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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兰芪摸了摸定格的阿四,问道:“你没事吧?”
阿四的全身一动不动,仿佛身体里的血液也就此凝固,任凭兰芪如何叫唤,她都不应声。
“少夫人,原来您在这里?”兰芪的身后突然响起冷声:“秋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兰芪背对着丫环秋桑,顿时被阿四的反应传染,一下子血液细胞都停止了运作,或者说是连身体里面每一个小分子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一切就像是暴风雨的前夕,令所有人窒息。
正文 第十九章 盲闯清心阁
同样是镶着金线的烛台,上面即将燃尽的火红蜡烛流出晶莹的泪光,光亮投射在女人身上,闪闪烁烁中还能发觉微弱的颤抖。坐在床边的兰芪双手紧握,目光朦胧,仿佛她就是一尊被抽走灵魂的雕塑。
半夏将屏风拉开,挡住了兰芪凝视门外的视线,她轻轻地眨动眼睫毛,扫除自己的慌张,不知道为什么,就感到眼角湿润。她为什么会害怕?为什么会哭?
我为什么哭?兰芪拼命地自问自己,过了好久好久,直到半月悬挂天际,为连府扑上一层寒霜,她的耳膜猛地一缩,隐隐约约听到有人的哭声。
兰芪的喉咙有些干涩,她想叫半夏拿来茶水,可是嘴唇一张一合地抖瑟着,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簌簌——”外面的丫环赶着去发出惨叫声的地方,他们的步子越来越远,回荡在兰芪心里越来越沉。
“半夏。”兰芪喊了一声,倏然站起来。半夏刚刚还在收拾屋子里的东西,听到兰芪的叫唤,似乎明白一些,于是走过去好心劝道:“少夫人,一晚上就过去了,您要不先休息吧?”
“一晚上就…过去了?”兰芪恐惧地问道:“半夏,老夫人会怎么做?她会不会杀了阿四?”
半夏摇了摇头,默然地说道:“不会的,老夫人只是用家规惩罚阿四,不会杀了她。”
兰芪倒抽冷气地说道:“阿四才十三岁,瘦不拉几的,要是受了惩罚还能活下来吗?”
半夏低着头,无奈地叹道:“犯了家规的丫环都必须受到惩罚,阿四擅自闯入西厢就是犯了家规,老夫人不会放过她的。”
“阿四是我带着去西厢的。”兰芪不顾一切地说道:“是我,是我让她去的…”
半夏惊讶地仰起头,反问:“是少夫人的命令?”
似乎情况有些不一样了,兰芪看出半夏的犹豫,于是更加坚定地说:“对对,是我的命令,我…”
“少夫人让阿四去西厢做什么?”半夏不解地问。
兰芪在之前根本就不认识阿四,自然没有叫阿四去西厢,她这么说就是想救阿四,可是对半夏说有什么用,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找连老夫人,对,找连老夫人,就算自己再怎么不愿见到这个老夫人,可是为了救阿四,她必须勇敢起来,必须振作。
思及此,兰芪便冲出门,一边跑着一边说:“阿四不能有事,不能有事,是我…是我让她去西厢的。”
其实,算起来,兰芪也觉得是自己害了阿四,如果不是自己一直盘问阿四,阿四就不会在西厢待很久,不会待很久就不会被秋桑发现,不被发现就不会受罚,这一算起来,还是自己害了阿四。
“少夫人…”半夏气喘呼呼地跟着兰芪,一会儿就掉了队,其实她是想告诉少夫人,他们根本就不在连老夫人居住的清心阁。要知道在偌大的宅子里,哪里都能是执行家规的地方,自然不会将这种污垢的地方建立在宅子里面最有权威性的女性院子里。
兰芪来到清心阁的外面,定住了脚,吞了吞唾液,平缓心思之后准备闯进去,却见春芝从里面走了出去,看到面色惨白的少夫人,不由得讶然。
兰芪奔过去抓住春芝就问:“老夫人呢?”
春芝眨了眨眼,怔愣地说:“少夫人,这么晚了,您找老夫人有什么事儿吗?”
