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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就不能让我独自安静几天吗?”
高雄说:“独自安静就好,可我怕你是闷在这里自我折磨啊。这房子一年到头都没有人住的,万一你一个人住这里被人谋杀了呢?”
我咬了咬嘴唇,我说:“这里是高社区好吧!”
高雄说:“金领社区也出过变态杀人狂。”
我气恼地把话筒拿得更远,只听见高雄的声音滔滔不绝地从里面传来。
我看了看话筒,一伸手,啪地一声,把它放回到话机上了。
我的手还没有从话机上离开,电话又响了。
它一直响着。声音直刺耳鼓。
我咬了咬嘴唇。我伸手把话筒再次拿了起来。
还是高雄的声音。
高雄说:“小姐!开门放我进来!我快要冻僵了!”
(三)
我打开门。一股刺骨的凉风穿透了我全身所有的骨头。
高雄从门缝里奋勇挤了进来。他的睫毛都已经完全冻住了。
他用巨大的皮手套擦着睫毛和眉毛上的冰雪,说:“这房子里有酒吗?我要是冻死了,明天你的资产要跌价一半的!”
我说:“有。在地窖。我这就去拿。”
(四)
高雄已经洗了个热水澡,穿着客房里的浴袍坐在厨房的餐桌前。
我在平底煎锅上煎着一块小牛排,旁边的盘子里放着煎熟了的鸡蛋卷,沙拉碗里是拌好的沙拉。
我把热气腾腾的土豆汤端上桌来。
高雄正在品着餐前酒。
他惬意地叉了一块牛排,塞进嘴里,满意地叹气道:“这才是我梦寐以求的理想生活。”
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我说:“你和那么多女人有过这种梦寐以求的理想生活。”
高雄一边狼吞虎咽地吃喝着,一边诚恳地对我说:“这么大的人了,还离家出走。”
我说:“谈不上离家出走。我来这儿谁也不会在乎。我去哪儿了,根本没有人在乎。”
高雄说:“我在乎!逸晨在乎!好多人都在乎。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才打听到你住在这儿?”
我低头,我说:“我只想安静几天,好好想想你之前滑雪那次对我说的话。”
高雄说:“不管你的最后决定是什么,别一个人待在这么遥远的地方。”
他说:“跟我回去吧。回到朋友们中间。无论是爱情还是婚姻,都是需要忍耐的。”
我看着高雄,嘟噜着嘴。
我说:“我不想回去。”
高雄说:“别任性了。心心。生命是痛苦的。你逃到哪里,都逃不掉。”
(五)
揉着眼睛,我懒懒地从后座沙发上支撑了起来,打了一个哈欠。
高雄在驾驶座上通过后视镜看我。
他说:“睡醒了?”
我说:“怎么停着不动了?堵车吗?”
高雄说:“堵了一段时间了,电台里说,前面的高速公路上有大批摩托车队在游行,他们全骑着哈雷摩托车,阵仗惊人,大概有2万多辆哈雷摩托车。要等他们过去,道路才会畅通。”
我惊讶地说:“游行到哪儿?”
高雄说:“从新泽西游行到纽约州。”
我问:“为什么游行?”
高雄说:“全美的男同性恋者要求同性恋的合法权利。他们要求有权和所爱的人结婚,像异性恋者一样,合法而不受歧视地生活在一起。”
我很惊讶于全美有这么多男性同性恋者。
我感到恶心。我说:“把窗户开一点,你不介意吧?”
高雄说:“车子都一个小时没动了,你也会晕车吗?”
我说:“或者你开门,我下车到外面站一会儿。”
高雄回头看了我一眼,说:“女人,就是事多。”
他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寒风呼地一下钻了进来。
他从前座上拿起我的羽绒衣,扔到后座上来。
他说:“穿上,我可不想载着你一路擤着鼻涕穿越国境线。”
我同意跟着高雄回去。我们驱车去加拿大的多伦多,高雄在那里处理一件生意上的事情,然后我们从那边飞回大陆。
(六)
“其实这样挺好的。”
高雄说:“因为他们游行,我们可以被关在同一辆车里,多一两个小时无所事事地待在一起。”
他从驾驶座上偏头看着我。
他说:“这么长的时间,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个封闭的小空间,我们要不要做点有趣的事情呢?”
我说:“你可以讲鬼故事。”
高雄说:“我是成年男人。这不是我的长项。”
我说:“你的长项是什么?”
高雄说:“我的长项就是抛妻别子,来帮一个王八蛋找回他跑掉的老婆。”
高雄说:“我一生最擅长做这种助人为乐的事情。”
我咬咬嘴唇。
我伸手推车门。高雄说:“别出去,外面冷。如果你很生气,可以从后面踹我。”
我对高雄怒目而视。
高雄耸耸肩,说:“既然你没有兴趣做点有趣的事情,那我们就来做无聊的事情吧。”
高雄说:“我们听电台吧,这个最无聊了。”
第八百四十一章 离家出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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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高雄拧开电台。里面传来摇滚乐的声音,鼓声的节奏震耳欲聋。
我像遭到电击一样地瑟缩了一下,几乎是立刻地说:“不!不要听这个!”
