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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第3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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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刚刚冰到你了吗?”

    我说:“没有。”

    我说:“我有没有冰到你?”

    你说:“没有。”

    你说:“我现在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上都很暖和。从来都没有这样暖和过。”

    我说:“我也是。”

    你仰倒在雪地上。你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不断有从高处落下的雪沫飘落在你的衣服上,你的脸上。

    你说:“真想这样躺着不起来啊。”

    我说:“大地是最好的床。”

    你闭上眼睛。我侧过脸,看着你。有雪沫轻轻地落在你的眉毛和鼻梁上。我伸出手套,轻轻地帮你拂拭掉。

    你闭着眼睛说:“心心。”

    我说:“什么?”

    你说:“这些年我一直感觉在流浪。并没有人放逐我,但我一直在流浪。就像这些雪花,从天上落下来,不知道将会降落在何方。心里总是空空的,不能深想。如果深想,就会觉得有点慌。”

    你说:“因为有点慌,所以,从来不愿意深想。”

    我听了你的话,我心里涌起一阵深深的怜爱。我坐了起来,我看着你。我轻声地叫了一声你:“指导。”

    你睁开眼睛。你迎视着我的目光。

    我说:“你现在仍在流浪中吗?怎样才能帮你结束它?”

    你说:“不需要帮我结束它。”

    你说:“自从遇到你,我的流浪就结束了。现在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这片雪花,将会降落在什么地方。”

    我说:“那,你将会降落在什么地方?”

    你笑了一笑,你也坐了起来。你看着我,你问:“为什么要问我降落在什么地方?”

    我说:“因为那样就可以去找到你了。”

    你听了,你低下头。你伸出带着手套的手,你拍了拍落在肩膀上的雪。你看着远方。

    我在侧面看着你。我说:“不想告诉我啊?”

    你说:“哪有。”

    你看着我说:“你不用去找我。”

    你说:“因为我将会降落在你的身旁。”

    你说:“那就是我降落的地方。”

    (三)

    雪下大了。身下的雪迅速在增厚。

    我们看着雪花自高空飘落。

    你说:“真美啊。”

    我说:“就像坐在飞毯上起飞一样。”

    你用手套捧起一捧洁白的新雪,你把它随意地洒在自己身上。然后你重复这个动作,看上去好像你想要把自己埋葬在雪下。

    我心里突然一动。一个黑暗的影子从万米高空投射在我心里的雪地上。

    我飞快地伸出手,阻止你了。我说:“不要。”

    你看着我,你说:“怎么了?”

    我看着你,我说:“小时候,我家的阿姨告诉我,做这个动作,是不吉祥的。”

    你看了我一会儿,你笑着说:“不要这么迷信吧。”

    我说:“不是迷信。”

    我说:“是一切太美好了,就像达到完美的顶峰。我心里始终不能安定。总觉得这样的美好不可能是真实的。”

    你说:“那么,它是虚幻的吗?”

    你伸手拉住我的手。你用力握紧它。

    你说:“是虚幻的吗?”你再一次把我握得很紧。

    我看着你。我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能确定。有时候,夜里我都不敢入睡。我害怕一觉醒来,发现这只不过是春梦一场。有时候,我离开你回家的时候,当我背向你的时候,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会觉得我背对的那个世界,其实是不曾存在过的。我会突然觉得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就像一束海市蜃楼的光。每当我产生这样的感觉时,我就再也不能向前走下去了。我就会回过头来,看看你是否还在那里。”

    你说:“结果呢?”

    我说:“结果,你每次都站在那里。我每次都看到你站在那里,看着我。”

    你说:“我就是因此而要一直站在那里的。我会一直站到你不再能看见我了。即使当你消失在我的视野中之后,我也会继续在那里站一会儿。”

    你说:“心心,就算是一个虚幻的梦境,我也是曾经以某种形式显现过的。一旦我曾经显现,就会进入你的记忆,存储在你记忆的深处。就像种子埋入大地。虽然有时不可见,但其实并未消失。等新一轮的春天到来,种子就会萌芽,伸出地面,重新与过去的播种者相会。”

    你说:“虚幻也罢,实存也罢,我是不会消失的。不能在身边陪你的时候,我都会在记忆里陪着你。那个孤单隔绝的魔咒,已经被破掉了。你不会再回到孤单里了。”

    亲爱的你。你当时就是这样说的。是吧?你的确是永远不会消失了。在我的心里。我不会让它再发生了。

    (四)

    我看着我们刚刚摘下来的几条冰棱。它们在雪地上发出晶莹的光。

    我说:“天气真冷啊。都这么久了,它们好像一点也没有融化。”

    你伸手拉我。你说:“起来?”

    我说:“做什么?”

    你说:“刚才你作弊不能算。我们重新比赛一次。”

    我说:“那怎么叫作弊呢?你腿长,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你说:“这次是公平的。我们比用冰棱玩飞镖吧?”