“嗯嗯。”兰芪抿了抿嘴,紧张地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老夫人。”
“少夫人,老夫人在诵经,不便打扰。”春芝正色后,平静地说。
兰芪一跺脚,着急起来,说道:“人命关天啊,救了人比念十年的经文还好。”
春芝依然不让开,挡住了兰芪的路,说道:“少夫人,就是有天大的事儿都比不过老夫人诵经的事情,要真有那么着急的话,您明儿赶早吧。”
兰芪急了,拉住春芝开骂:“这又不是买菜,什么赶早不赶早的,等过了今晚,明天连府又要多一具亡魂了。”
“少夫人…”春芝不甘示弱地将手伸开阻挡了兰芪的道儿。
兰芪拉扯着春芝嚷道:“我跟你说不清楚,你给我让开…我好歹也是连府的少夫人…你们一个个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今儿就要见老夫人,看你们能把我怎么办…”
两人在清心阁的门口拉拉扯扯,叫叫嚷嚷地不相上下。在佛堂里面的连老夫人显然静不下来,听到外面的吵闹,她便走了出来,开了门,见前院里面的两个女人仍然相互纠缠,于是冷了脸,严厉地责备道:“给我安静下来。”
春芝松了手,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仿佛做了很大错事的小孩;而兰芪一脸涨红,鼓着腮帮子,瞪着同样用犀利的眸光盯着自己的连老夫人。
“你要见我?”连老夫人眯着眼,冷冷地问。
兰芪被老夫人杀过来的目光震慑住,于是收敛一些,润了润喉咙说道:“对,我要见老夫人。”
连老夫人闷哼说:“哼,见我就要在清心阁大吵大闹?你一次次触犯家规,我的确也是该好好地管教管教才行了。”
兰芪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你见我干什么?”老夫人白了一眼兰芪,问道。
兰芪迟疑一下,硬着头皮开了口:“老夫人,兰芪恳请您放过阿四。”
连老夫人不动声色,扫视一眼兰芪,兰芪缩紧了脖子,继续说道:“阿四来西厢是…因为我。”
“因为你?”
“嗯,我…我想来西厢,可是一时间在院子里找不到方向了,于是让阿四带我来…”
“一派胡言。”连老夫人打断了兰芪的解释,怒吼道:“阿四是北边的厨房丫头,怎么会在院子里出现?哼,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金缕楼闭门思过,再来清心阁捣乱,我连你一并处罚。”
这时,半夏终于赶上来,听到连老夫人的声音,吓得躲回了走廊,不敢直接进入清心阁。
兰芪被连老夫人的责骂吓得懵住了,也忘了要求情的目的,当自己回过神的时候,只有春芝守在了门口,连老夫人早已经走进屋里,估计又在念佛。
垂头丧气的兰芪踉踉跄跄地走出来,半夏赶忙拉着兰芪离开,一路上苦心劝道:“少夫人,这事儿就算了吧,阿四只不过受点皮肉之苦,不会有事的。”
听了半夏的安慰,兰芪的郁闷一下子窜起来,她劈头就嚷道:“难道你们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了吗?她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对她动用私刑,她还只是受点‘皮肉之苦’吗?她随时都会没命的,你知道吗?”
