,给诸位添麻烦了”
“南将军何出此言”燕锋见南霁云转醒,忙俯身凑到他身前,低声问道:“将军好生休息,半日后我们再出发”
“不可!”南霁云闻言,忙抬手想抓住燕锋的胳膊,抬到一半却又无力的落下,只得有气无力的道:“莫要因为末将,耽误了大军行程,如今,城中还有三千弟兄,等着这些救命的粮食”
“竟然只剩三千!”秦威燕锋听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是这十车粮食,当真并不能撑几日,其他人因为从未领兵打仗,对这粮草供应之事尚不明朗,当即看着二人,有些不明所以。
燕锋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刚才一时不察,竟被那许书冀蒙骗了去,按正常算,我朝士卒配给是一人一日二升,这十车,也就百石左右”
“三千人,十车粮,就算是减半食用,也只能勉强维持四日,这还不算上你的玄甲营的人”秦威说完,眉头更紧了数分。
“四日,不不,一天一升,太,太奢侈了,三日一升足矣,我们靠这十石粮食,还能撑差不多半月”南霁云听完二人言语,硬撑着虚弱的身子挣扎而起,忙道:“事不宜迟,请速速随末”岂料挣扎走了几步,话还未说完,却头重脚轻,重重栽倒在地。
“南将军!”众人见状,慌忙将其搀扶而起,“他怎么样了!”秦威瞪着赤红的双目,焦急的看着一旁手忙脚乱的晓晓,晓晓见此人服过数次灵丹妙药之后仍不见好转,心知此人已是极度饥饿,再不用那物,恐怕性命不保,可是此次出来,并未带太多,先前已经用在了海棠身上,如果再救此人,那。。“晓晓姑娘,还请想想办法!”听到燕锋焦急的语气,周围人竟都用期盼的目光看向自己,“罢了,只得如此了”,须臾间便做了决定,将手伸向衣领间,忽然动作一滞,记起师父嘱托之语,师父言不可将此物轻易示人,可是晓晓见如今事态紧迫,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当即拽出一个还带着些许体温的精致玉坠,一拧而开,从中倒出数粒黑色的药丸,一股浓郁的药香随即飘散开来,竟令周围人精神为之一振。
“这竟是!”秦威由于之前颈伤缘由,晓晓曾背着师父将此药示于他,他便将此物香气颜色气味牢记于心,这就是曾经是将他从鬼门关硬生生拽回尘世间的还阳散的香气。
只见晓晓一脸凝重,熟稔的撬开南霁云的嘴巴,将还阳散就着水囊中的水,灌了下去。
片刻过后,药力散开,南霁云面色显现出极不正常的红晕之色,颈间皮肤开始骤然发烫,昏迷中的他竟然忍不住呻吟起来。晓晓见状,心知此药未能尽数服到腹中,药力凝聚在了颈间,忙抽出数支银针,沿着南霁云经脉,连刺数下,试图引导这热力到达他四肢,一番忙碌过后,眼见着南霁云皮肤上的红晕渐渐散去,脸色恢复正常的红润,晓晓才终于松了口气。正擦汗间,南霁云竟慢慢睁开眼睛,口中细声喃喃:“水水”众人忙将携带的水囊递过去。纷纷心中大喜,依靠这还阳散,南霁云终于完全苏醒回来,虽然身子还是异常虚弱。见天色已晚,夜色昏沉,众人决定在灵昌城外就地扎营,也不顾南霁云反对,强行给他嘴里按了一大块干粮。饥饿至极的南霁云,嘴唇碰到如木絮般无味的干粮那一刻,竟也觉得美味异常,再也抵抗不住诱惑,大口嚼了起来。不小心竟噎到了自己,一旁海棠看到有些心酸,忙递上水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燕锋见到仍是极度虚弱,昏睡不醒的宁舒郡主,思索许久过后,来到晓晓身边,私语了片刻,晓晓听后眉头紧锁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从颈间玉坠里取出数粒黑色药丸,交予了燕锋:“用清水送服,多点清水”晓晓背过身去,不让燕锋看到自己的表情。
燕锋拱手又拜谢了数次,便急匆匆向郡主所在走去,听得身后脚步渐远,晓晓又一次拽出玉坠,摇了摇,一丝声音也没有传出,这救命灵药,还阳散,已然用完,玉坠里,俨然已空空如也。
一个时辰过后,燕锋急忙跑到马旁,从行囊里掏出数块干粮,又急匆匆的返了回去。
