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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四个人都有些发懵,崇祯又问道:“你既然已知道朕是皇帝,还说这种话来,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寒冰子道:“还是那句话,世间万物皆有定数。贫道说的都是至真至诚的道理,皇上又非桀纣之君,贫道有甚么怕的?”他说完忽又站起,放声高歌起来:“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帝力于我何有哉!”
崇祯复又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很好!这击壤歌朕从小至大便是听熟了的,都不如今日在此处听的应情应景。今日这一番坐而论道,朕获益匪浅。道长果然是方外之人,是朕失言了。”
寒冰子道:“在其位,谋其政。何来失言一说?”
话到此处,崇祯朝身后三人点了点头。杨云明白他已认可了寒冰子,拱了拱手道:“那么便有劳道长为皇上诊脉施治罢。”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同食()
话说崇祯与寒冰子在茅棚坐而论道,获得皇帝首肯,杨云便请他为皇上诊脉。
他先打了桶井水净了手,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崇祯伸了手臂请他号脉。寒冰子微闭了眼,听了一会脉象;又叫崇祯换了又手号了号,再望其神,观其舌;最后又问了些饮食起居之事。便合了眼,似乎在思索着甚么。
棚中四人都面带紧张的望着他,良久,寒冰子睁开双眼,说道:“皇上本无疾,其心扰也。”
崇祯道:“道长请说明白些!朕既然没病,为何常年久热不退,困倦难支,重时且不能下榻?”
寒冰子沉吟片刻,问道:“皇上可有彻夜难寐?”
“有的。”
“可有无端心悸?”
“有的。”
“可有闻声而惊?”
崇祯面带惊喜道:“有的。”
寒冰子点头道:“那便是了!皇上不过身子虚些,本来没有甚么病。此症起因不过积劳成疾,又有些大喜大悲之举,加之又进了些大补之物,便有了这久热不退,困倦难支,夜不成寐,闻声则惊之相。殊不知体弱之人最忌,强行进补,好比那细嫩得如水一般豆腐,上了猛火重油,连煎带煮,焉有不散之理?”
崇祯想了想,似乎确实是如此,说道:“那便请道长开方施治罢。”
寒冰子道:“皇上不过是寻常怔忡之症,原本无需用药,日里稳了心神,细细调养便可痊愈。只是中了我那畜生师弟的招,误用了五石散,此刻有些积毒蕴集于心。我先开个排毒之方,回去吃上几剂,再观其效。”说罢于房中取了笔纸,濡墨援笔写下:
郁金(制)、木鳖子(去油)、穿山甲(炒)、川山豆根、(以上各一钱)、净银花山慈蓣、生**、川贝杏仁(去皮尖)、(以上各一钱五分)、苏薄荷(三分)。以上小火慢煎,一日三餐口服。
待开完药方,寒冰子又说道:“皇上回去后切记不可劳神,更不可有大喜大悲之举,亥时即便入榻安歇。”
崇祯点了点头,崇祯接过方子一看,不禁赞道:“难得道长这一笔好字,朕觉着竟不在张扬之下。”他又转头张扬道:“你觉着如何?”
张扬躬身道:“道长的字浑然天成,无丝毫雕琢之意。臣这些所谓的名家提笔时自觉不自觉的带了卖弄之心,难免有些匠气,不可同日而语。”
崇祯听罢,又说道:“赏!”