“少夫人?”半夏惊愕地盯着突然发火的兰芪,满脸都是不理解,全然没了之前的恐惧。
“我一定要找到阿四受刑的地方。”兰芪咬着唇,愤然啐道。不就是一个连府吗?又不是天涯海角。
半夏凝视着兰芪的背影,猛然间心里一股暖流涌了出来,仿佛一直以来的冰川终于融化了。她赶紧跑上前,拖住了兰芪的手,坚定地说道:“少夫人,半夏带你去。”
兰芪回眸,迎上半夏严肃的小脸,顿时倍感窝心。
正文 第二十章 被陷受罚
在连府,处罚丫环下人的地方叫‘凤台’,咋听这名字取得别致,以为是个好地方,其实在连府,这个地方就是挨着西厢,在宗祠旁边的小院子里面,比较靠西北方向,因此北边下人房里面的人基本上能听到院子里面的情况,一方面就是为了让下人们警戒自己的身份,起到了威慑的作用。可是这样做无意会造成恐慌,使得下人们人心惶惶,就像半夏,一开始对兰芪总是守口如瓶,自然也深受其“教育”。
兰芪琢磨着凤台这个名字,似乎在厚厚的家规中看见过,看来,凤台这个地方应该在连府有些日子了。可是,既然取名为‘凤台’,想必就是与‘凤’有关。凤字在古意中为女性,难道连府只会处罚女子不会惩罚男人?在古代,封建等级的思想根深蒂固,一直都会对女子有不公平的对待,在连府似乎也太不公平了,难道女子就不是人吗?这么说,连老夫人为何又是连府的最高执行人?
“少夫人,处罚男子就是在宗祠外面的院子里。”半夏听了兰芪的控诉,于是说道:“因为下人中,特别是丫环,是不可以进入连府宗祠的,于是就在宗祠外面建立一个凤台。”
“真是笑话,就连处罚人也分这么多规矩。可是花娘为什么可以进入宗祠?”兰芪一边骂骂咧咧地跟着半夏去往凤台。
“花娘跟着老夫人几十年了,她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并且为了老夫人终身未嫁,于是老夫人已将花娘收为干妹,论起辈分,花娘不算连府下人了。”半夏认真地解释道。
兰芪撇了撇嘴,显然不服。
半夏走了几步,又变得有些胆怯,毕竟她不敢明目张胆地带着少夫人去凤台,虽然被少夫人的举措感动,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的胆量也跟着壮大。
兰芪见半夏不再动脚,于是折回来说道:“为了不波及你,你还是在外面等我吧。”
“恩。”半夏迟疑着点了点头,当兰芪转身走向宗祠的时候,半夏又犹犹豫豫地叫道:“少夫人…”
“还有什么事吗?”兰芪回首又问。
半夏紧张地垂首,小声地问道:“少夫人…您不害怕吗?”
兰芪惊疑地蹙眉,摇着头问道:“害怕什么?”
半夏深吸一口气,鼓着勇气又说:“少夫人,据半夏所知,您应该之前并不认识阿四这个丫头啊。”
兰芪怔怔地点头,应声道:“是啊。”
“既然您并不是与阿四相熟,为何要冒着险闯入清心阁?现在还要闯入凤台?”半夏扬起迷惑的小脸,忧愁地追问。
兰芪沉吟片刻,忽地抬头笑道:“不为什么,我只是不想连府滥用私刑,残害生命,在我心里,无论是丫环还是主子,都是人命,鲜活的人命,不是什么人说拿去就能拿去的。”
半夏很震惊兰芪的这番话,她冲上去咬着唇,哽咽说道:“在连府,我们都是下人,老夫人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不能不做。就是要我们的命…我们也不能说不。”
兰芪紧握着半夏微颤的小手,安抚着说:“以前是,可是,在我眼皮底下就不允许这种残忍的事情发生。我既然是连家少夫人,就要将这种兽性的规矩破除。”
半夏捂着兰芪的小嘴,激动地说道:“少夫人,这种话别乱说,半夏怕少夫人会有事儿。”
兰芪拍了拍半夏的肩膀,说道:“好了,你先回去,出了任何事情都不要站出来,一切由我一人承担。”
半夏反手抓住兰芪,恳切地求道:“少夫人,您还是别去了,您这么一去,岂不是也犯了规矩,老夫人会对您…”
“对我什么?”兰芪猛地嚷道:“难不成真要杀了我?哼,她杀了六个,也不多我一个了,我莫莉从未怕过任何人,从小到大都是自己抗下一切,今天我就不信了,一个老太婆也摆不平。”
说着,兰芪自负地推开半夏,冲进了凤台的院子里。
院子里一片冷寂,四周高墙围绕,圈起来真像是座关押罪犯的监狱。兰芪摇摇晃晃