许书冀肩膀缚着纱巾,站在城头,目露凶光的盯着城外远处、火影稀疏的玄甲营驻地,对着一旁的守将,轻声言语着什么,说到最后,二人竟心领神会,桀桀笑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久久回荡。
第二天一早,南霁云便早早叫醒众人,经过昨日还阳散调理,吃过干粮的他此时竟精神焕发,全然不像昨日还命悬一线之人,众人无不称奇,更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一路上萎靡无言的宁舒郡主,此刻竟豁然开朗起来,缠着燕锋说这说那,众人也知她心结,当即也不再提及余杭往事。
燕锋叫住一机灵小校,定好记号,让其通知后续两千巡防营步卒的进军路线,之后随即招呼众军启程。
众军纷纷踩熄火堆,押着十架粮车,由南霁云带头,绕过这令人生恨的灵昌城,直直奔向睢阳而去。
又过两日,众人翻山越岭,长途跋涉,等翻过眼前这个山坡,终于要到达目的地——睢阳城,此刻,它已然便在坡下数里之外,而空气中竟已经有血腥和焦糊之气弥漫开来,众军人马齐力将粮车运抵坡顶,往下看时,均是惊骇无比,之前所有对睢阳城战况的推断,此刻看来是多么的小儿作态。
“这便是睢阳吗?”秦威看着面前景象,一时间,脑海竟一片空白。
叛将尹子奇,自领重兵抵达睢阳之后,先是威逼利诱,想要令小小的睢阳城不战而降,岂料城中张巡许远二人迂腐不堪,决议死守,心下大怒,当探明城中只有不到万人的兵力时,更是心觉可笑,以为以自己“神武军”足以投鞭断流的军力,碾碎这小小睢阳还不是弹指,心下更是对二人轻视万分,命手下大将带军攻之,岂料大军过处,小小睢阳竟久攻不下,鏖战半月过后,“神武军”竟死伤两万余人,这让尹子奇不禁大怒,决意亲自督军,这日,尹子奇挂甲出阵,坐到指挥帐中,而这一刻,张巡早已等待许久,当即命南霁云张弓搭箭,射向尹子奇,正中其左目。本以为此贼会知难而退,未曾料到尹子奇负伤过后,反倒变本加厉,势要将睢阳城连根拔除,随即从各处又调集重兵,将睢阳围了个水泄不通,简直连只鸟都飞不进去,目的便是要等睢阳城中矢尽粮绝,把满城人活活饿死,旬月有余,城中粮食没了,众军只得以草木为食,张巡许远二人商议过后,认为此不是长久之计,当即派出爱将南霁云,以三十六精骑开道,护送着南霁云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来到了灵昌城下,之后,便遇到燕锋一行。这一来一回,却已然又过去数日。
秦威远远的看着下面正在强攻城墙的叛军,胸中竟生出阵阵悲怨,不知李毅将军那日独守东都,是否也如眼前这睢阳城这般,孤立无援,在叛军攻势前,如暴雨中的萤火,随时可能熄灭,最终落得个城破身死,一败涂地。看着被叛军团团围住的城池,虽然在来的路上已经将八百士兵调配完毕,但见到眼前情形,仍然让秦威开始怀疑身后这数百兵卒,能不能安全将粮食运进城中。
“玄甲营听令!”燕锋突然大喝一声,身后玄甲营齐刷刷举起手中陌刀,勒住战马,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好似并未被下面惨烈的战场所影响。
“杀!”燕锋当即怒吼一声,挥动森寒陌刀,率先冲下山坡,向着黑压压的叛军冲去,身后三百先锋随即倒拎长刀,猛催胯下骏马,有如雷霆之势,直直的向山下冲去。后面三百士兵,纷纷护卫在粮车左右,紧随先锋军后,余下二百护卫着郡主晓晓海棠几人,紧紧跟随。一时间,山坡上只剩白煜、川宝、秦威、三人。
三人凝神望着下面的战场,看着燕锋率八百玄甲精锐有如一股利剑,与敌军接战片刻,便将敌军军阵重重切开,向睢阳方向冲去,而叛军后方虽然骤然遭到进攻,一时手忙脚乱,阵形慌乱片刻,待到看清袭击者仅有数百之众的时候,转瞬便反应过来,后方士卒渐渐合拢,似是要将燕锋一行包围,斩断后路,远处的中军帐中,一位头缚纱巾,身着将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