张国柱便自坏中掏出一张三千两的龙头银钱搁在桌上。寒冰子瞟了一眼道:“请皇上收回罢。贫道既已选了这修行之路,便当与利禄功名无缘。”
崇祯道:“你既不要钱也不求功,倒把朕难住了。”
寒冰子笑道:“修道之人,与人结缘便是与道结缘。何况皇上身居九重,贫道这缘结的不浅,顶上十年的修行了。皇上所若真有这个心,不如将贫道这缘续得再长点,留在这用饭罢。”
崇祯笑道:“这赏赐倒新鲜!恰好朕也没尝过民间饭食,便碎了道长所愿,恭敬不如从命了。”
寒冰子起身一稽首,说了声“稍坐!”,便去菜地里摘了些豆角茄子,割了些青菜香韭,进屋张罗去了。
崇祯仰身靠在椅背上,品着观中自摘自炒的香茶,看着棚外的田园荷塘,身心觉着前所未有的松快。待杨云等人再看他时,早已酣然入梦。三兄弟对视一眼,无声的笑了起来,心中也轻松了不少。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辰光,崇祯被桌上的碗碟声惊醒,惺忪着双眼一看,寒冰子已上来布菜了。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笑道:“有劳道长了!朕竟睡过去了。”
寒冰子略微点了点头,身后杨云等人也捧着碗筷跟着出来了。崇祯看了看桌上,错落摆着素烧冬瓜、油焖茄子、清炒豆角、蒜拍黄瓜等五六样菜蔬,居中搁些一盆青菜豆腐汤,桌角放了一大钵糙米饭。虽然都是些寻常菜蔬,贵在现摘现做,透着无比的新鲜。
寒冰子为崇祯盛了饭,双手敬了,说道:“皇上请用罢!”说完又为自己盛了一碗米饭,与崇祯对着坐下。
崇祯提筷子,搛了一著豆角吃了,忽的见张国柱等人还立在身后,不由笑道:“今日都是道长的客人,也便不分甚么君臣之礼,一块坐下吃罢。朕是用惯了素餐的,今日没酒没肉,倒合了朕的胃口,只是苦了张国柱这位酒肉将军。”
杨云也便不客气,在皇上下首坐了,自己取勺盛饭。剩下两位兄弟扭捏了一阵,张扬说道:“还是皇上先用罢。等您用完了,臣们随便用点剩饭也就对付了。”
崇祯点了点头,淡淡说了声“随你们!”也便低头进膳。不料这一进就连吃了三碗米饭加一碗汤,寒冰子见他还欲再盛,微笑道:“皇上身有微疾,不宜多食。”这才无限怅然地停著放碗,也笑着说道:“道长言之有理,也为朕的两员文臣武将留着点。”
待三人用完饭,寒冰子收拾了桌子,又奉了茶。崇祯口中的两名“文臣武将”才在灶房盛了米饭,浇了些菜汤,胡乱对付着吃了。
待二张吃毕饭,崇祯仍坐在茅棚中与寒冰子论道。此时是初夏天气,虽然已过了酉时,天色仍大亮着,只隐隐约约有他一丝月亮的影子。张扬见时辰不早,便上前躬身说道:“皇上请这就起驾回宫罢。这一路上有两里荒路,天黑了多有不便。”
崇祯兴致正高,被其打断似乎有些不悦,抬了下眼皮说道:“慌甚么?朕好容易出来松快一天,你们便紧催急催,朕再与道长谈一会。”
张国柱也小心翼翼地上前说道:“天太晚了宫门要下钥了,到时候再进宫就得叫门了。被那帮言官知道皇上和臣们微服出宫了,还当是我们撺掇的。请皇上体谅些臣下!”
崇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言官不过是朕的言官,有甚么怕的?朕一道旨意他们朝不敢再言声了。”他停了一会忽然又呼道:“张国柱,你速回去传了王承恩带朕的寝具来伺候,朕今晚在此下榻。”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崇祯看了一眼呆立着的张国柱喝道:“怎么?你想抗旨吗?”
张国柱打了个哆嗦,躬身说道:“臣领旨!”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出殡()
话说崇祯要在清风观下榻,吓坏了三兄弟。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崇祯一国之君,万一出了甚么意外闪失,三人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奈何崇祯心意已决,张国柱只得苦笑着去办。一边传了王承恩等侍寝太监即刻前往清风观,一边调了一营御林军与锦衣卫去驻跸关防。
待一切就位,天已黑定了。夜幕中,三千御林军将清风观围得如铁桶一般,远近几棵大树上也埋伏了身穿夜行衣的锦衣卫。这一切都是在悄无声息中部署完毕的,清风观中之人连一丝声响都没听着。
张国柱长呼了一口气,进到观中,王承恩已经在禅房给皇上铺床了。他又推开柴门,崇祯还在茅棚中与三人品茗谈天,便站在一边听了一会。
崇祯似乎谈性很高,喝着茶笑道:“白日里初来之时,道长唱那击壤歌,就真的不怕朕雷霆震怒治你的罪吗?”