高雄看着我。他说:“这是时代的最强音。现在满世界都充斥了这个声音。你这是抗拒时代。”
我脸色发白地说:“不要这个!”
高雄再次耸了耸肩膀,伸手按下音响的择台键,换了个古典乐的频道。
我顿感呼吸轻松了不少。
高雄说:“摇滚乐怎么你了?它有牙齿咬你吗?”
我沉默不语。
我想起你房间里的德生牌收音机。想起你挣扎着把收音机的音量拧到最大,里面穿出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和节奏强烈的鼓声。那鼓声粉碎了我的心脏。
高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他再次问:“它咬到你了吗?”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嘲讽,语气变得很温存。
我摇头。我说:“没有。我天生不喜欢听这么喧闹的声音。”
高雄说:“没有天生的不喜欢。所有的不喜欢都有痛苦的原因。”
我低头。
高雄说:“天生的喜欢,也都有久远的原因。”
(二)
我们默然听着音乐。
高雄说:“你们在一起听过摇滚吗?”
我说:“谁?”
高雄说:“你和你指导?”
我低头。
高雄说:“他会喜欢这个?”
我说:“不是。”
高雄看着我。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脸上。我不得不把脸偏过去一点。
我低声说:“他曾经把电台播出的摇滚乐开到很大声,以免左邻右舍听到他痛苦时发出的声音。”
高雄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以前没有和我说过这事。”
我没有回答。
钢琴的声音在车厢里回响着。像流水在风中滑过河岸上的沙粒。
(三)
高雄说:“干嘛选择一个人跑来纽约,就算离家出走,也有很多更方便的选择。”
我说:“想来见个在网络上聊得很熟的人。”
高雄说:“什么人?”
我说:“一个网络作家,我不能告诉你的他的名字。我们是在工作中认识的,此后,由于共同的文学爱好,经常在网上聊天,彼此聊得很投机。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我们在一起聊天,都是在谈文学,谈彼此的内心,没有谈过男女之事,也没有谈过感情和寂寞。”
高雄说:“你想要在他身上找到安全感?”
我摇头。我说:“我过来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下。只是想随便见个面,毕竟都聊了这么久了。”
高雄说:“见面了吗?”
我说:“没有。到这儿的第二天,我开车去了他给的住家地址。他和他弟弟,还有他妈妈住在距离这里不太远的一个小镇上。”
我说:“从他家门前开车过去,看到他和弟弟在车库前的道路上铲雪。我从他们旁边开了过去,没有停车。”
“回到这房子里,我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我还没有准备好见面,这一次就不见算了。”
高雄说:“他没怪你爽约?”
我说:“没有。他说他很理解。见面不见面,本也没有什么关系。内心相濡以沫的人,有时候不需要见面。”
高雄说:“这人听起来的确很温和。”
我说:“是的。和他在一起,没有压力。”
高雄说:“我知道他为什么吸引你。他的温和,很像你指导。”
我说:“有些事情,你心里知道就好了,不用说得那么透彻。”
高雄说:“这就是你看不上我的原因。我没有那样的温和。我喜欢把窗户纸直接捅破。”
我低头不语。
(四)
高雄说:“心心,有件事情你应该知道。你找不到替代品。这个世界缺少了他,就永远缺少了他。你不可能找到替代品。如果你想要和什么人生活在一起,你就只能和不是他的人生活在一起。如果你想要找到另外的一个他,想要找到他的影子获得安慰,那你一定会失望。你会发现,那些影子,终究都不是他。”
他说:“听我说,你走遍天涯,也没有可能找到另外的一个他。你看这两边的树木。这个星球上有那么多的树木,每棵树上都有那么多的叶子,你能找到两片完全相同的吗?没有。每一片,都是独一无二的。”
高雄说:“你丈夫,不可能是他。任何男人,也都不可能是他。”
他说:“你只能另找一个共度今生的人,或者,安于永失,不再寻找。”
(五)
我们再次沉默,听着钢琴的声音。
我说:“高雄哥。”
高雄看着我。
我说:“我怀孕了。怀孕的女人,是不可以离婚的,对吧?”
高雄坐直了身体。
他瞪大眼睛打量着我的肚子。
他那样地看着我,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是史前的怪兽一样。
我忍耐着他探照灯一样的目光。
高雄这样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他说:“谢特!”
我看着高雄。我说:“干嘛说脏话?你不对我说恭喜吗?我怀孕妨碍你了吗?”
高雄说:“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觉得怀孕妨碍了你开始新的生活。”
高雄用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喇叭短促地响了一下。
高雄说:“恭喜。但是。谢特!”
(六)
我说:“也许,这就是天意。也许新生活意味着做母亲,而不是恢复单身。”
高雄说:“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说:“你敲门之前一个小时。当时我正下定决心,回去就离婚,辞掉工作,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我觉得很不舒服,最近常常都这样,但我认为是心情不佳休息不好的缘故,并没有往这方面想。我去了洗手间呕吐,然后,我在化妆品柜子上发现了一个验孕棒。我心里突然一紧张。我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用一下。你的电话响起来时,我正在努力适应这个新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