    (五)

    你四下选择投掷的目标。你的眼光停住了。

    》

    最后,我们决定用冰棱投掷一颗残留在树上的松果。

    我们猜拳决定先后顺序。结果是我胜出。

    你在有关赌博的项目上,运气从来不如我。

    于是,我先投。

    我选了一根尖而小的冰棱,我瞄准之后,将它投掷了出去。一阵雪花坠落之后,我发现自己命中了。我的冰棱嵌入了那颗松果正中央表面的孔隙里。它和松果一起,在摇动不已的枝条上起伏着。

    我笑着看着你。我说:“喏,后掷的人要吃亏了啊。因为我把位置都占上了。你的冰棱没有落足的地方了。”

    你看着我,你说:“试试看吧。”

    你两手拍了拍。你挑选了一下,你选了那根最长的冰棱,就是你摘下来送给我的。

    然后你瞄准了一下,你挥动前臂将它平稳地投掷了出去。

    我看到它准确地击中了我那根冰棱的尾部中心,它的力道和重量一下子就让那颗松果离开了松树的枝条。只听见扑地一声,两条冰凌和那颗松果一起掉落在了雪地上。

    我们对视了一眼。

    我为你热烈地鼓起掌来,我说:“指导,你真是太棒了!”

    你拍了拍手套上的冰渣,你说:“如果你不先击中,我也不会击中的。”

    我说:“那为什么啊?”

    你笑着说:“因为它会去找你的那一根的啊。因为你在哪里,它就会想也在哪里。因为它的目标不是那颗松果,它的目标就是和你的在一起。”

    这话,今天我也要对你说。

    我的目标,也不是写一部庞大的。那不是我的目标。

    我的目标也是和你在一起。

    在很长的时间内,写作,就是我的冰棱飞镖。它是用来找你的。

    (六)

    因为全球变暖的关系,多年来已经很少能在南方的城市里看到冰棱了。

    出来工作之后,我第一次在南方看到冰棱,是在一座高山上。在通往山顶寺院的小卖部屋檐上,我再次倍感亲切地看到了凝结在风中的大量冰棱,长长短短,晶莹剔透。

    因为冬天将会大雪封山,游人也会很少,小卖部在半个月之前就关门了。据说,最寒冷的时候,冰棱的长度将会超过60厘米,而且十分粗壮。

    重新看见冰棱,才发现心境已与年少时代大不相同。

    小时候,一看见冰棱就忍不住想伸手去掰一根下来,拿在手里玩弄着。可现在,一点这样的**也没有了。就想这样地看着它,悬挂在那里,静静地在风中凝结,在阳光下溶化,不想去干预它。

    看着同行的人雀跃着去掰下它们,我心里产生出一种轻微的惋惜。

    听到冰棱断裂所发出的脆响,感觉到它断离的疼痛。

    这点疼痛,牵连着我。

    但我也没有去阻止他们的欢笑。因为,我从他们的欢笑里面,也听到我们过去的欢笑,也不想去打断它。

    真正幸福过的人,才会懂得珍惜别人的幸福。(。)

第六百六十四章 雪坡(上)() 


    (一)

    在冬天下雪的日子里,有时候我们会步行从那条有凶恶的松狮狗的道路回家。每次走这条路,都是你提议的。而我从来都是答应你的。虽然我心里很害怕那条大狗狂叫着追着我的脚后跟呲牙,但我知道这是你最喜欢走的一条路。

    这条路上的人也最少,一路几乎都不会碰到人来回头看你的靴子,这一点让你很放松。而这种放松,就让你变得格外活跃起来。

    你知道吗?在我们交往的那段时间里,大多数时间你都表现得像我的长兄一样,可有时候,你也会表现出你孩子气的一面来。

    每逢这种时候我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因为,这里面包含着深刻的信任与认同感。

    一个人只有在完全不设防的情况下,才会这样流露出他的童真之心。

    我喜欢看着你这样放松。当你这样放松的时候,那种笼罩你的沉重,也就不再压在你的肩膀上了。而我们之间11岁的年龄差距,也就在那种童真的氛围当中,消弥于无形了。它也不会再压着我了。

    你冬天喜欢选这条路的原因,很大程度是因为它有一个很急很陡的下坡。你特别喜欢从坡上快速俯冲的那种感觉。我觉得你简直是陶醉于这个。

    那年的第一场雪下过之后,我们沿着这条路回家的时候,路面上的积雪还没有一个人踩过,干干净净的,就像一个人类从未抵达过的星球。

    一些植物从雪下面顽强地露出头。

    我们交错地走着“之”字形,在积雪上踩出一些交织的斜线。我们走出一段之后,就回头看着我们用脚印在大地上画出的图案。

    你笑着说:“谁说你不会画画的啊?这不是很漂亮吗?”

    你说:“以后我不替你做美术作业了。”

    我说:“那你下次打篮球的时候,就和柴老师说说啊。”

    你说:“说什么?”

    我说:“让他不要介意有人在作业本上走路啊。”

    你笑了一下,你伸手在我的毛线帽子上轻轻拍了一下。

    我们倒退着走,继续看着那些图案。

    我说:“要是它们永远都不会消失就好了。”

    你看了我一眼。你说:“是啊。这样,将来你就可以带儿子女儿啊、孙儿孙女啊来看看这条路。你就可以告诉他们,当年你们的妈妈、你们的奶奶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你严肃地看着面前,好像真的面对着满堂儿孙一样地说:“不容易啊,很曲折的!”

    你模仿没有牙齿的老太太的声调,说:“瞧,它都折成这样啦!”

    你话音刚落,就感觉一个雪球轻轻打在你的肩膀上。

    你回头看着我。我扭过头不看你。

    你笑了起来。你低声说:“这么暴力啊?虽然练着射击的,可我从来没有教过要行为倾向暴力啊。”

    我说:“谁让你胡说的。”

    你笑道:“怎么是胡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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