寒冰子也笑道:“说实话是有些怕的。前朝历代,因言获罪者多了,不过贫道相信皇帝不是那暴虐之君,更不会和我这个黄冠道人一般见识。
贫道当时也脱略了些。贫道虽是三清子弟,对道门有些做派也有些微词。如今做道士,第一要旨便是要会装,哪怕泰山崩于眼前,也要装作泰然自若;第二要旨乃是要会吹,哪怕被人当场识破,也要大言不惭。
只要把握住这两条,哪怕是第一天做道士,也会被人称作甚么得道高人。说来惭愧,贫道虽然有几分不愿同流合污,却在不知不觉中也沾染了这些习气,冒犯了皇上,还请原谅!”
在场之人听了寒冰子这番话,又回味了一番,再想想当日贾德明不正是这般作态吗?不觉轻轻笑了一笑。崇祯说道:“道长说得好!人贵能自思自省,你存了这心,得道只是早晚的事。”
寒冰子淡淡一笑:“谢皇上吉言!”
几人又谈了一阵,王承恩轻手轻脚走了过来,躬了身说道:“床榻已安排妥了,时辰也不早了,皇上请早些歇息罢。”
崇祯想起寒冰子所说的“亥时即便入榻安歇”之话,便点头起身说道:“那就再打搅道长一晚了。”
寒冰子微笑道:“皇上请自便罢。”
崇祯进了禅房,负手立在窗前,望着窗外月色如水,听着荷塘中蛙声一片,嗅着满院的桃李芬芳,不由心醉的闭上了眼睛,心中暗想,若是能在这世外桃源终老一生,该是何样的福气?
王承恩燃了一柱息香,说道:“请皇上宽衣。”
崇祯转头道:“你这煞风景的奴才,快将那息香灭了!”
王承恩满腹狐疑的灭了香,服侍皇上入了榻,轻轻搭了一床锦被,悄无声息退了出去。崇祯躺在床上,想着今日的奇遇,瞬间已跌入黑甜梦乡。
如此一夜好睡,天刚微亮,崇祯在啾啾鸟鸣声中醒来,直觉着神清气明,精力充沛。由王承恩服侍着穿了衣衫,推门而出,寒冰子与张国柱三兄弟已在门前等候。
崇祯对寒冰子道:“叨扰道长了,那么朕便去了!”
寒冰你稽首道:“皇上请自便,贫道还有早课,恕不远送了!”
崇祯点了点头,抬脚就走,忽的又停了下来,一脸真诚地看着寒冰子,说道:“道长随朕一块进宫去罢。一来为朕疗疾方便些,二来朕早晚也好请教。”
寒冰微微摇头道:“皇上的龙体没有大碍的,回去按方吃药,切勿劳心劳神,不日便可痊愈。贫道方外之人,些许微末道行,何来‘请教’一说?且三清之道本乃圣化治道之余流,真要治国平邦还要靠张公子与张将军这般正道。皇上这便请回罢,他日有缘自会再见!”
崇祯只得怅然点了点头,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门,临上轿前又无限留恋地回望了清风观一眼,这才起驾回宫。
身着常服的锦衣卫在前面不远处打前站,三兄弟依然骑了马缓行在轿后,御林军则在其后一里处跟着,若遇到甚么事,张国柱一声大喝,顷刻便至。
一路无话,转眼便到了进宫前的那一片繁华所在,崇祯不由得再次揭开轿帘,重温一下昨日所见的“太平盛世”之景。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